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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她原以为姜瑾会是她此生过不去的一道坎,然而等到再见面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自己其实却又不如想象中那样的恨入骨髓。

      原来所有的挣扎着过不去的回忆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而已。

      姜妍推开门,凉嗖嗖的夜风扑面而来,她身着素色单衣,踩着地上的青石板一路去了那夜的寒月冰池。

      此时,幽静无人的山谷,僻静得倒显得很是生冷,山谷里人不多,现在看来,更是四下无人。

      姜妍缓缓坐在潮湿的石板上,她记得那夜姜白也是如此端坐着,望着天上一轮弯月,没有花前月下的缱绻绮丽,只有昼夜如斯的清冷宁静。她时常在想,那样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究竟是装着怎样的湖海山川,璀璨星河,才会让他平静如此,经不起半分波澜。

      她忽而躺下身子,冰凉的触感立即蔓延全身,她一动不动,用尽心力感受着来自身上某一处的颤动。

      弯过头,竹影摇晃之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一抹干净的白。

      然而很快,跟前上方投射下来一处阴影,笼罩着她的全身,阻隔了盈盈弯月投下来的银光,也遮挡了她的视线。

      一张许久不见的脸孔骤然放大在她眼前,那人笑得灿若春风,宽大的便服摇晃之间是他满袖清风的潇洒自如。

      她咧嘴一笑,轻声道,“不请自来可不是件好事…”

      那人弯下身,坐在她旁边,绣有绿竹花纹的衣袍此刻衬着景色相得益彰。寒月冰池里的水冷得刺骨,锥心而寒,一般人都不大受得住。姜妍发的是热病,于是这温度,这池子便刚好能镇住她体内的燥热。

      于她而言,这地方是疗养的绝佳之处,可对于一般人而言,这里的寒凉冰冷就显得太过难以忍受。

      男子挥手,宽大的袖摆被撩到身后,右手轻轻抚上人还带着热意的眼睛。湿湿润润的,他的手上还有一股莫名好闻的气息。

      是春风吹过野草的清香,是阳光普照万物的生机勃勃。

      “琼露可精贵着,太子殿下千万得省着用。”姜妍弯着唇,笑得恰到好处。

      姬桁淡淡地扯扯唇,揉着她的双眼,半晌过后,才轻轻挪开,“冰池的水,寒气很重,对眼睛不好。”

      他侧身,在远处坐了下来,他受不住寒,所以只能在外圈陪着。而姜妍却依旧半躺在岸边的石块上,嗓音依旧有些嘶哑,她道:“周晋林看见了,该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姬桁听着话,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他了?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像你刚来的时候。”

      “笑话。”说到周晋林,姜妍嗤笑一声,眯着眼睛,神色有些凌厉,“我会怕他?先让他作威作福几天,以后再跟他新仇旧账一起算。”

      每每看到姜妍眸光精湛的样子,姬桁都忍俊不禁,他轻声将话题扯往正事,道:“我听探子说,他一路上防你防得紧,看来我给你的锦囊也没什么用了。”

      他手里端着一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酒,精致的白玉瓶子,上面还雕刻着细细碎碎的花纹,此刻正独自给自己斟着,不禁惹得某人一顿垂涎三尺。

      姜妍翻身坐起来,骂了一句,然后拍拍衣袖,也径自往那边的石桌前走去。

      步子很稳,恢复很快,姬桁瞥了一眼,得出结论。

      “岂止是防得紧。”姜妍从那人手里直接拿过酒壶,一口气下去,立即见了底,不过很快,又全部吐了出来,一脸嫌弃道:“这什么东西?”

      姬桁笑,“对你好的东西。”

      姜妍黑了一张脸,一句话不说,她喝到了生姜的味儿。

      为什么她这辈子总是离不开生姜这种劳什子的东西?

      “防着你也无碍,而且现在,他应该是自顾不暇了。”姬桁端正地坐着,双手放置在膝上,坐姿优雅而华贵。

      此刻,一阵清爽的夜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地叫嚣着,叶影攒攒,安静而闲适。

      听着太子的话,姜妍虽不甚了解其中一二,但估摸着还是这人暗中又搞了些什么名堂才是。

      难怪最近见着周晋林的次数越发少了起来,就连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小家伙周沅也不见了。

      “周家是枚好棋子,可是周晋林不是。”姜妍静静开口道,声音虽暗哑却依旧很沉静如水。

      姬桁抬头瞥了一眼,明白她的话中有话,“你的意思是要用周沅?”

