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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茉为苏北海争取上台主持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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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情啊!”下课时间,崔老师走上讲台义正言辞地发话了,全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下个月的11,12号,专家将莅临本校做安全,卫生,德育等几项大的检查,学校为突出优质的办学特色,现组织开展文艺汇演,并落实到高中年级的各个班,校领导非常重视本次活动,望各位同学积极参与,踊跃报名,做好充分的准备,展现出最好的自己,同时,为咱们学校争光!”
宣布完毕,班上又恢复了吵闹。
同学们交头接耳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是时候展示你们自己了,此次活动形式多样化,参与人数不限,只要你有胆量,有才艺,都欢迎参与进来哈!”
“老师,我去……”平时上课老爱睡觉的江柏予“哗”地一下站起身来,惊呆了周围的同学。
崔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回过神来后说:“这样是极好的,各位同学要向江柏予同学学习,关键时刻克服懒惰,挺身而出啊。”
大家都洗耳恭听,静静等待着江柏予的回答。
“老师,我只是想报告一声……我想去上个厕所,而已!”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使得大家捧腹大笑起来。
崔老师就差把白眼翻上天了。她摇了摇头,说:“下次讲正事的时候,杜绝这样的行为出现……去吧!”
江柏予于是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教室。
“老师,这里。”林小知举手了,“我想当主持人!”
“好!大家为林小知的勇气鼓掌!”崔老师说着,带头拍起了手。
林小知嘴角上扬,露出喜悦的神情。
她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优秀的主持人。
“主持人需要每班推选两名同学,一男一女,周二早自习在校广播站上进行初选。咱们班哪位男同胞愿意挑起大梁啊?”
没有人举手。
“需不需要搞个仪式什么的?我们在班里发起候选人投票怎么样?”崔老师尊重学生们的意见。
秋茉看了看坐在座位上“两耳不闻周遭事”低着头看书的苏北海。她心里已经有候选人的人选了,并希望苏北海主动一点。
“你们男生都怎么回事?冬天还没来呢,就开始冬眠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上台表现自己了。整天就是做各种卷子,熟悉各种题型,哪有功夫去参加这个活动那个活动的,所以还不赶快抓住机会,主动报名。当然,表决权在于你们,老师呢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愿不愿意,还是看你们自己。”崔老师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激励班里男同胞们积极参与。
郴暮央左看看右看看,依然没有人举手,于是自己“舍己为人”地站了起来。
“既然没有人,那我就牺牲一下吧!”他站起来一脸正义地说。
女生们原本深陷他帅气的容颜,在无人做出表率的时候,是他勇敢站出来承担,这一举动很是撩拨芳心。于是女生们纷纷投来崇拜的目光。
“呵,还牺牲呢!以为自己是英雄,在这儿捍卫和平呢?”赵栩插了句嘴。
“可以这么理解。”郴暮央缓缓伏下身子凑近赵栩,小声地说道。
崔老师为郴暮央的勇气感到欣慰,于是对大家说:“总算有个男生中的榜样出现,让我倍感欣慰啊,不错!还有吗同学们?大家都拿出集体荣誉感来,积极一点。”
苏北海仍然无动于衷。
“好了,不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了,如果没有下一位,我们就把这个名额给郴暮央同学,机会始终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一直强调这个观点。所以成功者大多是知道自己要打怎样的一场仗,如何打好才是下一步。大家再次把掌声送给两位主动的同学,咱们班的主持人代表,林小知和郴暮央。”
雷鸣般的掌声中,秋茉“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迎着周遭大家质疑的目光,说道:“老师,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吗?他也许比主动的同学更需要这个机会。只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但我相信他可以。”
崔老师跟着同学们一样懵懵懂懂地看着发言完毕的秋茉。只听她继续说道:“您刚刚不是说投票吗?我投苏北海一票。”
苏北海一惊,一眼望向站着的秋茉。
听到有人议论:“出什么风头啊,真是的!”
崔老师转移了视线,对苏北海说:“起来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老师,我不感兴趣。还是把机会给那些真正想主持的人吧!”苏北海站起来说道。
秋茉转头看向苏北海,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有想法不敢表达的男孩子。
“老师,他真的需要这个锻炼的机会!”秋茉变得有些固执,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
“秋茉同学,坐下吧!推荐是一回事,别人愿不愿意就是另外一回事。大家觉得呢?还用投票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秋茉和苏北海站在被讨论的风口浪尖上。
崔老师拍拍桌子,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
“老师想了一下,既然秋茉同学这么执著地推荐苏北海,一定是发现了大家没看到的苏北海身上的潜力,我们呢也不应该一票否决,还是给他这个试一试的机会,如果因为怯懦或是胆小才退缩的,这种人,虽然不被看好,但我还是希望他能战胜自己的胆怯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所以,苏北海,老师也希望你去试一试。”
他郁闷地点了点头,坐下了。
“你为什么要来替我做决定?”苏北海质问秋茉的态度,有些恶劣。
秋茉:“我希望你能突破自己心理的那道防线。你为什么要一点一点地去否定自己呢?”
苏北海:“我否不否定自己跟你没有关系!”
秋茉:“你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给自己画的那个圈。因为你怕走出去之后会跌倒,会失败,会被别人瞧不起,但是在你给自己设定的圈子里,你不会。”
“你凭什么定义我?没错,我就是那个失败了不敢重来的人,就是那个被嘲笑过就觉得天塌下来了的人。可那又怎么样呢?苏北海永远都是苏北海,他已经定型了。”
说完这番话,苏北海转身离开了。
主持人选拔那天,他还是去了。
站在一群焦急地等待上场的人群中间,他显得格外从容放松。
大家都在一遍遍地熟悉自己手上的稿件,深怕出任何差错。单独默读的,放声朗读的,围在一起讨论这句话应该用怎样的情绪和语气读更好的,声音交错,涌入耳朵。苏北海倒是没觉得不耐烦。
秋茉陪着林小知来到广播站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林小知突然转过去握住秋茉的手,说:“怎么办怎么办,阵仗那么大,我好紧张啊!”
秋茉紧紧握住林小知的手,鼓励她说:“你一定没问题。”
“……我害怕。”平时风风火火的林小知,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畏惧。
“我一直都在。”秋茉给了林小知一个肯定的眼神。她暂且甩开了不安。
寻觅了好一会儿,秋茉才发现苏北海的身影。
于是会心一笑。
“来了来了!”嘈杂的人群中间,有人兴奋地大叫。
“哇哦……”在一阵欢呼声中,一个穿着紫色旗袍,浓妆艳抹的女生以一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顶着大家艳羡的目光,走进了广播站。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美若天仙,仙女下凡,我说的就是她。高三理科三班,李安月。我没骗你吧,是不是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关键是……”男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读的可是理科啊,理科班男生那么多,身边根本不缺乏爱慕者的追求啊。”一男生跟一女生激动地说道。
那女生根本不想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说:“姐同情你,也奉劝你趁早打消了冲动的念头啊,你听没听见刚刚那欢呼声,就你这样儿的,排队叫号估计也得等个十年八年的了,指不定还轮不到你呢。别指望了!”
“我,我,我一定冲锋陷阵在最前面,不对,我要当第一。”男生被女生的话气得结巴了。
“那就等着第一个被消灭。”女生说话一针见血,不带一点儿嘴上留情的。
“你……”
“瞧你那德性!”说完,便拿起手里的稿件继续读了起来。
男生自知再说下去,一定会吵起来,便知趣地走开了。
“各位同学们,安静一下……”一个长相端正,个子不算太高的男生正装出席,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讲话。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师兄,今年高三了,我叫邹皓宇。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学校本次的‘专家走校园检查活动暨文艺汇演’的主持人选拔大赛。”邹皓宇讲话的时候颇有“老干部”风范。面对许多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怯场。也是因为从高一开始担任学生会干部继而成为校学生会主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处理各种事情,面对各种场合,对于组织和主持,早已是得心应手了。
“今天你们尽管放轻松拿出最好的状态说服我们评委,关键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成败与否不要过度悲喜。我们会严格筛选,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走到最后。但今天的成败,不代表今后的成败,所以失败了的人不要急于气馁和否定,而是应该想办法重新站起来。祝大家好运!”
