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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雁断西风(下) ...

  •   “帝王心是无情,有情的,是那个叫尚隆的男人的心。”流月一句话,却让阳子心沉了沉。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虽执政了九十多年,但这方面,确实懂得不多。”流月淡淡说道,“你景女王忙着对付手下那帮顽固的臣子,其他事,看来也懒得去想了。”
      “你不说出来,我也懂不了。”阳子没好气地说。
      “仙人的时间是静止的,过多了也就觉得无趣。而身为王,无止境地守护一个国家也会烦躁,再加上是胎果,孤独感更强烈。即使再怎么威震朝野,心里如何想的,也绝不会表露出来。”流月缓缓道来,“好不容易邻国出了个胎果的王,总会觉得熟悉。偏生这个胎果女王遇上了大麻烦掌握不了国内的局势去求助,也就乐得送个顺水人情了。后来百年,这女王有事也常去求帮忙,相处久了,自然感觉会不一样。”
      “我只是想回家……”
      “现在来探讨初衷是什么也没意义,反正结果一样。”流月打断了阳子的解释,“延王跟景王的交情十二国的王宫中早就传遍了,若非因为对方是延王而不敢招惹他,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容易平息。”
      “我只是当尚隆是亲哥哥。”阳子补充说道,“别人自爱乱说,我和尚隆也没办法。”
      “无风不起浪。”
      “那么多美女等着尚隆去看,他哪有时间来管我?不过是被他那三个家臣给烦得不行拉我当挡箭牌罢了。”阳子总是这么认为的,尚隆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最怕被朱衡三个烦。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何况俗世的那些女子虽美,不过是空有其表而已。”流月这般评价道。高处不胜寒的王者,面临着的是时间和政务的双重重担,能陪他们走下去的人,很少见。
      “你既已坚持这么认为,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想法了。”阳子也懒得多费唇舌,总之在她心里,是很尊敬尚隆的。相识了百年,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她也懒得去理清,反正也没这个必要。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流月平静地说道,“是你一直以为自己与风汉之间只是朋友与兄妹的关系,而不愿接受别的可能性。你的那把剑,是六百年前为了庆贺新王登基雁国冬官府特地打造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延王自己在用的那把剑是同时期铸造的,相同古老的剑,再找不出第三把。如此珍贵的礼物,延王没有送给自己的剑上好友泰王却赠给了你,总不会是想要你在剑术上打败他吧。”
      阳子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侧的佩剑,这柄剑是五十年登基庆典的时候尚隆送她的礼物。当时泰王骁宗和氾王吴蓝涤都带着自家台甫提早赶来道贺,只有尚隆是扣着时间到的,直接扔了这剑给她。当时景麒也在,看到尚隆送她剑脸色马上就变了,麒麟是仁兽,厌恶杀戮。等景麒走了以后尚隆才解释说,她的水禺刀太显眼了,容易被官吏给认出来,这剑是他无聊的时候去冬官府无意发现的,觉得还不错,就决定拿它当贺礼了。本来她也没什么想法,也的确是不太想随身带水禺刀,就谢过了,后来还是跟桓魋比试的时候桓魋告诉她说,这把剑锋利无比,铸造工艺上佳,连带剑鞘都是精雕细琢,绝非俗品。夜深时分阳子又仔细打量了半天才在剑柄末端发现了“大化元年”四个字,那时方晓得这剑居然还有如此悠久的历史。
      “不要告诉我说不知道他的用意。”流月讥讽道。
      阳子一愣,流月见了唯有轻轻一叹,道:“你与他相识已是雁国五百年了,之后的事情你们可以一起经历,但之前的那五百年,他都是一人度过。可是,这么一柄剑,便代表着他愿意跟你分享那五百年的人生。难道你还要否认么?”
