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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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牛劳顿了好几天，才堪堪抵达京都，这样的行程堪称是姜妍有史以来最艰难地一次旅途。她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地才说服了身后的男人，将这头吃的比他们还多的母牛给卖了出去。
没将它生吞活剥算是对得起之前那头不懂事的公牛了。
至于这个拖油瓶，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路拖来了京都，毕竟卖了人家的牛，自然就得养活人家。
姜妍选了家她自认为比较符合她身份的客栈，一晚两间房花光了她卖牛的全部家当。坐在房里，对着桌上刚送上来的一壶烧酒，她开始深思，如何才能以帝师的身份浩浩荡荡地进驻皇宫。
以往姜家人都是怎样继任帝师？姜无没有继任过，当然姜家这些个泥古不化的老头子自然也是不会教她这些东西的。
当她还在撑着下巴耍着没开封的酒壶时，门却毫无征兆地被一把推开了……
然后姜妍望着门口抱着枕头的某人，仿佛风中凌乱。
这……这又是在闹哪出？？
她怎么感觉这壶烧酒还没开始喝，她就已经开始在做梦了。
“大兄弟…你又要干嘛？”
于是继强迫她坐牛后，她突然再次感到深深的绝望。
“睡觉。”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某青年低着头，很坦然地开口。再顺便长腿一迈，自然而然将门带上，逼得姜妍越发地不自觉后退。
她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那日的两个字，双腿不禁发软，有些发颤地问，“你别是还想跟我睡一张床吧？”
为什么脸突然有些燥热？姜妍甩了自己两耳光，觉得自己现在极度不清醒，她表示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穷凶恶极到比她还过分。
偏偏那人的样子还是一脸无辜。
于是随着某人逐渐的接近，姜妍几乎奔溃，“姜白，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不得不说，她这前十七年调戏过姜家大半数人，即使是姜家那些个上了年纪的执事长老，但凡是稍微有几分姿色，她从来都是枉顾人伦，来者不拒不分昼夜地调戏。而如今就现在这个人，她深深的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理所应当的回应姜妍的又是一阵沉默，只不过这回，姜白却是赏光地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甚是清明好看，仿佛里头溢满了万千星辰。
虽然皱着眉，这人却还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然后半晌，他突然张了张嘴，薄唇翕动，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妍。”他轻声地说着，即便生硬的语气很不自然，像是绕口一样，甚至还有点磕磕巴巴，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偏偏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词，低沉暗哑，直击她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
这是几天以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眼前这个男人，他不记得所有，且说话从不超过三个字，在没有她以前，他的生活和记忆里就只有那头母牛。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姜妍窥探天命，最后便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她只记得，当时他的心里，目光所及之处便只有一片雪白，空荡得连她都触摸不到边际，只想无声地逃离…
那是比苍穹境还要空荡寂静的存在。
这个人无欲无求，甚至连活下去的执念都没有半分，可她却偏偏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以及无限的悲凉。
可是后来她伸回手时，对上他那双无神的双眼，却又好似在里面看到了江河湖海，万千星辰。
从此，他姓姜，单名一个白。以此代表他没有的过去，以及会有的以后。
她教他喊“姜妍”、“姜白”。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永远只是淡淡看着别处，一句话不说。
而此刻，姜妍的名字突然被叫了出来。对于姜妍而言，就好比自家的儿子，终于会喊了娘，差点没让她喜极而泣。
于是她自动忽略了另一间房所带来的浪费，指着自己的床铺的手，毫不犹豫地一挥，“你睡地上。”
可惜姜白这人，虽然什么都不懂，却还是知道要吃好喝好睡好。
他径自走了过去，贪图安逸的天性促使他直接和衣躺在床上。
姜妍愣住不语，只觉得这人很不上道。所以她伸了一双手过去，准备把人拎起来丢出去。结果她还没碰到人家的衣领子，姜白一直横亘在腰间上的一把长剑架了上来，修长纤细的剑身便挡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那人清清冷冷的目光像一柄凛冽的利刃，没有一丝温度。只是盯住人半晌，姜妍便觉得要透不过气，于是倒吸一口凉气后，她扯着嘴角强颜欢笑着道，“天冷容易着凉，你好好睡觉…”随即拉过一旁的被子全心全意地给人盖上，再顺便把被角也给掖好了。