邹皓宇露出一脸慈祥,看着一双双渴望成功的眼睛。
“现在,要参加选拔的同学男女各站两个方队,每一排四名同学。第一排的四位同学先跟我进场,接下来的每一排由相关负责人有序安排。”在邹皓宇的带领下,第一排的四个女生陆续跟着邹皓宇进了广播站。
广播站的会议室很大。评委席上坐着三位评委。唯一的一位女评委就是自带发光体质,十分引人注目的李安月。
她喜欢在公众场合表现自己,擅长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在补妆,用粉饼轻轻拍在脸上,然后将镜子摆在不同的角度照了照,抿嘴笑起来时红彤彤的苹果肌堆在脸上。原本生得一张干净无瑕的面庞,只需要稍稍粉饰一下,就能在人群中间炸开了锅。李安月绝对属于艳压群芳的那种。可她随时都浓妆艳抹的,走哪儿都想成为最迷人的那个。
邹皓宇带着参赛者们走了进来。
“你们都去坐下吧!”说完,邹皓宇便落座在评委席最中间的位置。旁边的人是李安月。
“怎么还在化妆啊?”
“这叫补妆。走哪儿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好的形象不仅加分,而且还提升个人气质,更重要的,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你懂不懂啊……”李安月一边说着,一边把化妆品都收拾进了包里。
邹皓宇没工夫搭理李安月,低着头整理了一下各班级参赛选手的名单后,便抬起头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四位同学,问道:“可以开始了,你们谁先来?”
“我来吧!”一女生打了头阵。
此后,一个接着一个开始表现自己。在李安月眼里,出众的人很少,她们大多数人一上来都沉稳地表演完朗诵后,就没有其他要展示的东西了。
间歇时间,李安月用手撑着脑袋,面对邹皓宇说:“她们的声音都太相似了,我听得都快麻木了。”
“也有好坏之分嘛!”
“他们如果没有个人的才艺展示出来的话,是很难打动我的。”
又一组选手走了进来。
林小知的脸上扬着自信的微笑走上前来了。
“各位评委好,我是来自高二文科六班的林小知……”说着,便礼貌地鞠了一躬,“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播音主持,每年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我都特别激动地守在电视机前,因为有我喜欢的主持人出来讲话,他们自信,美丽,端庄,落落大方,我想像他们一样,站在台上主持节目。我喜欢做主持人的感觉,好像有阳光照进心底,整个人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许多。我的愿望是考上传媒大学,去学习播音主持专业。这就是我未来努力的方向。”
听完林小知的讲述,邹皓宇提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或者参加过什么培训没有?”
她想了想,说:“没有参加过培训。经历倒是有,就是我很小的时候啊,参加过我们老家那边,当地的歌舞会,我是其中一位小主持人,还上过电视呢!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上电视,我妈说我好能干,那天中午特意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可好吃了。额,四位评委们,你们吃过吗?我跟你们说啊,那个鸡肉肉质特别特别嫩,入口即化的那种,汤也特别特别鲜美,包你喝完第一口还想喝第二口,哎,说得我又想吃了……”林小知讲起小时候的事情,可以滔滔不绝好多天。这份稿子是她知道自己要去竞选主持人的当晚熬夜写完的。从主持梦想活生生写到了美食专栏的报道。
李安月不耐烦了,开口说道:“这位同学,你后面还有好多同学在等着呢!我们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而耽误了真正想上主持舞台的同学们的时间。请你理解一下。下一个!”
“评委老师,我也很想上主持舞台,我发誓!”林小知很坚定地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没有义务听你描述你的那些出彩的经历,请你明白,这是一次严肃正经的主持人选拔比赛,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是生存法则,也是任何一个比赛存在的硬性规定。这次选出来的主持人,需要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进入决赛的人面对的不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了,而是老师的终极考核。因为我们选出来的是能代表我们米中的整体形象和素质,以及有实力的人,而不是在这里装腔作势搏取评委的好感和认同。”李安月说话从来不留情。她总觉得林小知不适合站在主持的舞台上。
“你还有其他的才艺吗?除了说自己的事以外。”其中一位师兄问道。
“刘严,不合适的人就应该被淘汰!”李安月一脸严肃地转过头去对那位想给林小知一次翻盘机会的师兄说。
林小知很想反驳,一想到这是在比赛,不应该带有不好的情绪,于是压制住了心里那股不服气的火。
邹皓宇在林小知的名字后面写上了“待定”两个字,然后对她宣布道:“待定吧!”
林小知愣了一下。从没有希望的势头转向了有希望的一方。她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并激动地鞠了个躬说道:“谢谢师兄。”
“好,下一位!”
林小知转身有些兴奋地跑着出去了。至少没被完全否定。她很开心。
男生组还站在原地。林小知一眼就看见了苏北海,她走到他旁边,说:“里面有个‘老巫婆’,特凶,摆着一副谁也瞧不起的臭架子,一点儿都不给面子,对了,记住啊,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来自一个伟大的过来人善意的忠告。”
苏北海无所畏惧地回了句:“我没打算进复赛。”
“得了,当我没说。”说完,刚想走,郴暮央叫住了她。
“小知。”
“干嘛?”
“怎么样啊?”
“如果是这个问题,我有权不回答你。”
“哎呀,说说嘛,给点儿建议之类的。”
“求我。”
“求你求你。”
“我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提醒你一下,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巫婆’,超级不好对付。就这样。”
“老巫婆?”
“对啊,哎,保重吧!”林小知说着,拍了拍郴暮央的肩膀。摇了摇头后,走了。
比赛结束后,评委们陷入了一阵激烈的讨论。就选手的去留问题,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广播站内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
李安月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待定的参赛者里面,她执意去掉林小知。
“我问你,这个人拿什么去说服观众?搞笑的气质吗?”她指着林小知的名字,质问邹皓宇。
“首先,我觉得是她的态度,她看人时神态的坚定,虽然能看出来紧张,但眼神没有恍惚,没有乱瞟;其次,声音条件也还不错,吐字清晰;然后,相比于千篇一律准备文章朗诵的人来说,她是有自己的特色的,这种特色,来源于她的用心,她愿意跟我们分享她的故事;最后,她是有那么一点搞笑的气质,但从另一角度来说,这恰好是她的本事,单凭正经地搞笑这一点,就很出众了,而且她能保留自身的这份可爱,相信舞台是欢迎她的。”
“可爱?我没听错吧?哪里可爱了?”面对李安月的“灵魂三连问”,邹皓宇没有继续作答。
接了话茬儿的是刚刚发问林小知还有没有其他才艺的师兄刘严。他说:“我觉得皓哥说的没错,大家都很努力,我们也都看到了。那个叫‘林小知’的同学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我想也是我们产生根本分歧的原因就在于,她勇敢地表现出了一部分别人或许不能理解的自己。这一点,正是她的可爱之处。我们认为她好,或者不好,可能都无关紧要吧,关键是她做了一件她很擅长的事情。这是她身上的亮点,很纯粹,很自然,我们不能忽视。”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吧?肤浅!你们都尽管偏袒她吧,我反正作为评委之一,一点儿话语权和表决权都没有,你们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啊?你们懂不懂尊重我一下啊!我也是为了咱们学校的文艺汇演能呈现出令人满意的效果着想的啊!”
“安月,你的心我们都懂。我们也只是从参赛者的整体表现多方面进行了考量,不存在偏袒一说。”刘严补充了一句。
“好,既然这样,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我这个评委,你们自己做决定吧!”说完后,她抓起手提包,气呼呼地走出了会议室。
三位男评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刘严,韩煜,你们帮我整理一下这些名单,统计出进入复赛的人员有哪些,制作成文档打印下来,明天一早交给我。辛苦了!”说着,他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很快跑出了会议室。
“李安月!李安月!”邹皓宇在后面一边追着李安月一边喊她的名字。
他跑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执拗地从他旁边掠过。
“你别这么任性了好不好!”邹皓宇有些恼怒了,“我们少数服从多数,一开始不就说好了的吗?你现在又是闹的哪一出?”
“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没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被淘汰。凭什么随便一个人上来说两句话,什么才艺也没有,就能过啊?仅仅是因为她有个性,她跟别人与众不同,她有敢于展示出来的一部分自己吗?”李安月瞪大眼睛,一边是不解,一边满是期待,想让邹皓宇改变一下他的想法。
邹皓宇沉住气,给李安月解释道:“这是比赛,不是考试,考试可以作弊,但真真实实的一场比赛却耍不了花招,你必须百分百拿出自己的实力让评判的人看到,大家都有眼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也相信,没有能力的人终将被淘汰。这只是初赛,等着他们的还有接下来的复赛以及决赛,如果进了,就意味着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对他们来说,会是一种不小的挑战。”
李安月没有说话。
邹皓宇带有批评的口吻说:“你以为评委这么好当的么?想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了?我选你当评委,一方面是因为足够信任你,觉得说你有这个能力评判别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通过别人的表现发现自己身上的不足。他们都是你的师弟师妹,我们也是从他们那个阶段一步步走过来的,为什么就不能多包容包容呢?你说我们不尊重你,仅仅是因为没跟你站在同一立场上吗?”