      听流月这么一说,阳子彻底傻了眼。虽说祥琼也曾合着铃揣摩过尚隆的用意,得出过类似的结论,但当时阳子怎么都不愿想到那方面去,尚隆总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让人看不透,更何况感情上她从不干涉尚隆,所以那个时候她只是打了个马虎眼给糊弄过去了。可这回流月这般说道,却让她不得不细想可能性。尚隆的浪荡她最是清楚,但从不招惹良家妇女,风流成性,却很呵护女子,不似一般的男人将女人视为附属物。而且她知道尚隆偏爱那些柔媚的女子,自己老被他笑话粗鲁男孩子气,压根就没想过尚隆会如何看待自己。但是,阳子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尚隆看自己的目光,很是陌生,那其中隐藏的东西,她一点也看不透,不过那温柔,确实显而易见。
      不知为何,阳子突然想起了七夕那夜,尚隆带着自己游街市的事情。那时的尚隆,那温柔,如春风般温暖,与他以往的镇定冷漠极为不符。想着他眼神中的怜爱,阳子脸上不觉浮起一抹红晕来。
      流月看着这样的阳子,心中无奈一叹。阳子定不晓得,女装的她本就足够清丽动人,而现在脸红的模样更是增添了小女儿的羞态,更容易惹得人心旌动摇。只是,这般的娇羞,却并非为他而现。
      见阳子走神了,流月起身走到她身侧,挑起她的一簇秀发,道:“你的发髻乱了,我帮你梳理下吧。”
      阳子一愣,下意识都抽出被流月握住的发丝,起身避开:“不用麻烦你了。”
      流月苦笑:“只是帮你梳理下,又不是要帮你盘起来。而且你肯定不同意的,我也没这个奢望了。”
      阳子的脸顿时绯红。若放在以前,她是没什么的,但现在知晓了盘发的含义,自不能轻易让别人碰自己的长发了。那次尚隆帮她将发给盘起的时候她可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他的手法不错,打趣他是不是经常对着青楼女子干这个。不久前李斋来访,见到了她那支水晶的发簪,聊起来,她才晓得,原来女子的发不能随便给男子碰触,唯一的例外便是自己的丈夫。李斋会说起来还是因为泰麒一次要帮她盘发的缘故,以为蓬莱那边对这种事不甚在意,却不知阳子的父母从不告诉她这种事情。
      一个男子,一生只会为自己的妻子盘发,结发,便代表着永结同心,生死不离。李斋当时是这么说的,阳子听了当下便红透了脸,又怕被李斋发现,只能借口说是葡萄酒喝多了,酒劲上涌。而那之后几天里,她也刻意不去想尚隆的那个举动是否有其他的意思,将其封存在了记忆深处。
      流月仔细地看着阳子,琥珀色的双眸中透出的目光再不是那般的平静。他从未想过要拥有阳子,只因早已晓得她是庆国的王,不属于任何男子。但是,偏生存在着这么一个延王,同样站在万人之巅,同样的来自蓬莱身为胎果,只这两个同样,便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千丝万缕,再无人能够斩断。从未想过要拥有并不代表着不在乎别人能够拥有,流月知道自己不是神,没有那种宽宏大量的心胸,他不过是个拥有了仙籍的凡人,也会嫉妒,也会不平。看着这样的阳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
      “真难得这次延王肯放你一个人出来。”沉默许久,流月突然说道。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景麒他们都不知道。”阳子如此说道,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流月,眼神冰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汉将整件事都揽在了身上,不让你轻易接触到我,而且以他的个性,在这件事上他会让你离开他的看管之下么?”流月冷笑,“凭雁国秋官府的势力,在你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不难吧?”
      阳子收起笑来,嘴唇紧抿:“你派人监视尚隆?”