但是，那晚，她却彻夜难眠。
翌日，当她趴在桌上醒来时，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而床上的某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
姜妍扶额，头疼欲裂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为什么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却好像已经当了娘，还蹦出来个很糟心的儿子？
等她找到姜白的时候，已经日上竿头，彼时，他正在春风楼的阁楼上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桌珍馐。
一眼望去，姜妍首先看见的是正桌中间一盘烧鸡，刚好还是整只，紧接着旁边一盆鲜嫩的鱼汤，没有开荤数日的某女仿佛已经看到了烧鸡和鲜鱼在向她招手。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往她挚爱的方向跑去，近了，才惊觉里间还有一人，刚好被一旁花纹精致的屏风给挡住了。
她微微错愕，来人却是一脸和煦的对她笑着，如沐春风，双手至始至终都置于膝上，坐姿也是极为端正。此人玄衣着身，袖口上还绘制着精美的金丝边花纹，左胸前似乎纹着某种图腾，也是金丝镶边，因有些夸大，姜妍虽然一时还看不出是何，但却不妨碍她心如明镜，一片了然：这是有钱人。
虽不知姜小白脸是如何勾搭上这富贵人家的公子，但就凭他点了这么一桌都是她爱吃的好菜，就应该值得表扬：孺子可教。
她再次腹诽，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能男女通吃的。
富家公子很快便摆摆手，身后的家仆立即会意，递过来一张铺垫。
“姜姑娘，请坐。”温润的声音不同于姜白的清冷，仿佛暖春时节的冰雪消融，却不失疏离。
静静打量了此人半晌，姜妍颔首，跪坐。如此，她方才细细看明白这人胸前的图腾，金丝边纹绘的是一只翔舞的凤凰。
火凤尚能浴火重生，而金凤，则是主宰天命，一为姜家，一为天下。
姜妍眯了眯眼睛，神色顿时冷下了一半。右手食指已经开始习惯性地敲打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却让人压迫至极，但凡涉及到她认为有必要之事，周遭的空气都会冷凝下来，而眼神则犀利如同一柄锐剑，于是她直接开门见山，轻轻问了一旁客气疏离的富家公子哥，“你究竟是何人？”
金凤向来是姜家出任帝师之人才能绘制的纹案，若是巧合，这样的纹式未免也太夸大其词，招人注目了。
然而还未等到答案，一声苛责便已经落到头顶，“大胆，我们家太子殿下岂是尔等能随意无礼的？”
太子？大云太子姬桁？还当是谁，姜妍轻笑出声，道，“都言大云帝师通天晓地，命握天机，就连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也需得礼让三分，你今日却告诉我，对太子无礼？恕姜妍未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身后小厮顿愕，不明就里。反观是姬桁停下手中刚拿起的茶杯，扬手示意，拦住还欲言语的家仆，厉声呵斥道，“胡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还不速速跪下来向帝师赔罪！”
“啊…”那狂妄的小厮赫然跪下来，张大的嘴巴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云帝制如此，帝师等同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同太子，也需得以礼相待。
若是寻常姜家人或许还不会这样张狂，毕竟坐在一旁到底是大云未来的帝王，太子姬桁。
然坏就坏在这一任帝师不同往常，而且软硬不吃。
姬桁咧了咧嘴角，深邃的瞳孔仿佛藏着极寒之冰，却还是笑道：“是我管教无方，姜姑娘莫要怪罪。”
“按大云帝制，殿下也应当尊称我为一声姜大人。”姜妍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介意自己是坐着牛车，骑着牛到京都来并且还尚未继任的假帝师。
“你还没有继任，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得好。”姬桁端起已经凉了下来的君山银针，稍稍抿了几口，好生建议道。
“呵…”某不要脸斜睨了一眼旁人，也作势喝了几口毫无味道的茶水，完全不趋于下风，坦然自若地反问，“早晚的事，你管得倒挺宽？”
姬桁闻言，不自觉笑出声，却终究是无话可说。
经这一闹，几人都早已无心于这一桌好菜。姜妍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言的姜小白脸，准备扯着人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成想这不看还好，一看又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只见这人一双眼正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烧鸡，眼睛一眨不眨。
姜妍捂了捂脸，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