“说完了吗?”李安月没有反对邹皓宇,虽然内心觉得他说得没错,表面上却不会当即表示赞同,而是固执得给人一种无论他人怎么说反正自己就是没错的感觉。李安月的自我有的时候很难给自己找到台阶下。
她会让邹皓宇头疼。
每当她沉默的时候,就证明内心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地找另一方没有危险的岛屿上岸了。向别人示弱,不是她擅长做的事情。她擅长的是伪装和保护自己。
“我给你时间你仔细想想吧!做事之前好好考虑考虑后果,别太冲动了。”邹皓宇劝说道。他还是希望李安月能继续当评委。
邹皓宇走后,李安月撇着嘴看着邹皓宇离开的背影。突然联想到高一学生会换届自己竞选的时候,邹皓宇跟她一起竞争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应该坐上“最高领导人”的位置。但偏偏事与愿违,邹皓宇成了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而她是学生会副主席。
这才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要么做最好的那一个,要么什么都不做。这是她历来给自己灌输的观念。
于是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李安月跑到学生会组织上去“评理”,因为冲动,她差点丢掉了学生会副主席这个职位。后来还是邹皓宇想办法让李安月已经失去的身份重新回归到她身上。
没有人觉得你做的不好。这是邹皓宇让当时的李安月安心的一句话。这是一种肯定。让经受不了打击和失败的李安月突然觉得任何像磁铁般吸引人抓紧的身份,地位,头衔……都在那一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反思自己因为一再丢失“理智”这个东西,而错失的很多很多机会。比如期末的评优,退出合唱团,“五四”活动的钢琴演奏,以及最后悔莫及的莫过于爸爸的离世。这些东西,再也没有办法弥补或者挽回了,就好像一幅拼图,少了哪一块,都完整不了。
遗憾的是留下了一个永远的缺口。怎么填也无济于事的缺口。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冲动了。她不敢想象,哪一天要是弄丢了这些光环,没有了它们的照耀,自己将会是多么不堪和挫败地活着。她不愿意。
“茉儿,你说,我能进吗?”林小知趴在教室外面走廊的栏杆上,一脸颓丧地问秋茉。她觉得自己没有希望。
“你觉得你表现得怎么样呢?”
“还……可以吧!邹皓宇师兄让我待定。”她回忆自己在台上的表现,虽然没有准备朗诵稿,但同样用心准备了一段要说的话,“你是不知道,有个可恶的‘老巫婆’认为我没有实力,一直持反对意见,还怂恿其他评委不要给我机会,居然说我装腔作势在那儿搏取评委的好感和认同。我不就是为了表达我对主持舞台的热爱,讲述了我以前的很多经历嘛,最后谈到我妈做的小鸡炖蘑菇以后,她就给我打断了,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了。我当时宛如一个好大好大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林小知鼓着腮帮子,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从鼻子里快速地呼出气来。
秋茉看到林小知那个样子,忍俊不禁,她伸手搂住林小知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你现在能做的就是,静候佳音。”
“万一我没进复赛怎么办哪?”
秋茉:“那也不虚此行!”
林小知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紧接着发出了两声小声的“喂、喂”。林小知的第一反应便是拉着秋茉的手赶紧奔进了教室。值日生温暖在擦黑板,擦完后便踩着板凳踮起脚尖把调音开关手动旋转扩大至最大音量。广播里传来了一句:“各位同学们,我是主持人选拔大赛的评委之一,我叫邹皓宇。”
“赵栩,快起来了!”郴暮央摇了摇趴在课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赵栩。
“别动我。”他吧唧吧唧有些干燥的嘴巴,懒得抬动眼皮,继续趴在桌上昏沉地睡着。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赵栩,班主任来了!”郴暮央扯着赵栩的耳朵,大声叫道。
他猛然抬起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一脸茫然地东张西望,听见广播里有人在讲话,于是重新戴上眼镜,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说:“困死我了。”
“借用同学们上课前的一两分钟时间,我公布一下昨天初选的结果,进入主持人选拔大赛复赛的人员有:付远,蒋再念,余姝尧,陈丹彤,章勋……”
一个个响亮清楚的名字传入林小知万分期待的耳朵,直到读到最后几个,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泄光了所有的热情和期待,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于是趴在桌上皱着眉头堵住自己的耳朵。
想上舞台的心在一分一秒焦急的等待中变得越发不安。
“……林小知。”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是从音响里面传出来的带有电流的朦朦胧胧的声音。
她听见了。是自己的名字。
“我们恭喜以上同学,成功进入复赛。请这些同学认真准备接下来的复赛内容,争取冲入决赛,留到最后。复赛的要求稍后我们会到班通知。没选上的同学也不要放弃,多多积累经验,磨砺自己,加油!”邹皓宇结束了此次播音。
“我没有幻听吧?我真的没有产生幻听吧?”她反复询问周边的同学。
同桌孟柏林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刚买的动漫书,被林小知突然放声询问的声音扰乱了看书的兴致。他小声地说了句:“真是有够夸张的!”
林小知转过头来,问孟柏林:“刚刚是我的名字吧?我没听错吧?”
他看着林小知满面春风得意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让林小知别太得意忘形,于是摇了摇头,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听到你的名字啊,刚刚念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你,是叫李,李小知来着。”孟柏林随意编造了一个假名字。还不停地向旁人递眼色。怕被揭穿。
“李小知?”她半信半疑地看了孟柏林好一会儿。就在他心理防线快要被突然凝固成一片死寂的氛围和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林小知攻破的那一刹那,有人叫了一声林小知的名字。
她转过头去,是秋茉。
秋茉为她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你真不错”的笑意。林小知指了指自己,没有底气地问了一句:“是我吗?”
“嗯!”秋茉微笑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她果断相信了秋茉。
林小知回过头来,看到一旁的孟柏林拿着动漫书故意遮住了自己的脸,躲在书后面笑得肩膀一起一伏地上下抖动。
她拉下脸来,扯开八度音的大嗓门儿,揪住孟柏林的胳膊,说:“你居然敢骗我?!”
“哎哟!”他疼的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摆脱了林小知的“酷刑”,抱着胳膊面部扭曲地狡辩道:“是你自己要相信的,我说我没听见你的名字,又不代表真的没念你的名字,我只是说好像不是你嘛,我也不确定啊,你干嘛掐我!”
“你还说是李小知呢!你就是骗我!”林小知又想掐孟柏林了,被他慌乱地躲闪开来。周边的人笑成一团。
班主任一脸和颜悦色地走进了教室。慈眉善目地看着台下的同学们。
一开口便说道:“大家把掌声送给林小知同学,老师也要恭喜你,成功冲入复赛,好样儿的!”
林小知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崔老师的目光扫视到了郴暮央的位置。他低着头,大家都在喝彩的时候,只有他始终保持低头的姿势。好像头顶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他的世界在下雨。
崔老师等同学们都安静下来以后,开始说道:“没进入复赛的同学呢,也不应该气馁,像刚刚广播里说的那样,多多积累经验,我们来日方长嘛。机会有的是,想要牢牢抓住,就得多磨练自己,多试几次,这次失败了,我下次再来,下次失败了,我下下次再来,总有一次会成功嘛。那古往今来那么多成功者的案例,大多都是在无数次跌倒之后,找到了成功的方法,终究遇上了彩虹。我们还是要把掌声送给每一位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的同学们啊,其实你们在决定出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教室里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苏北海倒觉得无所谓。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崔老师觉得他心态挺好的。
赵栩拍了拍郴暮央的肩膀,安慰道:“哥儿们,享受过程最重要,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啊!”
“连复赛都没进,我预想的是进不了决赛,没想到这个坎儿我就迈不过去了。”郴暮央有一颗冲入决赛,敲响胜利的锣鼓的心。为了让秋茉看到自己很厉害的样子,然后无限崇拜。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丈夫大不了输了再来呗!崔老师都说了,来日方长,机会有的是。你要是还有本事回炉再造,等哪一天,说不定胜利的旗帜就被你拿到了呢?咱要有一颗服输但不怕输的那个叫什么……什么什么精神?”