      “监视风汉的本事我还没,原本就神出鬼没,再加上夏官府的警备,若能监视住他,那我就可以去当神仙了。”流月自嘲地笑道,“我会的,也只是从蛛丝马迹上来推测而已。”
      “流月,此事因我而起,别难为尚隆。”阳子这般警告道。
      “你还是这么关心他啊,上次即使在雨竹院中,我一提起风汉,你就开始为他担忧,月落轩内,只有当我提到风汉,你才会显出情绪的波动,难道你还要否认对他的感情么?”流月冷冷地问道,“阳子,出卖你的,正是你自己。”
      阳子一脸严肃,却依旧冷冷地看着流月,虽无声,却自有股迫人的压力,看着这样的她,流月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即使特意掩去为王的霸气,但那到底不是真正的她,只有当阳子露出王者的霸气来时,流月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知道,跟尚隆在一起时的阳子,才是最真实的她,但是,他看不到。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流月和阳子,各怀心思,没有开口。而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同时将目光挪向楼梯口,片刻之后便出现了一个身影,以及一个慵懒的声音:“哎呀呀,没想到还会到这里来,还真是怀念呢。”
      阳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流月的表情似乎是刚吃了满口的黄连。人影完全走上楼梯,阳子也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一身简单的布袍,一柄剑鞘磨损的长剑,还有一脸痞笑,那般的意态飞扬,仿如飞升的仙人,这模样,阳子太过熟悉。延王尚隆,就这么轻松悠闲地出现在了阳子和流月的面前。
      走上楼梯,从容地站定,尚隆只是扫了眼流月,便将目光停在了阳子身上。小女儿的打扮,尚隆是不常见到的,难得有机会欣赏一番,以尚隆的性子来说,自不会错过。
      见尚隆在打量自己,阳子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猛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一身装束,恍然大悟,又抬起头来,丢给了他一个颇有埋怨的眼神,撞上了那璨如夜空的眸子,在那眼底见到了自己的身影,忍不住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尚隆也不似以往般打趣她肯这般穿着,只是潇洒地一挑眉,将剑往怀中一揣,瞅着她的笑了,也给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从他出现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彼此的心思,已是了然。
      对于尚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阳子本是很惊讶的,但方才听了流月的一番话,便晓得自己身边有人与玄英宫通风报信,而这人不作他想定是祥琼。祥琼与朱衡的交情,阳子大概也知道些,朱衡的确是尚隆最得意的干将,而祥琼这般的好学与聪颖,难得找到一个博学的能臣,自不肯错过学习的机会。以如今祥琼的经验,足以胜任要职,只是阳子目前仍旧需要她留在身边为自己处理重要的事务,而朝中也没寻到一处适合她的官职,才搁了这许久。对付流月的任务,尚隆早就独自扛下,阳子跟骁宗只是配合他的计划,毫无主导权。而阳子能从宫中逃出单独来寻流月,也正是无意中听到了朱衡派来的青鸟的话。她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出手,那么要引出流月怕是难上加难。想来自己走后,祥琼该是向玄英宫派去青鸟通知消息,顺便请玄英宫帮忙寻找自己。尚隆的心思到底如何阳子一时半刻也揣测不出来,也懒得去多想,既然他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倒不是不信任他的能耐,实在是流月太过厉害,懂得利用彼此之间的牵连来制衡,这种人最是可怕。
      这边两人给了对方安心的笑,丝毫不觉身边的流月眼中转瞬即逝的深沉。打从尚隆出现,他便知道自己已被摒弃出了两人之间。这次阳子离开金波宫没有告诉任何人,宫中早乱成了一锅粥,担心她的那些人都花了大力气寻找她却没有结果。虽然不是在自己的国家,但流月自认隐藏阳子的行踪于自己来说不是难事。从阳子走入月落轩的那一刻起,他便截断了所有能够获知她消息的途径,将阳子完全孤立起来,让她了无牵挂地陪伴自己这几日。不过他知道,一旦带她进入关弓城,便再无可能瞒过雁国的夏官府,可他已不在乎。他也清楚,一直竭力阻碍自己与阳子见面的风汉接到自己出现在关弓的消息定会奔回来,但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和阳子与风汉之间,是该做个了断了。
