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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吴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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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今日起了大早,吃了早饭便带上赵千千去请道士做法。
那铺子如今改成库房,有伙计白天夜里都在那看守,毕竟横死过人,不做法难免让人有些害怕。
道士开坛做法,许观看着那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又拿着桃木剑在空中舞来舞去,舞完剑再拿朱砂画了张符烧成灰兑成一碗黑乎乎的符水,叫那看守伙计喝了。又拿出一枚红绳穿的五帝钱,递给那伙计,说是这五帝钱经百姓之手阳气重,可克阴气。这就算一整套,做完了,管许观要两百文钱。
许观看着他:“道长,方才说的可是一百五十文。”说着并不拿钱出来,直直看着那道士。
那道士眼睛一转:“先前说好时贫道并不晓得这鬼是个凶的,现下涨些铜板也在情理之中。”
许观拿出一百五十文钱,边数边说:“平常道士来做法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备的,想来王道长不一样,这些除了你那把木剑竟都要主家来备好,如此合该抵些工钱,想来这么些东西抵个一百文不算多吧。”说着数起铜板。
那姓王的道士一看:“如此岂不麻烦,还是按先前说好的一百五十文罢。”说完拿着许观递过来的一百五十文钱,往怀里一放,拿着木剑飞快地走了。
等那道士走了,伙计也去做事,赵千千才说话:“少掌柜的,你说咱们请来这道士莫不是个假的吧,怎的贼眉鼠眼活像个骗子。”
许观看她一眼,很是不满:“这不是你介绍的么,嗯?”
赵千千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近来又有些农户来牙行卖稻谷,粟米,还有少量豆类。这一批谷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批,接下来的日子农户们就可以稍微清闲些了。但清闲的日子并不多,再隔两个月官家就要征收税钱,每家还要出人服徭役。
许观的母亲一人在家,父亲在世时家里还是一等户,田地足有一顷,积财几千贯,每年同其他上等户轮流担任里正,时运不好也做衙前。
担任衙前时保管库房,运输粮草,因着有所损失赔补了不少银钱,父亲常常为此耿耿于怀。后来郁结在胸,又生了一场大病,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良田也变卖无数,却还是回天乏力。经此一遭,家里变成二等户,家产几千贯缩水到一千贯,田产也只剩下三百亩,可谓是家逢巨变。
许观进学,母亲便将田地都租给了佃户,依着田地的等级来收租金。家里有余钱,又没有养着丫鬟仆人,每年收些租金日子也过得十分富足。许观过年就要满十七岁,母亲已经开始寻人替她张罗,要替她找个温柔乖巧的媳妇儿。
却说许观和赵千千回到牙行,正看见吴鹏从房间里出来帮着牙行伙计做些事。
许观走过去:“可是好了?”
吴鹏点头:“活动已是无碍了。”
吴鹏身体差不多养好,许观把他叫进房里开始盘问。
原来吴鹏是鹰潭山脚下一村庄之人,有个兄长叫吴虎。彼时吴鹏还未成亲,兄弟间感情深厚便未分家。吴虎上山打猎出了意外,留下了成婚不过两年的妻子翠娘和一个半岁的小子吴全。
吴鹏和翠娘住在一起久了竟生了情愫,两人暗度陈仓不料却被人发现,向族长告了状。村子里有人便说要将他二人沉塘,吴鹏为了护翠娘周全便说是他强迫寡嫂。众人无不唾骂,说他忘恩负义,竟然敢染指亲兄的遗孀。
吴鹏被族长叫人捉了关起来,有人看不惯他这番禽兽之举,对他用了私刑。本以为自己没有活路了,翠娘却不知想了什么法子趁夜把吴鹏放走了。
吴鹏以前带翠娘去看过鹰潭山那处瀑布,知晓那儿有个山洞可暂时避一避风头,又想着那里离村子不远,以后还可以偷偷回去看看翠娘。
到了山洞,吴鹏拿木棍将洞壁上的爬山虎全都绞了下来铺在地上当睡处,吃了些翠娘给他带的干粮,草草睡了。却不曾想到伤口没有敷药,山洞潮湿,又有蚊虫叮咬,于是过了一天便有些发炎溃烂。
但他现下也不敢下山,一来身上没有银钱,再是村子里的人此时合该正在山下寻他,只得忍着。
第二天就感觉浑身发软,头晕目眩,躺在地上便昏睡过去,岂料这一睡就睡了两日。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又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戳,他努力睁开眼,发觉是两个女人,再睁眼就睡在房间里了。
许观听吴鹏讲完,站起身打量起来。染指亲兄长的遗孀实在是令人不齿,不过他一人顶了罪护全了寡嫂,今个儿竟还敢据实相告,也算是个有担当的。
“那你今后可想好怎么办了?”
“还望恩人收留,如今我已无处可去了。”说着跪在地上朝许观磕头。
许观闪身避开:“收留,如何收留?你与我又不相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你哄骗于我,却是个作奸犯科的又叫我怎么办?”
吴鹏一时愣住,嘴唇嗫喏着不知说些什么。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的以前和兄长一起上山打猎。”
“那你兄长可是与你一同出去出的事?”
“那日我身体不适,兄长一人出门才出了意外。”吴鹏说着眼眶有些泛红。
“我不能收留你,不过我给你指条路。”
“多谢恩人,不知是……”
“你以前既是打猎的,现下也去打猎便是,东西拿来行里我自然给你收了。”
吴鹏有些为难:“可我现下并没有趁手的弓箭,也无钱去买。”
“弓箭我先借与你,你打到野物拿来牙行便是。”许观说着摸出一张借条,拿给吴鹏看,吴鹏并不识字,许观便念给他听:“前些日子给你看伤花了六百文钱,这几日吃住便不算了,加上借你的弓箭,拢共一贯。你可有疑问?”
吴鹏摇头,许观便叫他按了手印。
“你如今伤已好全,又不是牙行的伙计,便不能再住在行里。我知你无处可去,和行里长辈商量了,让你暂时借住在行里新建的库房,和那看守伙计挤一挤。你可愿去?”
吴鹏欣喜,连忙点头称是。
许观当即便带着吴鹏收拾妥当去了库房,同那看守伙计一说,那伙计显得十分高兴。
本来他一人在此,白天还好,晚上便觉得有些阴森可怖了。这都要怪牙行里那几个上回跟着许观目睹了刘九惨状的牙人,听得他要来看守,把那刘九的死后的样子添油加醋地给他说了一番,把他吓得不轻。
因此对吴鹏的到来很是欢喜,拉着他进去把东西放好,两人聊起天来。
许观回到牙行,赵千千看她进来:“少掌柜的,您可真是焉儿坏,那吴鹏就被骗过去了?”
许观一笑:“那怎么能叫骗,他一个打猎的,想来也不会怕死过人的屋子,不过叫他过去给那伙计做个伴,免得那伙计一天到晚来跟我诉苦不想干,还是怪他胆子太小。”
“合着您胆子大,再说先前谁知道他是打猎的。”赵千千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
赵千千看许观脸色不善,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