“阿甘精神!”林小知抱着热水杯从旁边路过,听到赵栩对郴暮央的安慰。驻足停留想听听平时半天吐不出一句好言的赵栩,是怎么安慰别人的。
“知心大哥?”林小知顺势坐在了赵栩前面的空位上。用水杯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去去去,你个赢了的人就别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我哪有显摆啊!我也是来安慰郴暮央的!”说着,转移视线,看到郴暮央双目无神地盯着右前方的某个位置。眼睛里面自带着一股光亮。是看着秋茉独有的那一抹光。
赵栩和林小知从他的视线望过去,找准了线段的另一个端点,连接的是那个叫秋茉的女生的背影。
林小知回过头跟赵栩莫名地对视了一眼,又缓缓看向了郴暮央。
一时语塞。
秋茉突然站了起来,拿着只有半杯凉白开的水杯,往教室外面走去。
郴暮央并没有收回视线。从窗子外面看过去,秋茉已经接好了热水从走廊回到了教室。
“哎哎哎,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名字叫‘小朋朋长大了’,从前有个叫小朋朋的小男孩啊,他有一天长大了,于是,就变成了大朋明。”林小知讲完后,自己都觉得白痴。于是露出一副“好吧,就当我们都是白痴”的模样看着赵栩。用余光瞟着郴暮央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
赵栩很给面子地干笑了两声。瞬间觉得不好笑,又给收住了。
“冷笑话,不好笑哈?”林小知问了句。
“你也知道啊?”赵栩说着便环抱着双手,表现出很冷的样子。
“这是我自己编的,你那么能耐,倒是也编一个啊!”
“我没有喜剧细胞,编不出来。”
赵栩以为林小知真是来救场的,没想到竟跟她一唱一和起来,上演了一出双口相声。
预备铃打响了。
赵栩说了句:“上课了上课了,快回你座位上去吧!”
林小知看着郴暮央异常颓丧的脸,心里默默打算着,这个时候,只有秋茉能帮他了。
“走了。”林小知站起身,转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课后,有学生会的人到班通知进入复赛的参赛者具体的事宜。
林小知被叫了出去。
“林小知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的相关负责人,来通知你本次复赛将于本周星期天的下午两点整在学术一厅举行。不懂的就看这上面,请仔细阅读。”说着,对方把一张复赛通知单递给了林小知。
“好的。谢谢。”
“没事。”说完,那人就转身去了隔壁班教室的门口。嘴里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林小知一字一句读完了通知单上面的内容。她跑去告诉秋茉:“茉儿,看!到时候陪我去。”
秋茉正在做习题,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桌上的通知单。苏北海从教室外面回来,看到林小知跟秋茉有说有笑的,突然不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苏北海又走出了教室,她不想听到林小知兴致勃勃地跟秋茉分享喜悦,他觉得是炫耀。更不想让秋茉看到自己因为比赛失利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尽量让任何人看不到他的悲伤。
尽管他没有太悲伤。
林小知小声地对秋茉说:“你看看郴暮央那样子,比赛输了就成这样了,郁郁寡欢的,笑也不笑了,我跟赵栩想办法怎么逗他开心都不行,哪像苏北海呀,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忧伤……”
秋茉转过头望向郴暮央。他正趴在桌子上写字,看不清楚表情。但也不难看出脸上的阴郁。
“你说,苏北海的心态为什么这么好呢?还是说郴暮央中了什么邪了?”
林小知刚说完这句话,苏北海就从她的余光里路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接着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英语书,一个一个单词直接从嘴巴里蹦出来,犹如利剑出鞘,警告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准说话。
林小知觉得苏北海低着眼看书的神气里带有杀气。那一刻,她收起了自己的骄傲。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害怕苏北海。虽然他在班里从来没有发过火。也想象不出他发火的样子。林小知只知道,不知不觉在沉默中爆发的人,最可怕。
“我,我过去了啊。”林小知站起身来,对秋茉说。
“嗯。”
秋茉又拿起笔做没做完的习题。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苏北海把双手放在桌面上,背挺得直直的,心无旁骛地读着一个又一个单词。秋茉偏着头一笔一划地写着字,演算的过程被草稿本记录着。终于得出了最终答案。跟原先怎么算都算不对的标准答案终于重合了。
某些事情,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却一直被人惦记着。
“……其实,你真的挺棒的,我很佩服你的自愈能力。要是换我比赛没进的话,肯定就难过得不行了。”秋茉突然开口对一旁的苏北海说。
“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复赛,意料之中,没什么好遗憾的。”过了一会儿,对方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秋茉问出口的这句话,没有等来回答便开始上课了。
英语老师Miss Wang穿着一双至少五厘米往上数的细跟高跟鞋,像踩着一根尖细的银针,“噔噔噔”地走上了讲台。同学们深怕这根针突然在哪一天就断了。每次Miss Wang在教室里走来走去,鞋跟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让后排睡觉的同学都没有了睡意。她的课上几乎没有人睡觉。
“Ok,class begin。”她的课是一定要有仪式感的。少不了每天由英语课代表带头喊的“Stand up。”没有喊坐下不能动,得一直站着。全班任何一个人没站或是叫“老师好”的时候声音不整齐,一律要坐下重来。
“课前三分钟演讲轮到哪位同学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会儿,郴暮央站了起来。
“Please!”Miss Wang做了个让他站上讲台的姿势。
他纹丝不动。
“老师,我没准备!”他抬起头看向Miss Wang,严厉的神情里找不出一丝愤怒。
“下次还是你来。课代表帮我记一下,知道哈?Set down!”Miss Wang让郴暮央坐下。
“好,我们开始上课。”Miss Wang将当堂课的课题板书在了黑板上。开始拿起书认真讲了起来。
“你还想去吗?”放学后,秋茉追着苏北海追问道。苏北海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没有回话。
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教室外面,秋茉停下来,后面有几个疯跑着奔去食堂抢饭的人撞到了她,她往侧旁踉跄了几步。苏北海没有停下来,径直往前走着。走廊上拥挤的人群,不一会儿便湮没了苏北海的身影。她没再说什么。
林小知从教室里面跑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还眺望着远方欲言又止的秋茉,问道:“怎么了?”说完,也向秋茉看过去的视线范围内寻觅着什么。什么也没看见。眼下全是兴奋躁动的回家或是去食堂吃饭的人群。
秋茉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林小知,挽着她的手,说:“没什么。走吧。”
学校每周星期天的下午是要放半天假的,大部分学生都回家去了。只有少部分远地方的住宿生还留在学校。
米中的门卫室安排的有专门在周末看管学校的值班人员。随时侯岗,督察,凡是外校生都不准进校。米港的安保措施一直做的很到位。
于是整个校园,除了学术一厅是热闹的,其它地方,都静得落寞。
苏北海放了学就没有离开教室。值日生王雯雯把钥匙交给了他。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走的话一定要把门锁好。
他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教室里面坐了很久。没有离开的意思。
脑子里浮想联翩。很多事情,如潮水般袭来。那个在苦海里挣扎着的少年,又历历在目。
那个挣扎着的少年,就是苏北海。
林小知站在学术一厅外面,一遍一遍地调整着呼吸。从半掩着的门的罅隙里看过去,不看好她的女评委李安月刚好出现在林小知的视线范围内。占据着她满满的视线。
与上次见到李安月时不一样的是,她换了一身衣服。上身穿着白色的毛衣,下搭一条黑色的百褶裙子,黑色的腿袜外面套着一双浅筒的棕褐色短靴。简单大方。
依然涂着深红色的口红,翘出天际的睫毛,跟天日一样泛白的脸颊被打上了饱满的腮红,灯光下,微微泛出红晕来。整张脸俨然一幅浓墨重彩的景物画。这样的景物画让人一眼就能爱上并且流连忘返。
走到哪儿,都是被议论的焦点。
比如李安月今年多大,她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讨论。起初林小知觉得这样背后议论别人不好,不知不觉间也加入了爱八卦的那堆人里面。
她只是单纯地跟秋茉议论。
“就是她,被称作是仙女下凡的‘仙女’,我看啊就是一个‘老巫婆’,差点就让我淘汰了,还好其他评委慧眼识珠。”说这话时,林小知咬牙切齿的,她恨不得立刻冲到李安月面前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狠狠地甩她一个白眼。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因为决胜局还没到,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女生甲:“我觉得她穿旗袍挺好看的,像贵妃。”
女生乙:“她不胖啊!”
女生甲:“我是说气质。高贵,冷艳。”
说李安月长得像贵妃的那个女生,大概也不了解贵妃长什么样子。另一女生脱口而出的两个词钻进林小知的耳朵,就像一只嗡嗡作响使人厌烦的蚊虫跑进了耳朵。叮的有些瘙痒,疼痛。
令人抓狂。
“小知,喝水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倒点儿水。”秋茉温柔的声音让心神不宁的林小知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我没带杯子。”
“我回教室拿。顺便就在那儿接饮水机的水。”
“教室门应该锁了吧!”
“你忘了,咱们班的值日生把门锁了之后,通常都把钥匙放进了窗槽里。这可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啊,你不知道吗?”