      尚隆见阳子无事而放下心来,就这么慢悠悠地晃到了阳子身边站定,才看向无意中被排除在外的流月。依旧是那般平静的表情,只是见着尚隆后,却消了那抹总挂在嘴角的淡淡的笑,深邃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毫不退让。
      这样的两个人,阳子看着,心中无奈一叹,晓得再无自己出场的机会了。尚隆对流月的重视不言自喻,而流月也从未小瞧过尚隆,形势发展至今,这两个男人,已正式地对上了。她虽不想再次当个旁观者,但从尚隆出现开始,这场纷争便再无她的份了。
      “没想到流月你也对这种地方情有独钟啊。”尚隆一开口就是以往那浪荡的口吻,倒是让阳子从紧张的气氛中缓和了下来。
      不过流月是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只是亲自上了杯茶,然后邀尚隆入座:“风汉辛辛苦苦地从关弓赶去杨州,又马不停蹄地从月落轩奔来这里,也辛苦了。”
      “还行还行,当作锻炼身体吧,省的被骁宗笑话说老了。不过,月落轩的老板娘倒是不错啊,可惜没能品下她亲手泡的茶呢。”喝了口茶,尚隆这番话出,阳子便晓得尚隆是跟着自己后面去了月落轩,也跟月娘照了面,扑了个空,后来可能是收到了成笙自己和流月出现在关弓的报告而赶了来。这么推算过来,自己一出金波宫尚隆就得到了消息,如果先去金波宫再赶去月落轩,最后回来的话,这些日子尚隆还真是一直在外奔波劳累,够辛苦的了。
      “这两年来月娘已很少亲自泡茶了,不过若风汉你再在那儿呆上几日,她大概也就满足你了。”流月这么说道。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啊。早知如此就不急着过来了。”尚隆耸耸肩,惋惜地一叹。
      阳子很是想调侃他一下的,不过想着现在的氛围,也就忍受住了。反而是流月,听到了尚隆的这些话,露出了颇有意味的神色来,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可惜这里只有清茶,没有烈酒,只有委屈风汉了。”流月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
      “算了算了,虽说也有些时候没有喝酒了,不过这儿也没什么上好的烈酒,忍了就忍了,最多下次去白圭宫蹭顿好的。”尚隆如此说道。一旁的阳子听了,不觉想起骁宗听到这话可能会有的反应,心中暗笑。骁宗也是个好酒的人,白圭宫中存着好些上等的烈酒,每次尚隆去的时候都会顺带拐骗。
      至今为止,阳子都没有直接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听着两人的对话,静静地揣测他们对话间的含义。流月让人难以捉摸,而尚隆这个同样让人难以把握的人大概能让他显出部分实力来。
      “来风月楼的人虽有爱喝酒的,不过太过烈性的酒喝多了容易出问题,所以一般不会备着,不然夏官府可是要找上来的。”流月说道,“我想大家宁可忍着一时去酒馆里买醉,也不愿在青楼闹事被夏官府给请去作客的吧。”
      夏官府对关弓的控制极其严格,虽说雁不限制青楼的发展,但也不会纵容借此闹事的人,要放纵可以,要搅乱他人的生活,那么,对不起,去夏官府的大牢里呆上几天吧。而作为关弓头号青楼的风月楼,更是被看得很紧,秋官府和夏官府不时地派人来巡查,既是保障城内的秩序,也是严防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啊啊,没办法,不然夏官府那帮人闲着没事干了就得一天到晚盯着我了。”尚隆无奈地叹道。
      “看来风汉是深受其苦啊。”流月笑道,“有那般能干的臣子,想来有时也是种苦恼。”
      “没办法,没了他们的能干,偶尔的休闲也没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矛盾。”尚隆这么说着,拿眼去瞟阳子。阳子也唯有苦笑一番。
      “这里的姑娘还都挺想你的。”流月说着,想起了关于风汉的传言,料想他这回再来这里,也轻松不了多少。
      “先办正事要紧,”尚隆言不由衷地说道,再拿眼瞟阳子,“把离家出走的小丫头平安无事地带回去。我还真是悲哀,什么事都得我来干。”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阳子好奇地问尚隆。
      尚隆摆出一张苦脸道:“你家麒麟扔下狠话来,若你有半丝损伤,唯我是问。”
      一听到景麒,阳子也拉下脸来,自己突然失踪一事,景麒一定很是火大,怕又得把带坏自己的罪名加到尚隆头上,也怨不得尚隆头疼了。
      流月听着两人的对话,又端起茶杯抿了口,掩去眼中的光芒。阳子头疼完自家麒麟,便回头看着他。她并不清楚流月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风月楼,而以如今跟他接触的经验来看,流月此举定有深意。现在尚隆也来了,自己也差不多要走人了,但还未探出流月的意思来,她不免有些担忧。
      “怎么了?”发觉她的目光,流月淡淡地问道。
      阳子微微摇了摇头:“带我来风月楼,究竟有什么事?”
