11、两只琴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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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道上有个悦来客栈，因为历经沧桑，门前竖了个明晃晃的大牌子，上书“要打出去打”。
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包括要去扬刀大会凑热闹但是路上顺便旅游的杨渐望和原随云师徒。
原随云看着杨渐望一路上面不改色地掏出金子订客栈，富得不像一个清贫的教书先生，也就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钱袋。
在半路的时候原随云已经摘掉了所有的绷带，重见光明的狂喜让他兴奋地玩了很久，甚至都忘了写信回去知会自己的老父亲。
虽然看东西有点不清楚，但原随云戴着杨渐望送给他的眼镜就没什么问题了，但他始终不太习惯这个，平时就收在袖中，想着反正略微模糊的视线也不影响他视物。
若不是杨渐望向他提起，他真的想不起来写信给自己家里，他思索了良久，写了一封包含着路上见闻的信包入信封，而后询问杨渐望，“关于我复明的这个消息，可以以师父的名义写信寄回去吗？”
此时他们正在悦来客栈的大堂里吃着午饭，杨渐望手法熟练得拆了一整只烤鸡的骨头，把肉块摆在碟子里分了原随云一半，听到这个问话惊讶了一下，“为何？”
杨渐望观察到原随云手指捏紧了衣袖，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然后听到他平静地答道：“随云怕喜不自禁，无法在信中与父亲言清。”
杨渐望着实觉得这理由太扯，但还是没有揭穿他，只是拍了拍他的头顶，一脸慈爱地答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们今天就先休息半天吧，反正距离扬刀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过去……你还想去哪玩吗？”
原随云温和地笑了笑，“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杨渐望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绕路去一趟千岛湖。”
旁边一桌人像是已经打量他们师徒许久，此刻听到他们说目的地要往扬刀大会，其中一人遂搬了酒坛坐到他们桌上，很自来熟地开口，“我听姑娘你是要去拥翠山庄的扬刀大会？”
杨渐望：“……”
杨渐望心平气和地嘬了口茶，温声和气地答道：“是啊。”
那个青年长得一副笑脸，杨渐望却看得不是很顺眼，青年却不自知，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们几个兄弟也是打算去赴扬刀大会，我看姑娘你和你一个徒儿孤身寡人的，不如与我们兄弟结伴而行？”
杨渐望矜持地放下杯子，端着长在外面一副大家闺秀的貌相细声细气地说：“我觉得不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青年调笑道：“你这徒弟也不小了，你们一路上可不是孤男寡女？”
因为青年的声音没有收敛，还有些刻意放大，引得周围的人侧目而视。
而杨渐望依旧带着一副笑脸，温温柔柔的样子十分柔弱可欺，她动了动嘴皮子，轻声说道：“关你屁事。”
青年：“……”
“师父。”原随云冷不丁地开口，一双眼睛带笑着瞥了一眼青年，又含着微笑看着杨渐望，“我们走吧，这里不干净。”
青年倒是笑起来，无赖地嚷嚷道，“小二，这人说你客栈不干净，你可得让你们掌柜出来解释解释！”
小二像是见惯了这个场面，头也没回地答道，“哪有不干净，嫌弃就换家客栈。”
杨渐望平心静气地答道，“我徒弟说你不干净，阁下怕是语文老师死的早，听不懂人话。”
青年：“哎哟，你这小姑娘怎么骂人呢？”
杨渐望：“你若胡搅蛮缠，我不仅骂你，我还打你。”
青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眼前剑光一闪噤了声，定睛看不知这姑娘从哪里抽出了的长剑，虹气如华的剑身看上去锋利无比，剑尖直指着他的鼻尖。
青年看人家动了真家伙，骂骂咧咧地就悻悻回到自己座位上。
杨渐望收起长剑，对着已经站起来的原随云平静地说道，“接着吃吧。”
原随云：“师父……”
杨渐望：“不能浪费，吃饱了才能赶路。”
原随云站了一会儿，才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边关晴雪时有，因近日没什么战事，驻边军会时常派一队去当地村里帮着村民一起耕种。
燕昧昀自从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后，同事们以为她总有一天要愤怒地提出抗议，但看着她越来越精神，遂放下心来。
“燕哥，帮我把水打了呗。”
“燕哥，我想吃鸡胸肉！”
“燕哥！我内急，帮我看个门好呗。”
燕昧昀：“……滚你们妈的，讨打是吧？！”