“你看我一紧张的,都给忘了。那你快去快回。”
“好。等我啊!”
秋茉转身一路小跑着奔向了教学楼。一口气爬了好几层楼。终于到了自己的班级所在的那一层楼。走廊里空无一人。静得有些可怕。
萧条的冷空气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窗槽比她高,女生们通常是要踮着脚或是跳起来,才能看到窗槽里面的灰尘和细小的颗粒物。总之很脏。
秋茉只用踮起脚来看,钥匙在哪里。顺着窗沿边儿上找了一圈儿,摸了一手灰,没有找到。
她每一面窗户所在的窗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奇了怪了,钥匙去哪儿了?秋茉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
苏北海的座位在临近教室后门,靠墙的位置。从窗户外面往里看,他的那个座位实属差生们口中作弊的最佳位置。特别是冬天的日光把窗户曝晒得有些反光,窗子上有一层怎么擦都擦不掉的朦胧感。教室外面的人,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苏北海那个隐蔽的位置的。
秋茉就没发现。
她还在外面找钥匙。
她不自觉地往教室里面看了一下。心想:教室里要是有人该多好。这样就能拿到水杯了。
她从后门移步到了前门。祈求门是开着的。
门果真是开着的。可把她高兴坏了。
教室门没上锁,但有人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了。她笃定教室里有人,于是朝教室里面看了一眼,搜寻到了苏北海的身影。
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她急忙跑到后门,用力敲了敲。一下,两下,三下……她一边敲一边喊着苏北海。睡意朦胧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醒。
秋茉又跑到了临近苏北海座位的那个窗户旁,露着大半个身子,一边敲着,一边喊他。
敲击声越来越大,叫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持久。不是在梦里。于是苏北海醒过来了。
他睁着刚刚被衣服袖子捂得太紧太久的眼睛,一见光就有点不适应,于是半睁半闭,像喝得醉醺醺睡了一觉起来的状态,半天缓不过神来。
秋茉诧异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转移了视线,沉默了半晌。
当换了种眼神看过来时,脸上浮现了下意识有些尴尬的表情。没有笑。
苏北海不擅长笑。
秋茉想了一下,那句“你在这儿做什么”的无论用哪种语气说都像多管闲事的问话,她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问出口。
“你在这儿睡,容易着凉感冒的。”秋茉关切地说。
“不小心睡着的。我走了。”说着,苏北海从秋茉的身旁侧身而过。
她猛然转过身,叫住了他:“北海,你想不想去看复赛选拔,在学术一厅,没有参赛的人也能坐在台下看。”
“不想。”苏北海用极其平淡的口吻回应道。丝毫没有迟疑。
“我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争取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果愿意的话,苏北海应该能进复赛吧。秋茉这样想。
苏北海离开了教室。走时不忘把教室门的钥匙放回窗槽里。
秋茉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一晃而过的苏北海。侧颜在冬日泛白的日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单调。但还是很好看的。苏北海是个有棱角的人,他的棱角也是他的软肋——他很倔强。
回过神来后,她赶紧跑到林小知的座位上,很快找到了她那个白色的保温杯。
用钥匙锁上了门,拿着接好水的杯子匆匆朝楼下跑去。
林小知还在紧张地练习着。大多数人已经进去了。周围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也像心理素质不好的林小知一样坐立难安,吹着冷风在外面熟稿。
“小知,给。”秋茉跑的有些急,拧开杯子的盖子后,水迫不及待地洒了出来。
“哎呀,没烫着吧?”林小知正要接过杯子,秋茉侧向一边,说道:“没事没事,你快记你的台词吧!”
秋茉拿出卫生纸把杯身上的水渍擦掉了,递给林小知:“水接的有些满。不知道水温合不合适。”
林小知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嗯,刚好合适。谢谢亲爱的。”
学术一厅内有人讲话。
邹皓宇站在台上,让大家安静下来。
秋茉跟着林小知进去了。李安月盯着她们两个从门外跑进来。
“各位参赛者们以及各位前来观看的同学们,你们好,又见面了。”话音刚落,台下一片欢呼。通过这次比赛,大家都知道邹皓宇是什么来头了。
台下坐着的李安月也微微一笑。
“今天这一比赛,是决定参赛者们有没有希望看到胜利的曙光的一局,我们将在通过初赛的80个人中,选出8个最好的进入决赛。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具体规则以及评选的标准,复赛通知单上面都写得很详细,在这里我就不啰嗦了。根据签到表上面的顺序,我们将进行上半场和下半场的分组展示。每一场40名同学,然后分成8个小组,每小组5个人。大家明白了吧?”
参赛者们回应道:“明白。”
“你签到了吗?”秋茉问林小知。
“……没有。”
“那快去呀!”
“在哪儿签呐?”
“大家可以稍作休息,调整好状态,五分钟后我们的复赛正式开始。”台上,邹皓宇又补充了一句。
“我问一下,现场还有人没签到吗?”李安月拿着签到表面对着同学们询问道。
林小知举起了手,说:“这里。”
“还有吗?”
没有人说话了。
林小知走上前来,拿起笔在最后面落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安月抬眼看了一下林小知,没有说话。表情不冷不热的。
林小知也看了一眼李安月。走了。
五分钟过得很快,比赛在邹皓宇的一声令下里,正式开始了。
苏北海也是观众里的一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比赛从两点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终于轮到林小知所在的小组。她上场了。
模拟春晚的主持场景,林小知可谓是信手拈来。于是整场下来,她都像个主角一样,在大家的注视下,丝毫看不出紧张感,展示了自己非凡的主持功底。
邹皓宇点点头,对林小知的表现很满意。
李安月永远都摆出一副傲娇脸。但还是在林小知的后面打了一个勾。
林小知的表演还没完。她拿着话筒,开始带领大家放声高歌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这是每年春晚必不可少的环节,渐渐地流传成了经典曲目。她也没忘这一环节。只有她们这组顺完了串词,还带领大家大合唱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秋茉一边鼓掌,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林小知志在必得。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比赛结束后,李安月对林小知不再有任何疑义了。大家都一致认为,此人有一定的主持能力。
邹皓宇转过头看了看一旁表情有些微妙的李安月,当初执意淘汰林小知的她,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爆发力居然有这么强。
“喂,她还是可以吧?”邹皓宇故意问了一句。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说:“还,不错。”
“哈哈哈……”邹皓宇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台上,拿着话筒,开始讲话:“大家辛苦了,你们从初赛到复赛,这短短几天的时间,进步得非常明显。我们四位评委见证了你们成长的过程。这一点,你们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我想,每一位复赛参赛者都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主持,大概还有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在里面吧!真的很棒!复赛呢今天就告一段落了,回去耐心等待结果吧!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的同学们,一定不要失望,前路漫漫,你们还拥有更多更好的机会,还值得为梦想继续勇敢地闯一闯!好了,就这样,大家都去吃饭吧!”
学术一厅内一哄而散。林小知拉着秋茉去吃好吃的了。
苏北海是最后一个人走的。他知道,自己很早以前就把机会弄丢了。
“我看见邹皓宇师兄对我点头了。眼睛里写着‘你真不错’四个字哈哈哈哈。”林小知一边吃着糖醋排骨,一边对秋茉说。一脸喜悦。
秋茉往嘴巴里刨了一口饭。听着林小知继续开怀畅聊:“就是最后让我们去吃饭的那个,穿得特别正式,一讲话就特别正经,像个老干部似的那个人。你应该有印象,第一次我初赛的时候,在广播站,站最前面讲话的那个。”林小知用筷子费劲地扯着排骨上面仅有的一点肉。
“嗯。”
林小知把骨头扔在桌上,抱怨道:“肉太少了,都不够吃。”
“给。”秋茉夹了一块到林小知碗里。
“我是说骨头上面的肉太少了,啃不了几口就只剩下骨头了。你还没吃几块呢,你赶紧自己吃吧。”说着,林小知又把那块排骨挑给了秋茉。
“好不容易来吃顿好的。不能没吃饱。服务员,菜单!”林小知豪气地一喊,周围吃饭的人都扭过头循声望来,看看这声音的出处来自于哪一位阔绰的主儿。
一身校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亮点。不像带了多少钱可以吃一段奢华晚宴的人。
况且这家餐馆,也就是学生党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还是属于低消费。
“来了!”答应着的是正在厨房忙活着的老太婆。尖声尖气的。
“小知,别点了。”秋茉小声地说。
跑来递菜单的却是一个长相乖巧,说话很小声又有些害羞的女生。戴着被弄上了许多油渍的围裙,盘着头发,难掩她学生的模样。
“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她拿着一个小本子付下身子很礼貌地问道。
坐在一角翘着二郎腿剥蒜的女人一边剥一边把她看着,像看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一样。眼神里带着审判的戾气。
她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这家店的老板监视着。
“吃鱼吗?”林小知问秋茉。
秋茉皱着眉头,指着面前还没吃到一半的糖醋排骨,说:“你看看,还有这么多呢!”