      “只是缅怀下过往而已,没别的意思。”流月如此说道。
      阳子这才记起,她与流月,便是在此初识。那个时候,流月便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好奇,但她当时一心记挂着不肯回宫的尚隆,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在他身上。也正是这里的初逢,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对流月了解不多的阳子无法自己定下判断,唯有扭头看向身边完全信任的尚隆。但是尚隆却没有给她完全安心的眼神,反而一脸深沉地看着流月。见他这副模样,阳子重新起的忧虑,猛地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流月。平静的表相下,似乎掩藏着让人不安的感觉。
      “流月,你……”阳子心中一寒,忍不住开口问道。
      流月只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来,然而这个笑容落在阳子眼中,却总觉得掺杂了什么,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而尚隆的手也移到了剑柄上,不再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屋内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让人窒息。阳子下意识地抓住了尚隆的衣袖,全神戒备。对座的流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抬头看着夜空,夜幕中只剩下一弯月眉,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不远处更有着几片云,像是随时都要飘过来遮住这天际仅存的光明。
      突然起了阵西风,吹入房中,阳子虽穿得很暖,风还是从领口钻了进来,起了丝寒意,使人明白现在到底还是初春时节,离真正的春暖花开还有些时候。温暖来临前的寒冷,最是致命。
      尚隆皱了皱眉,阳子也觉到了异样,唯有流月,还是安静地坐着,品着茶。焦躁不安的,是两人的使令。
      “怎么了,班渠?”阳子低头问道。
      地上浮出了一只妖魔的头来,回答着阳子的疑问:“台甫似乎正在往这里赶来。”
      “怎么可能?景麒他应该在金波宫里才对。”阳子很是不解。为了不让景麒卷入流月的事情中去,阳子特地下了敕命,不许他来寻找自己。景麒再怎么不愿意,但无法违背王的命令,只能呆在金波宫内。
      “没错,是台甫的气,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班渠肯定地答道。使令能感受到麒麟的气息,不会有错。
      “能说清楚点么?具体的位置?”阳子不觉忧心了起来,没有根据,仅是直觉。
      班渠沉思片刻,才回道:“台甫已到了城外。”
      阳子转向尚隆,尚隆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流月,见此情况,阳子来不及细想为何经此此番会违背自己的意思,立即吩咐班渠和骠骑赶去景麒那边,阻止他的到来。然而刚吩咐完,外面便起了骚动。阳子忙奔去窗口,屋外却降下一只赤虎来,骑上的人对着尚隆和阳子一揖,方焦急地说道:“台甫和景台甫在卯门外遇袭。”
      阳子一听,猛地瞪大双眼,冷冷地看向流月。而尚隆剑已出鞘,架在了流月脖子上。对着尚隆的剑和阳子的怒意,流月却依旧那般平静地坐着,没有半丝恐惧。担忧景麒的阳子来不及多思考他异常的举动,急着要唤来凤赶去景麒那边,这时院中也冲入一队士兵,进入屋内,围住了流月。院中已被禁军戒严,使唤的仆役都被看守住,气氛凝重。
      “就软禁在这里,好好看住他。”简短地说了这句话,尚隆便一吹口哨,唤出等候在院外的玉,拉着阳子便上了鞍,往卯门外疾奔而去。
      夜空中的云飘了过来,遮住了月眉,天地间,只剩一片黯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尚隆终于出场了,撒花庆祝下~~本是早想让他出来的了,但为了不妨碍阳子和流月,只有拖到这个时候,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了
    流月终于点破阳子的心思了,虽说尚阳之间关系复杂,但至少他看出那份情来了,了不起啊
    接下来要考试了,寝室月卡到期,决定断网十天,这十天里要好好复习了,不然……那么,十三号晚上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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