“哪敢哪敢。”同为炊事兵的小陈亲切地挤过来，“燕哥你现在又在戚帅帐下干事，以后肯定是要当前锋的，可我们这些兄弟哪敢生分了你啊这样多不好，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家互相帮忙哈。”
燕昧昀“哐”地一声把水桶砸在地上，对着小陈挑了一边眉毛，“互、相帮忙？”
小陈挠了挠头，“这不是燕哥你厉害嘛，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
燕昧昀踹了他一脚，“那你是废了还是怎么地，搬柴火都要我来？”
小陈“哎哟”一声躲过燕昧昀的脚，“我也想像燕哥一样一下子搬十捆，这样多省事啊。”
燕昧昀：“行，那你每天训练搬柴火吧，不能做到一次性搬满十捆不准停下。”
今天轮到燕昧昀的班去下村子里种田，她倒满所有水缸的水以后，戚帅帐下的亲信林陵就在营帐前喊她了。
燕昧昀擦了擦手走过去，“怎么？今天你也去吗？”
“我当然不去，值班呢。”林陵说，“我来喊你的，赶紧换身衣服，人等着呢。”
“哦。”燕昧昀卷了卷袖子，“那今天的晚饭……”
林陵看了她一眼，“你炊事班就你一个会烧饭的不成？”他看见燕昧昀卷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胳膊，表情复杂且嫌弃道，“你看你这白得跟个娘儿们似的，两倍训练也没把你晒黑，赶紧换身清凉的下田干干活。”
燕昧昀被推进营帐的时候回头给了他一个中指，“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白，黑鬼。”
燕昧昀换完衣服去集合，却在场地上只看见了戚帅，她照常抱了个拳，然后东张西望，“一起下田的兄弟呢？”
戚承光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布衣，瞥了燕昧昀一眼，“我。”
燕昧昀：“啊？”
戚承光敲了下她的脑壳，“我和你一起下地，没别人了。”
燕昧昀：“……”
燕昧昀一脸沉重，“太可怕了，这个军队是要完蛋了吗，主帅下田干活其他人到处划水……”
戚承光又敲了个脑壳，“这叫以身作则，你话怎么这么多？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跳槽？”
“没没没。”燕昧昀捂住脑袋，“我可爱镇远军了，我们走吧。”
因为戚承光长年待在边关的原因，其实边关百姓都认得出他来，也十分热情地打招呼，也完全没因为他是主帅就拘谨唯唯诺诺的，一边干活一边还会唠一下家常。
“戚帅啊，那个小兄弟没见过，新来的？……嚯！”
戚承光看着犁地犁得比耕牛还快的燕昧昀，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燕昧昀干活快，力气又大，又是个年龄小的样子，一下子村民就喜欢上了，旁边会准备水的妇人们还会围上去对着她逗逗，看她累了赶紧给水喝。
戚承光旁边的村民夸道：“戚帅营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戚承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把燕昧昀喊了过来，“小燕，过来。”
燕昧昀擦了擦汗，走了过去，“什么事，戚帅。”
戚承光摸着下巴端详他，最后叹了口气，“别太累，明天还是要训练的。”
“我知道。”燕昧昀一脸莫名地看他，“不过这些活还好啊，挺轻松的。”
戚承光：“……”
戚承光：“行，以后你的训练再加一倍。”
燕昧昀看着满满一管的体力条，根本没在怕的。
燕昧昀：“谢戚帅栽培！”
戚承光头疼地扶住额头，赶她，“行行行，你接着去干活吧。”
“噢。”燕昧昀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戚承光叫住。
戚承光拿出手帕包着的糕点，拿起一块直接怼进燕昧昀嘴里，“刚刚村民送我的，给你吃了。”
燕昧昀嚼嚼嚼咽了下去，评价了一下，“味道不错。”她低头看了看手里包着糕点的帕子，猛觉不对，“等等，这帕子……戚帅，给你糕点的是个小姑娘吧？”
戚承光一脸坦然，“对啊。”
燕昧昀复杂地看他。
戚承光回给她一脸疑惑，“怎么了吗？”
“没……”燕昧昀心情复杂地收起帕子，“戚帅你是不是没娶亲啊。”
戚承光：“尚未。”
燕昧昀：“呵呵，你这辈子都别想了，还是奉献国家吧。”
戚承光：？
燕昧昀回头看见田地外面一个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燕昧昀：“……”
杨渐望是个心大的人，大概有锅那么大。所以她没过多久就已经忘了中间穿杂的一些不愉快，但见原随云还有点闷闷不乐，她也不能心大地接着快快乐乐地玩耍了。
杨渐望想了想，从包裹里掏出个蛋叉叔叔的糖葫芦，“吃吗？”
“……”原随云愣了一下，接过了糖葫芦，盯着它发呆。
杨渐望敲着桌子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混混无赖这么多，你要是每次都不开心，还不是要把你郁闷死了。”
原随云想了想，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不太想遇到第二次。”