“一道菜哪儿够啊,要不再来个……红烧芋儿鸡?写写写,就要这个了!”女生在本子上用清秀好看的字体写了林小知要的那道菜。
“林小知我好不容易请吃顿饭,你就让我表现表现嘛。”林小知像撒着娇,挤眉弄眼地对秋茉说。
秋茉拗不过她。
“好的,请稍等。”女生收回菜单,转身往厨房走去。
剥蒜的那个女人瞄了女生一眼,一副懒散的样子,手上的活儿倒是一刻也没停下。
女生走进了厨房,把记录着菜名的那一页纸撕了下来。
“你又没写几号桌!说了多少次了?”老太婆尖声尖气地大声说。能想象得到厨房里的她尖酸刻薄的嘴脸。
女生急忙跑出来看了一眼林小知和秋茉那一桌的桌号。然后重新写到了纸上。
“出来收一下桌子!”剥蒜的女人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喊道。
“好。”女生的声音小到让人听不清。要不是刚好注意到她打开的口型,没人知道她其实张嘴答应过。
女人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快。
女生收拾客人留下的剩饭剩菜的动作还不是很娴熟。但可以看得出她很努力地想做好每一件事。
急性子的女人又瞄了她一眼,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女生讲究细致,于是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那张桌子。还没打扫干净,三五成群吃饭的人就进来了。
“我来!你把碗筷端进去!”女人实在是看不惯了,走上前去夺过女生手里的抹布,速战速决。
女生便小心翼翼地把碗筷端进了厨房。过了会儿,厨房里传来了碗、筷和盘子相互撞击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老太婆暴风雨似的叫嚣。
“诶哟!能不能行啊!明儿别来上班了!”老太婆在里面嚷嚷了好一阵子,外面的客人只听得清这一句。
女人负责在外面写菜单。女生走出来,眼眶红红的,就傻站在外面。
“端菜!”一声令下,女生还是要把该忙活的事情忙活完。
红烧芋儿鸡上桌了。秋茉和林小知开始动筷子。
女生又在边儿上站着四处看。
吃完饭后,林小知结了账,和秋茉一起离开了餐馆。
一直在厨房唠叨没见着脸的老太婆,一边心不在焉剥蒜一边嫌弃女生的老板娘,以及那个说话小声,恭恭敬敬不讨好的女学生,和今年一定会很冷的冬天形成了相互辉映的默契。
秋茉看到了女生的悲伤。多愁善感的她一路上都在想女生迫于什么样的原因让还是学生的她跑去餐厅打工?虽然是私事,也不好问。可因为悲伤产生的效应和感染力,在不熟的人之间,也是极强的。
星期五,在学校组织的大扫除上,林小知展现了自己“女汉子”的一面,一会儿是借着梯子用鸡毛掸子擦灯管儿和吊扇,一会儿又是身手矫健地爬到窗台上擦窗子。像可以在高处自由爬行的蜘蛛侠,用吸盘牢牢吸附在任意地方。
秋茉把凳子搬上桌,腾出空间好扫地。看到林小知忙不迭地干一些难度系数较高的活儿,有些担心,于是叮嘱了一句:“小知你慢点儿啊!”
“知道啦!”歪着脑袋专心致志擦着窗子的林小知答应着。没有回过头。
秋茉听到的林小知回话的声音不大,赵栩却提着拖把从厕所走来,站定在窗子底下,仰着脖子对林小知说:“你嚎一嗓子,站在走廊尽头都听到了。”
林小知在难擦掉的污渍上面哈了口气,用抹布用力地擦了又擦,然后对赵栩说:“少废话,拖你的地去!”
赵栩走了又倒回来,忍不住多了句嘴:“我觉得你适合唱山歌,方圆好几十里能听见的那种。话说什么时候在班上亮亮你那歌喉呗,好让大家都羡慕羡慕,你一这么不温柔的人,唱歌的声音却宛如春风般明媚。”
林小知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夸她“声音宛如春风般明媚”这句话,把抹布毫不犹豫地扔到了赵栩脸上。
“说谁不温柔呢?!”林小知一个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直愣愣地盯着赵栩。刀光剑影的下一秒就是她抄着武器朝赵栩抡过去的时刻。然后对方战败。
事实上,赵栩认怂技能满点,只要林小知一个眼神甩过去,不出三秒,赵栩准改变立场,只有抱林小知大腿叫“姑奶奶饶命”的份儿。
“再给你一次机会,形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小知步步逼近,习惯性地掐住了赵栩的胳膊。
“那个……温柔大方美丽有才能干!”赵栩两个眼珠子滴溜一转,一口气说了毕生所学的怎么也没想到会用在林小知身上的词汇。
“我要四个字的!”
“……温文尔雅。”赵栩灵机一动,可谓“求生欲望”极强了。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呀。可以是不说话就能引起很多人注意的秋茉,可以是默默无闻一直用功学习很少插手班里烂摊子事儿的劳动委员温暖,可以是班里其他很多很多同学,赵栩内心里一直坚信着,这个人就不可能是林小知。
“今儿放你一马!”她松开了掐住赵栩胳膊的手,“不过呢,本姑娘唱歌确实挺好听的。上幼儿园的时候,在一次大型的文艺表演上,我唱了一首压轴曲目《种太阳》,一举成名。初二的时候,我参加了学校的歌唱比赛,夺得首魁。怎么样?厉害吧!”林小知不忘跟赵栩炫耀道。因为这样的光荣事迹足够五音不全的赵栩羡慕嫉妒了。
赵栩拿着拖把在一旁盛情难却地答应着:“厉害!厉害!”
她突然脸一变,有些忧伤地说:“后来市里有一歌唱比赛,老师推荐我去,我妈不让,说耽误学习,再三斟酌以后,我就没去。不然早名扬四海了。”
“也是。”赵栩点点头道。却是极其虚伪的迎合。
他想,林小知要是名扬四海了,他就早腰缠万贯了。
赵栩转身离开,喃喃自语道:“夸你一句歌唱的好,就真当自己是百灵鸟啦?”
这一次,幸亏没被林小知听见。
劳动委员温暖没有发号施令的威武,也怕同学们不听她的话重新再打扫一遍,于是只好自己出马,默默地在擦窗台的灰。
“你不是监督的人吗?怎么也在打扫啊?”林小知问了句。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监督的同时也帮忙打扫打扫,都是一个班的嘛,我又是劳委,多做一点儿是应该的。”温暖的脸上挤出一丝丝刻意的笑。明显看得出来是装出来的愉悦。她只一心想快点结束大扫除,好专心复习功课。
这次数学成绩下来,离她预算的那个分数差了好大一截。她可不想跟自己选的竞争对手秋茉落后太多。
但其实,她已经落后很多了。
“哦。”林小知回了句。
温暖怕尴尬,于是补充说道:“检查卫生的人总要挑一些毛病出来,明明很干净了,总是说这儿你擦一遍,那儿你去抹一下,一个个的都跟有洁癖似的见不得一点儿灰尘。他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林小知没注意听温暖后面说了什么。她在命令赵栩拿旧报纸来擦窗户。
尽管赵栩极不情愿,但还是身体很诚实地把旧报纸从窗口递给了林小知:“别老叫我,教室的地我第一遍都还没拖完呢!”
“崔老师好!”扫完班级公共区域的王雯雯给崔老师打招呼的声音不知被谁听见了,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那些偷懒没打扫卫生的,或者马马虎虎扫完就跑去别的地方玩儿的人。全都在崔老师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的瞬间,在教室外面聚齐了。
“扫完了吗?”崔老师问王雯雯。
“扫完了。”
刚刚跟林小知闲聊,耽误了做正事儿的赵栩,开始有点儿慌乱地拖着地。
“赵栩,还没拖完?检查的人都快来了。”崔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意料之中地问了句。
“马上,马上!”
“动作快点儿,打扫公共区域的同学们都回来了。”
“好!”
