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4、征州里家（上）

　　阳光明媚的金波宫内，祥琼独坐于自己住所的窗前，指尖停着一只青鸟。阳子不在，朝政全压在了景麒和浩瀚身上，而她和铃则空闲了下来。没有主上的金波宫让人感到寂寞，祥琼放眼远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阳子离开已有四天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了什么事。她走后，祥琼负责照顾这只传信的青鸟。这是延王专用的青鸟，但祥琼知道雁国还有一人能使用它。从青鸟的传话中，她隐约猜出阳子外出的意图，冢宰浩瀚或许也明白个中一二，但阳子不许他多说什么。至于台甫，也如她一般无奈，其实这次主上离宫太过突然，而纪州之乱留下的摊子还得收拾，她又没有交待原因，甚至连去向都不明了，朝中的大臣们都暗中有了怨言。
　　台甫这些日子一直阴着脸，使那些平时就对他敬畏有加的女官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祥琼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她们的台甫算得上十二国中最勤勉尽责的台甫，也因为如此总是会反感阳子的私自外出。这次纪州之乱，阳子裁撤了大批官员，从底层提拔上不少人，引得朝中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坐立不安，朝中汹涛暗涌。冢宰浩瀚对此丝毫不敢马虎，禁军也随时待命。祥琼曾听青辛提过，若阳子呆在金波宫内，便不会出现这种紧张的情况了。她不为主上辩解什么，但似乎能领会到一点阳子的深远用意。
　　虽然从延王处得知一山是在五十年左右，可祥琼却觉得现在的庆也处在关隘上，老练的阳子早在几年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所以她增加了下界的次数，暗中作了不少连冢宰也不知道的安排，这次的事件也几乎在掌控中。这些费去了她太多的心思，随祥琼才没有阻拦她光明正大地翘掉一个月的朝议。她深切地明白，只有混迹于普通人中，她的主上才会得到真正的放松。
　　她大概又跑到哪个里家去了吧，祥琼笑着猜测。出乎大家的意料，刚毅严肃的阳子十分喜欢小孩，而那些孩子们也很喜欢她。一次贺宴臣子们带上了孩子，其中一个小娃无意中走失了，孩子的父母急得团团转，哪知后来孩子被阳子抱来了宴席，那对父母打算接过孩子时，小娃却赖在阳子怀里不肯走，后来还哇哇大哭，弄得父母尴尬不已。最后还是阳子哄好小娃，一直抱着孩子直到宴会结束，为此还挨了景麒一顿训。那以后渐渐有官员带孩子来了，而那帮娃儿们就整天缠着阳子，金波宫热闹了起来。那时阳子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像个亲切的大姐姐，又像是和善的母亲。她也曾催促铃和祥琼快些结婚，两人却东推西挡。每每想到这里，祥琼总会忍俊不禁，然后便是惋惜。这么喜欢孩子的阳子却永远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只能羡慕地看着那些一脸幸福的母亲。她的孩子是庆的子民，她不可以自私。不过祥琼也实在想象不出哪个男人有资格与这样奇特的女子共同养育孩子。
　　想起朝中的现况与不知人在何处的阳子，祥琼只能默默祈求上苍保佑庆国。

　　尚隆跟着阳子一路南飞，进入了庆的领域。俯身鸟瞰，辽阔的土地上布满绿意，尚有聚集的村落，人烟旺盛，田间地头到处可见劳作的人们，妇女们则在河边浣衣，或为自己的亲人送去饭菜。远处是高大的城墙，以及认真站岗的哨兵，不时有行人出入。这一切尚隆并不陌生，是征州的州城维龙。当年为了救出被封印的景麒，他发兵维龙，与阳子并肩作战，并以此奠定了阳子如今的大业。之后他与六太私下来过数次，亲眼见证了维龙的发展。只是他没有料到，阳子会带他来这个地方。
　　在城内偏僻处降落，安顿好骑兽，阳子带他来到一户里家前，伸手敲响紧闭的大门。尚隆跟在她后面悠闲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征州的州侯是阳子一手提拔的子佑，是罕见的治世之才，在其努力下，当初破败不堪的征州很快便成为繁华之地。
　　前来应门的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没有精致的梳妆，却有种清爽的感觉，仿若出水莲花。一见阳子，她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两个少女嘀嘀咕咕了片刻，阳子才示意他跟着进去。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乖乖照做。