杨渐望：“这样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足不出户，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若你实在看不惯，以武犯禁制之是其一，实在不行就报警啊，或者自己当个捕快，名正言顺地抓人。”
原随云：“如果这些人打一顿就可以长教训，就不会一直有这些事发生了。”
杨渐望预感事情讨论发展有点不对，想想还是直接带过了，“恶事分很多种，他们这种一般都只是得过且过了，罪不至死，不用想这么多。”
晚上他们还是在客栈歇下了，杨渐望自觉管不住原随云在想什么，便也不庸人自扰了。
正当入睡的时候窗边传来一点声响，杨渐望醒得快，就立即睁开了眼，闻到有一丝异常的味道飘进屋里，就屏住了呼吸，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纸被人捅破，劣质的迷烟飘进来，杨渐望伸手挥散了一下，用了半秒钟的思索时间，直接一脚踹开了窗户，把窗外的两个人拽了进来。
还未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杨渐望直接一手一个拎起他们的领子用他们撞开门，然后一甩手将两个人扔下楼梯直滚下二楼。
巨大的动静把客栈里的人都吵了起来，客栈老板点了灯披着外衣出来，看到楼梯口两个摔得鼻青脸肿的客人有点发懵。
杨渐望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面不改色地敲了敲围栏，“希望掌柜的以后对于收进店里的顾客看准点，别惹出什么麻烦。”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客人们看到这情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人小声的说着话，也有人对掌柜建议把他们送到官府算了。
杨渐望忽然有些困倦，也懒得管这些事了，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的原随云。
原随云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脸色却苍白，显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杨渐望安抚性地对他笑了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了，回去睡吧。”
原随云却拉住了杨渐望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师父……我想和你一起……”
“嗯？”杨渐望拍了拍他的手，“已经没事了，如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吧。”
客栈的房间里是有坐榻的，杨渐望把上面的小桌搬了下来，让原随云睡到原本的床榻上，自己则在坐榻上躺下，熄灭了灯火。
原随云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好像十分明显，他有时还是会想自己看见了光亮，连夜晚他也更想观赏那些不吝啬的月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辰，原随云觉得天差不多都要亮了，他依旧没有睡着。他轻声地坐起来，把目光落在房间另一边，那里的人熟睡着，原随云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近前。
窗外的微光洒在杨渐望的脸上，像笼上了一层薄纱，原随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不觉放轻呼吸，良久后才抬起手伸向杨渐望的脸庞，又在接近触碰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就将手悬在占满他目光的脸庞上空，隔着那一段微小的距离，月光在缝隙里发出光晕。他缓慢地从上至下描着她的眉目，不由自主地屏着呼吸，一直到她紧闭的嘴唇上方，假装触碰似的点了一下。
这片嘴唇平时总是吐露出一些教育他的话语，自从他复明后他总是分大部分的目光和注意力看着她，有时甚至想他应该趁他还没复明的时候再提出那个要求，说想看看她的脸。
原随云收回手，将手掌贴到自己的嘴角，垂着眼睑想象着刚才仿若触碰的感觉，又轻轻地将嘴唇贴在刚才点触她双唇的指尖，闭着眼睛站立了很久。
到月色暗淡的时候，原随云才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床榻上。
实际上从原随云站上地面上的时候就已经醒的杨渐望：“…………”
【团队频道】
［杨渐望］：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裴潜］：？
［裴潜］：好好睡觉，发什么消息。
［杨渐望］：:)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两只琴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