最后一节课终于下课了。在劳动委员温暖和班主任崔老师的监督、把关下,劳生部的人检查了一遍就说没什么问题,可以走了。
正当大家都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熟悉的邹皓宇的声音:“请各位同学们注意一下,主持人选拔赛复赛的结果出来了,进入决赛的人分别是……”
当邹皓宇念到林小知的名字时,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哇……”全班同学几乎同时鼓掌欢呼。
她笑颜如花地站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
崔老师也一脸慈母笑容般地看着林小知,仿佛下一秒就会激动地蹦出一句“闺女可真让妈骄傲”的话。
后来,崔老师还是做了总结性的发言:“不错啊林小知同学,继续加油!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能从那么多参赛的人里面脱颖而出,成为进入决赛的佼佼者之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非常棒了。努力过后,便没有遗憾!”
林小知脸一红,居然还有些害羞地回答道:“谢谢老师。”
参加决赛的通知很快传达给了八位获胜选手。
林小知紧张地准备着自己的参赛内容。这一次的考核内容,依然是准备一段主持稿,然后在台上落落大方地表现出来。不同的是,他们需要面对的评委是教导主任余昇老师。
这一次,站在台上的选手们实力相当。拼的除了临场发挥的能力,还应该有运气。
“首先,容许我隆重介绍一下本次比赛的参评老师,余昇老师。大家掌声欢迎!”邹皓宇宣布完毕,那个叫余昇的男老师便站了起来。穿着白衬衫,侧脸有点像少年,实际已经人到中年了。瘦削但不骨瘦如柴,不笑的样子有点严肃,但笑起来,特别平易近人。打招呼的样子跟市领导下乡视察似的。
林小知的掌声是最持久的,大概是这点,让余昇很快便记住了她。
“现在,我们两两一组,每组四个人。按照这个名单上面的先后顺序,决定你们哪四个人为一组,下面有请付远,简莹莹,沈胜,佟童四个人先来表演。剩下的四个人为第二组。”
整场比赛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等待结果的时间,却格外漫长。
根据规定,最终结果是会被当场宣布的。
台上的参赛者们一个个表情凝重,像等待一次重要指令的发布一样。
台下的评委邹皓宇和教导主任余昇也为难地选择他们心目中能代表米中整体形象的主持人。
时间越磨越焦虑,一点一点拉长了心中的那块阴影。渐渐覆盖了心底希望的光。只剩下阴影。
余昇手上拿着决定八位参赛者去留的笔,划掉了一个一个渴望被人记住的名字。
林小知看着那支笔,好像一支命运的签,被抽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意思。是好是坏。
谁也不想感受失望,可总会有人注定要感受失望。
不知道邹皓宇给余昇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后,便站了起来,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视着台上的每一个人。一张张期待着又同样害怕知道结果的脸。
停留在林小知身上的时间要长一些。余昇看台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一个样的,所以看不出来他想表达一种怎样的情绪。
林小知的心一紧。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同学们,我们通过前两轮的比赛,以及你们这一轮比赛的表现,综合评选出了四位能力较强,有较好舞台感染力和表现力的同学。你们看啊,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但一抬头一下子就能被人看到的星星,只有那么几颗。绝对不可能是全部。因为星星太多了。你们要坚信,你们也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无边无际的天际里,闪耀着不同的光芒。”关于星星的比喻,是余昇为了安慰落败者而提前想好的措辞。
星星大概代表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因为它永远在这个浩瀚的宇宙里不知疲倦地发着光。
余昇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的失败不会决定你的一生,就像我们认为的人生中每一场重要的考试,其实到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选上的同学,不要骄傲,不要认为自己是最好的,你们只是咱们米中佼佼者里面其中的一个,有幸代表优秀的形象光鲜地站在咱们文艺汇演的舞台上主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肩上背负了又一个重担。好,现在我宣布,带着这一使命继续往前冲的同学有:简莹莹……”
余昇刚一念完“简莹莹”的名字,这个女生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地呐喊了一声“耶”。
余昇停了一下,又接着念:“佟童、林小知、章勋。”
林小知被幸运地留到了最后。
那一刻,如释重负。
“老师,我现在有句话想说……”林小知内心里有个小人儿,小人儿的双手死死拽住许多氢气球的线,等天气变好的那一瞬间,就撒手一起放,氢气球便高高飞起。越飞越高。直到在看不见的高空里爆炸。
余昇递了个“你说吧”的眼色。
林小知才大胆开了口:“那个……余老师,我妈跟你一个姓,你真荣幸,哦不对,我说错了,我妈真荣幸,她一定不知道我们教导主任原来也姓余,如果知道了,她一定比我还高兴,然后给我做我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吃。嗯……谢谢您。”说完,林小知鞠了一躬。
“哈哈哈……”余昇居然笑了起来。仰天长笑的那种。
大家也都跟着一起笑。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有人高兴,就有人难过。
林小知一连高兴了好几天,但她听说落选的其中一个女生回去大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没办法来上学。
下课期间,林小知在班里召集大家参加节目。报名的人屈指可数。
“报节目了报节目了啊,同学们都积极一点吧!”她站在讲台上大声地说。睡觉的睡觉,说话的说话,埋头做题的做题。只有秋茉在列的少数几个人把头抬起来注意听她在说什么。
“你们……”
“我行不行?”赵栩“嗖”得一下站了起来。
“你……”林小知满怀期待地看过去,愣了一下,心里想的是,你哪儿来的自信啊。但最后还是回答说:“行啊。”
林小知了解的赵栩,是那种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人。
他一脸正经地说:“我想唱首歌,歌名叫《种太阳》,然后想跟一个人合唱。”
“谁?”林小知好奇地想知道那个“十分荣幸”地栽在某个不知天高地辽的家伙手里的人幸运儿是谁。
“你。”这个字的尾音刚落,大家全都精神了,教室里是一阵让人汗毛直竖的起哄声。诡异的怪笑。
三五个坐在后排的男同学,发出“哇哦”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教室上空,不肯消匿。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难堪。
“赵栩同学,这是一次关乎到学校声誉的表演,请你严肃正经地对待!”林小知拉下脸来。
“人都说了想跟你合唱来着,怎么不给面子啊?”
“是啊。”
某两个男同学依然起哄道。
林小知不予理会。
大家看着台上的林小知气得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那行吧。”大家都以为林小知会大吼一句什么话出来,没想到却是这样异乎平常的宁静。
赵栩知道这其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他乖乖地坐下了。
林小知低着头几笔草草地写完了赵栩的名字,以及节目名儿。
“我报一个吧。”秋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先写上我的名字,我回头想好了什么节目再告诉你。”
郴暮央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只小鬼在作祟,这只小鬼怂恿着他也去报一个。但当着全班的面儿他又不敢说。
还是下课说吧。于是心里盘算着要报什么节目,还没背熟的英语课课前三分钟的演讲稿被晾在了一边。
“好。”林小知又低着头写下了秋茉的名字。
之后陆陆续续地有人报了名。她数了数记在本子上的名字。有十个人。
拿给崔老师看了以后,她说:“还不够。这点人能体现出咱们班的什么啊?”
“可是,没有人报了。”
于是之后在崔老师的唇枪舌剑中,班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报了。
关键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福利去的。崔老师表明,每个报了节目的人,不管选没选上,都会加两分。崔老师想体现的是主动积极性。
质量是其次。
对于成绩不好不上进又不想期末垫底的同学来说,这或许是个“不再原地踏步”的好机会。两分的概念对于一心想超过别人,又总是在考试的时候发挥得不好,名次总在竞争对象后面的同学来说,有这牢牢把握的两分在手,考试的时候再稍稍努一点儿力,说不定就能“逆风翻盘”了。
所以温暖也报了。
她报的是舞蹈。但其实她只是小时候学过半年的舞蹈基本功。
她的姑妈就是舞蹈老师。
“你知道郴暮央报的什么节目吗?”放学路上,林小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对秋茉说。
“不知道。”
“猜猜看?”林小知拐弯抹角的。
“唱歌?”
林小知摇摇头,说:“不对。”
“舞蹈?”
林小知又摇头道:“不对。再猜。”
“相声?小品?”
“吉——他!”
“吉他?”
“怎么样,期待吧!”
秋茉含蓄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诶……邹皓宇,邹皓宇师兄。”林小知激动地摇了摇秋茉的手臂,秋茉还没看见人在哪儿,林小知就一把把她拉过去了。
旁边的人是李安月。她差点没认出来。
合身的校服束着凹凸有质的身材,淡雅的妆容衬出少女时代的清纯。要不是没亲眼见着活脱脱的这样一个人,林小知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以前一直都以浓妆艳抹的形象示人,让许多少男倾心,爱慕,并为之“疯狂”的天仙——李安月。
“师兄好!”林小知和秋茉突然从邹皓宇的身后摇摇晃晃地站定在他面前。
李安月歪着头,定睛一看,是林小知。于是回过头去皱了皱眉头。
“嘿嘿,师兄好,我是林小知,就是那个顶着压力和争议,一路冲入决赛并成功突出重围的——林小知。”林小知难掩喜悦之情地把自己的名字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她故意说给李安月听的。她其实没那么高傲。
但也记得不能轻敌。
要是再跟邹皓宇熟一点点,秋茉觉得林小知可能会老泪纵横地握住邹皓宇的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唱一段感谢他的戏曲。带着哭腔的,有点逢场作戏的感觉。
林小知继续说:“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没有淘汰我,谢谢你以及其他评委选择了我,才能让我有勇气继续走下去,才能有我充满阳光的今天。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以及所有看好我的人的期望。不看好我的人,我也要谢谢她,是她们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让我变得更加努力想要做得更好证明给她们看!”