　　进了院子，那少女却不知去了哪里。阳子也不问，只是径直走到院中央那颗参天的槐树下，伸手抚摸着老树皮，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尚隆扫了四周一眼，然后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本该平静深沉的眼眸中却多了份伤感，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尚隆并不清楚阳子与这里有什么关联，但也感觉出了深沉的气氛。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右边院子里传来，阳子便收起了原先的伤感，微笑地转向右边。一帮孩子蜂拥而来，全都围到了阳子身边，“阳子姐姐”、“阳子姐姐”地嚷个不停，阳子则是笑着蹲下身去，爱抚着他们的头。那个少女则无奈地出现在孩子的身后，对阳子歉然一笑：“真是抱歉，每次你来都给这些孩子们缠着。”
　　“蓝月姐姐吃醋了哦。”孩子们起哄说。
　　“你们几个……”蓝月头大如斗，“阳子一来就告状啊。”
　　孩子们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一个孩子注意到了阳子身旁的尚隆，仰起小脸好奇地看着他。其他几个孩子也留心到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孩子直接奔到他身边，大声嚷嚷：“叔叔，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和阳子姐姐在一起呢？”
　　尚隆还没怎么见过这么大胆的孩子，有些惊讶，也有些伤脑筋。直到现在，阳子才记起了被忽略已久的尚隆，扭头看着他，有些好笑。尚隆向来拿孩子没办法，这回怕够他头疼了。
　　果然，尚隆无奈地冲着阳子耸了耸肩：“喂喂喂，你给我解释清楚啦。”
　　“人家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当然得你负责。”
　　这回轮到阳子苦笑：“你倒推得一干二净啊。”
　　“阳子姐姐，这个叔叔到底是谁啊？”孩子们见尚隆不回答，全都问向阳子。
　　“他是我的朋友。”阳子只能无奈地回答说。
　　“咦？这个叔叔么？”孩子们再次围绕在尚隆身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是……看上去比阳子姐姐大好多哦……”
　　尚隆哭笑不得，什么叫看上去大很多？自己有这么老么？扭头看向阳子，她正拼命忍住笑，人都快蹲地上去了。
　　“喂喂喂……”
　　最后还是蓝月给他解了围。对这个突然冒出的阳子的朋友，她很是好奇：“阳子，这位究竟是……”
　　“他叫尚隆。”阳子笑完才为蓝月简单介绍。
　　“阳子你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呢，每次来都出人意料。”
　　“蓝月……”阳子求饶，知道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怕自己的耳朵有大灾难了。
　　蓝月瞪了她一眼，这才招呼着孩子们回屋里学习去，至于阳子和尚隆，则让他们自己休息了。

　　等孩子们走后，尚隆才终于松了口气，跟着阳子去了厢房。阳子驾轻就熟，带着尚隆到了厢房放下行李，尚隆便赖在了她的房间。无奈地为他倒了杯水，阳子准备好接受盘问。
　　“我说阳子，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尚隆叹了口气。
　　阳子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故意为难我么？”尚隆头大。阳子明知道自己最拿小孩没办法，却还是带他来小孩堆里，她到底什么居心啊。
　　“随你怎么想。”阳子也不多作解释，“看了这么多天美女，也该换个环境了。”
　　“可这帮孩子们……”
　　“他们最小的也六岁了，你之所以讨厌孩子就是因为他们爱哭，可这里的孩子都很乖，不会让你难堪的。”阳子如何不了解尚隆？他只是对孩子动不动哭而无奈罢了。
　　“真拿你没办法啊。”尚隆皱了皱眉，“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两年前我来维龙考察子佑的政绩时，无意中在路上遇见了钱包被偷的蓝月，顺便帮她把钱包给追了回来，就这样认识了。”阳子简单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尚隆苦笑。这还的确是她的作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给景麒知道水禺刀用在了这种地方，不知会作何感想。然后他便记起，最近这几年阳子常常外出，不见踪影，有时会弄得她的女史祥琼青鸟传信给朱衡询问她是否来找他。那时尚隆难得好奇，没料到阳子居然也能把臣子逼成这个样子，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大概她是来这里了。