      据他的探子回报,这女人在行军期间跟周晋林的小侄子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难怪前段时间听说你还舍身救人了?”

      “看不出来,冷血无情的姜家人也会这么菩萨心肠!”

      最后一句话是带着讥讽,他勾着唇,却是皮笑肉不笑,冷峻的脸色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就连姜妍,都觉得有些奇怪,“我看你是对姜家人有什么误解罢?”

      “呵,误解?”姬桁反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是你们姜家人一贯的作风?”

      一口一句姜家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太过汹涌,姜妍皱眉,显而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今天怎么回事?被疯狗咬了?”

      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周围,姬桁一愣,像是从无边的黑暗里被人瞬间拉了出来,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刚刚他的话实在很失礼数,甚至还掺杂了点不知名的情绪在里面。

      他忽而又叹了口气,沉下心,语气也逐渐变得有些幽怨起来,“我只是很担心你,为了周沅,不值得。”

      值得或是不值得,本就没所谓的太大差别,姜妍自认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值得做,什么事情必须做。

      “以后就值得了。”她轻声回答了一句,池子里波光粼粼,是一层乳白色,四周泛起的还有一阵阵寒霜。

      今夜的空谷,守夜人倒是不多,寂静的山谷里只剩下悠悠的鸟鸣声以及悠远绵长的古琴声。

      姜妍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些什么东西,在她心里重重一击。半晌,她才猛然抬头,看着姬桁那双沉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又算计了我!”

      熟悉的曲调,激昂中又夹杂着百转千回的抵死缠绵,浩荡里是死生不顾的毅然决然。几乎是一瞬间,姜妍仿佛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那弹琴人的身影。

      “你跟姜家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姜妍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着一股压迫的气势,她生平最恨有人拿她做棋子,更恨有人用她心底最难触碰的记忆为手段来胁迫。

      “你府上囚禁着我的人,现在你又把我引至此处来见姜瑾,姬桁,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不想知道你和姜云城的关系,也不想知道她和你讲了多少关于姜家的事情,更不想知道你清楚多少事,但有一点,如果你不能对我坦白,那很抱歉,我们已经没有了交易和利益关系的前提。”

      姜妍突然觉得很疲惫,再见姜瑾已经令她始料未及,可某些人却偏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试探她。

      姬桁抿着唇,良久都没有言语。

      再起身时,却是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温柔的月色,都不及此刻的缱绻缠绵,他便服着身,未悬玉冠,在听到姜妍怒极的出声后,温润的脸色忽然一僵,手脚不自然地却是立即抱住了那个欲要离开的身影。

      下意识的反应,可真可怕。

      姬桁苍白地笑了笑,“你别走,我还有好些话没有同你讲。”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清清朗朗的声音飘至耳廓,如沐春风,尽管夏夜燥热,鸟叫蝉鸣,却也自然挡不住这人从心里蔓延而出的温柔和细致。他握着她的双肩,不敢用力,却又舍不得放开。就好像,每次只要他一转身,这个女人就会立即消失不见一样。

      他派了那么多暗卫保护她,也知道她事无巨细的日常琐事,可他却偏偏还是无法满足,他想要见她,想要将人锁在身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心跳。

      就像他锁住的姜宁,只有把人彻彻底底囚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度日。

      可眼前这个人,这个温热的躯体,她不是姜宁,更不是他恨的人,而是他想要放在心尖尖上呵护的人。

      “我以为,这世间情爱,大抵都不如想象中清白。是以我欺骗你,只是因为觉得有些事大可以不用你去承受。”

      “阿妍,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有想过要利用你,让你来,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你早已经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这里,却偏偏还不让任何人进入?”他食指轻点,扣着她的心,让她无处遁形,也无处躲藏。

      原一开始,他没打算要将人引至空谷,见到姜瑾。可是后来,当他想要的更多时,就没有办法再让人全身而退,他无法一个人忍受这无尽的相思苦楚,所以他要挖开她血淋淋的过去,撕裂那些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他要她的心里从此只有他一个人。

      至此,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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