李安月听得浑身不自在。在一旁欲言又止。
“加油!等每个班出的节目完全敲定后,你们所有参演的人员就要进行统一的排练了,到时候挺辛苦的,再坚持坚持,希望就在前方!”
“嗯!坚持就是胜利!”
“走了。拜拜。”
“拜拜。”
李安月走在邹皓宇身边,跟他一起离开。那一刻,好像并不是林小知赢了。
邹皓宇只够林小知仰望。而李安月可以跟他平视。
“你说的就是她吧?‘老巫婆’?”秋茉问了一句。
“对!就是她!差点忘给你介绍了,此时走在邹皓宇师兄旁边的,就是那个像仙女的‘老巫婆’——李安月。”
邹皓宇后来接到通知,选定的主持人里面有个叫章勋的,有急事请假回老家了。不在学校的那几天,刚好是几个主持人需要在一起拉流程,对串词的排练时间,即使汇演当天他能赶回来,途中耽误掉的排练时间,是怎么都弥补不回来的。为了正常赶进度,确保汇演当天整个流程顺利进行,再三斟酌,邹皓宇只能换人。
林小知无意中把消息给秋茉说了。
“哎你说也真是,好不容易可以圆梦当上主持人了,居然这个时候家里出事,害他只能遗憾退出了。”林小知替那人惋惜。
“小知,你说一个在初赛就淘汰了的人,还有没有机会重新站上舞台?”秋茉转移了话题。一脸正经地问。
林小知脑子里蹦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郴暮央。另一个是苏北海。
“你是说……郴……”
秋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北海?”尽管当初秋茉当着全班的面推荐过苏北海,可在秋茉点头肯定的那一刹那,林小知还是吃惊地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好像不喜欢主持。”
“但他需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我相信他可以!”秋茉依然很坚定。
说时迟,那时快,秋茉让林小知去打听到了邹皓宇所在的班级。
高三理科三班。也是李安月的班级。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林小知又让秋茉猜。
秋茉摇了摇头。
林小知凑到秋茉的耳边,小声地说:“我看到邹皓宇给那个‘老巫婆’买早饭了。”
秋茉愣了一下,倒不是为邹皓宇给李安月买早饭这件事情愣神的,而是觉得林小知老是叫李安月“老巫婆”,显得太不尊重别人了。于是跟林小知提议道:“小知,你还是叫人家名字吧!老是‘老巫婆、老巫婆’地喊,听起来怪别扭的。”
“这倒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不好的。毕竟是我们的师姐对吧。行,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翻篇儿不再计较。叫她名字。”
“嗯嗯。”
林小知又回到了开始进行的话题:“我亲眼所见邹皓宇把早饭递给了李安月。嘴里说了句什么,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看李安月的嘴型,我猜她一定说的是‘谢谢’,然后我还看到她甜甜地笑了。哇塞,现在回想起来,邹皓宇师兄可真是绅士。他们俩的关系一定不平凡……”
林小知一旦八卦起来,真的可以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
“我放学就去找他。”
“那我就不去了哦。”
“嗯。”
要想碰到邹皓宇,有点难度。学习上的事,学生会那边的事,等着他一件件地处理。特别是在迎接领导进校检查的特殊时期,他更是忙得不见人影。
秋茉前两次去没碰见他。
第三次,情报员林小知发来“情报”,邹皓宇在班里上课。没有请假。
根据米中的规定,高三学生的放学时间要延长二十分钟。当时刚进米中还不懂规矩的一部分同学,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叫人头疼的不成文的校规对于如今要办“大事”的秋茉来说,简直就是“天助我也”的福音。亏得这一规定,她才能等到大忙人邹皓宇。
乌泱泱的一群人冲出教室。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僵尸”,只是秋茉没有用来防御他们的武器。她来不及躲闪,好像也无处可躲。就这样,在并不宽敞的走廊里,挤着人潮,努力地找寻着邹皓宇的身影。
许多人看到秋茉时,都明显地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然后再投射到了别的地方。更有甚者,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冷不热。带着鬼鬼的偷笑。笑而不语。
秋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目光还在努力地搜寻着目标人物。好不容易锁定了邹皓宇的位置,几个高个子男生突然挤到了她面前,停了下来。前面的人拥得太多了,堵在楼梯口。后面的人根本动不了。于是,比秋茉高出一个头的两三个男生,就死死地挡在她面前。
她还是侧着身子,面向教室站立。双手紧紧护住胸前。几个鬼鬼偷笑的男生时不时往后瞄两眼。他们在看秋茉到底是不是给谁送情书的。
米中高三部的帅哥靓女是出了名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学识和见识都同时增长的缘故。到了高三,大多数人都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所以高一高二的都爱跟高三的交朋友,高一新生谈论的话题也是永远围绕着谁谁谁跟高三的谁谁谁发展成了关系不那么简单的朋友。热度持续不减。
秋茉并不感兴趣。也没有闲心没有时间给谁写情书。
那几个一脸坏笑不知道背后在谈论什么东西的男生,自然是猜错了秋茉此行的目的。
她侧着身,面对已经没有邹皓宇的人影的教室。有些失落。
脚被不小心踩了一下。淡粉色的运动鞋上出现了一道看得见的鞋底印,那个踩了她脚的男生迅速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态度十分诚恳。
她一抬头,便跟他四目相对。是邹皓宇。
楼梯口不拥堵了,人群又开始迅速流动。两个人站定着,没有被人海冲散。
秋茉回过神来说了句:“没关系。”
邹皓宇没想起她是谁。倒是有印象跟她是见过面的。在哪儿,因为什么,想不起来了。贵人多忘事,说的就是邹皓宇。
“师兄你好,我是林小知的朋友……就是上次那个……”还没等秋茉说完,邹皓宇就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哦——”。
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就说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不过我脸盲,记不住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选定的主持人里面有个人遗憾退出了,我有个很好的人选想推荐给你。”秋茉直击主题。
“哦,是这样的,师妹,我跟教导主任余昇老师经过慎重的商讨,再三筛选以后,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这个人是跟你朋友林小知一起闯进了决赛的优胜者,也是一位非常有潜力做主持人的人。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北海。”秋茉以为会有希望。
“没听说过。他进决赛了吗?”
秋茉摇摇头。比没找到他的那一刻还要失落。
“可是……”
“进入决赛的人才有希望再次被选择。落后别人一大截的人,肯定是没有被选择的机会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特别特别努力的人考试成绩排在第十,而一个平时不怎么努力的人考试得到的名次是第一名,你说在大家心目中,会一致认为那个考第一的就一定很优秀吗?不见得。但是无论如何,优先被录取的人一定是那个考第一名的。大家总是会优先选择最好的那一个,而不是选择一个还不错,还有进步空间的人。现实就是这样。”
“那个考第十名的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拿第一名的啊!谁也说不准。”尽管秋茉听懂了邹皓宇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想再辩解几句。就像菜板上的鱼,要跳起来挣扎两下,再任人宰杀也不迟。
邹皓宇很耐心地解释道:“师妹,这不是玩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的游戏,你说谁耍赖后出了,或者打死不承认自己输了,好,没关系,重来,玩儿多久都可以。比赛或者考试可不是游戏,评判你的人是权威的,一次就得定胜负,除非你在那一次赢了,否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秋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邹、皓、宇——”
邹皓宇像被什么东西猛烈敲击了一下,立刻回神探着头从阳台上往下望,李安月仰着脖子站在楼下,一副没好气的表情。
他于是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诶,来了!”
“你磨磨蹭蹭地在上面干嘛呢!”李安月抱怨道。
“我先撤了,后会有期。”他转身刚迈出了没几步,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小长方形包装的卫生纸,没有拆封抽出一张纸递给秋茉,而是直接给了一包,说:“擦擦鞋吧,刚刚真的不好意思。”
她犹犹豫豫地接过。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被踩过的鞋,鞋底印是看得见的,但只有很小的一道。
抬起头再看邹皓宇时,他刚好已经拐过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