　　“这么说这两年你除了来玄英宫，其他时间就是到这里来了？”
　　阳子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怎么总是能猜出她的想法？虽然有人了解自己是件好事，可是如果全被看透的话那就麻烦了。
　　“你是要我陪着这帮孩子？”尚隆又问。
　　“不错。”
　　“拜托，家里那一个小鬼我都搞不定，你还让我陪这一帮？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是谁说相信我的？”
　　尚隆被自己的话给噎住，半晌无语。看来是他低估了阳子的能耐，虽然平时在常世也常听到赞美阳子的话语，但直到此刻他才深刻体会到，阳子毕竟登基也近百年了，所谓百炼成精，她当然也不例外。可怜自己一直被她的第一印象给蒙蔽了，现在悔之晚矣啊。
　　在阳子的介绍中，尚隆才渐渐了解了这里。这个里家的孩子中以蓝月最大，平时也是由她负责照顾孩子，蓝月今年已十九岁了，待到了明年便会领到一份土地，然后离开里家。这里还住着数十名老人，阳子曾借鉴蓬莱的制度附给里家相当于敬老院的职责。也就是说，庆国的里家算得上失去亲人的人的庇护所。
　　孩子们都很喜欢阳子，整天缠着她要她讲故事，而蓝月则是无奈地跟在他们身旁。至于尚隆，除了看好戏，也实在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一次孩子们都在时，他故意打趣阳子：“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个？”
　　阳子气绝，尚隆明知她不可能会有孩子还这么说，摆明了让她为难。这时她才忽然明白，为何六太总会趁机踹他两脚，现在如果可以她也真的很想踹一下。
　　然而孩子们却很是好奇，围着阳子说：“对啊对啊，阳子姐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结婚了就可以有小宝宝了啊。”
　　“这个……我还没有成年呢……”阳子一脸抽搐，心中哀叹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孩子，难不成告诉他们自己是景王？
　　“那个，阳子，你今年也该十八了吧，再过两年就成人了，没考虑过要孩子么？”蓝月也来插上一脚，两年前阳子说自己十六岁，那么现在应该差不多快成年了，总该有喜欢的人了吧。
　　“阳子姐姐有喜欢的人了么？谁啊谁啊？我们想看看哦。”
　　“不知道和蓝月姐姐喜欢的那个大哥哥比起来怎么样呢？”
　　“阳子姐姐喜欢的人身手一定很厉害的，不然怎么打得过阳子姐姐啊？”
　　“而且一定要去过很多地方，不然就被比下去了。”
　　“也一定要喜欢小孩子，阳子姐姐就喜欢嘛。”
　　这帮孩子们丝毫不顾阳子就在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阳子头痛不已，猛然记起肇事者，回头狠瞪，才发觉尚隆已笑得直不起腰。看着他这副模样，阳子又是无奈又是安心。虽然拿自己打趣有些过分，不过能让他走出先前三个月的颓靡，阳子也只能自认自己很有牺牲精神了。
　　走到他身旁坐下，阳子苦笑：“能不能麻烦你高抬贵手？”
　　“呵呵，难得见你这样啊。”尚隆斜睨着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的无奈。
　　“真希望快点出现一个能让你彻底投降的女子，以后也让我有机会好好损损你。”
　　“真狠心啊，你就不怕我荒废国事？”
　　“放心，等你起了娶妻的念头，朱衡他们一定举双手赞同，到时你可就不会整天让他们找人了。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劝服他们的。”
　　“最毒妇人心啊。”
　　“过奖了。”
　　“当初还真是被你给骗倒了呢。”
　　“被骗倒的人是我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奔出来，自报家门，要不是乐俊，我还以为遇上骗子了呢。”
　　“我看上去像是骗子么？”
　　“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这些年来被你骗的痴心女子还少么？”
　　“我怎么没见你被我骗到？”
　　“那是因为我看清了你的恶劣本质而已。”
　　这边尚隆和阳子自顾自进行谈话，而那边孩子们的讨论已接近尾声，等想要真正问阳子的时候才发觉她居然不知何时坐到了那个叔叔身边聊得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大家突然若有所悟，贼贼地笑了。蓝月突然心里一抖，这帮孩子可是鬼灵精，这回阳子大概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