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37、江湖路远（中）

　　一直被排斥在方才谈话外的阳子见到骁宗略显为难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道：“若是骁宗的戴国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的话，我庆国也可以出力的。”纪州的重建还在缓步展开中，民间设施的修复也需要用到木材，如果要给巧国国府增加压力，庆国也可以贡献下。
　　尚隆将目光移向阳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这件事，还是让戴国出面吧。”回想起方才冷落了阳子，也有点自己赌气的成分，尚隆知阳子内心的矛盾，只有现在缓下口吻来劝她。
　　“尚隆你不信任我么？”阳子果然被他的态度激得有点生气，板起了脸来。流月的事她也有责任，不希望被排斥在外。
　　“流月他对你庆国极为敏感，若你这里有了什么动作，他大概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这样一来，所有的布置都白费了。”尚隆的话点醒了阳子，也让阳子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斋有些清楚她现在内心的复杂，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目光。阳子只是摇头干笑了声，然后闭了嘴。尚隆的意思自然是，目前用不到她庆国的时候，她这个景王，也只有干坐一旁的份，不然就是碍事。虽然不乐意，但也只有照做。
　　尚隆也清楚阳子心里的苦，只是为了国家，什么事都得靠边站，为王便是如此，不可因私情而影响国事的决断。阳子好歹也当了近百年的王，这道理如何不知，因而也只是将不满和无奈给生生咽下肚去，只求这次能顺利地处理掉流月这个心腹大患。
　　因为这次的事情几乎是尚隆在负责调度，所以阳子知道现在还没有需要自己忙碌的活儿后，也就不太在意下面的谈话，而是独自起身去了殿外。见她这模样，尚隆也不阻拦，让她一个人去散散心，是以当阳子离开时，并没有发觉骁宗和李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而尚隆的眼底，则是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复杂的光芒。
　　戴国的冬天很冷，即使在云海之上，也是彻骨的冷，一走出霜清殿，阳子便觉到了明显的寒意，随侍在殿外的天官发现了，立即为她披上御寒的大衣，并递上一只小巧的暖手炉。谢过对方，示意她不必跟随自己，阳子沿着走廊出了宫殿，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白圭宫她虽来过数次，但没怎么游览过，以前不是为了国事没这闲情，就是和尚隆一起奔来找泰麒叙旧而没留意，这次也算是弥补一下。
　　阳子现在身处的掌客殿虽早已被修缮过，但阳子知道白圭宫其余的地方还是一片荒凉，当年前来参加骁宗的复位典礼时见到的戴国满目疮痍，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传言中富丽堪称十二国之最的白圭宫也是野草萋萋，自是骁宗的杰作。直到现在，大多数的宫殿仍未回复原状，阳子也听到过戴国官员私下的不满，但她总觉得，这或许是骁宗为了不遗忘过去的一种手段。时间是王最大的敌人，一旦忘却了过去，便意味着迷失了未来。这一点，阳子深有体会，而同样尚隆也是深知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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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圭宫的天官不多，阳子也就没怎么遇上官员，感觉很是放松，要知道在金波宫中是很少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的。听说在骄王时代，白圭宫内到处都能听到优雅的音乐，加上恍若仙境的美景，会使人产生隔离世俗的感觉。也就是这样，骄王在舒适中逐步走上了失道之路，验证了“安逸使人堕落”这话的经典性。
　　不知不觉，阳子晃到了一处景点前，那是由汉白玉堆成的巨大的台阶，两旁铺着青苔，还植着一些戴国特有的树种，从最高的台阶上缓缓流淌下从他处引来的清流，如丝绢般铺在纯白的雕有精美图案的台阶上，汇入台阶的最下方是同样用汉白玉围成的水池内。据李斋说这是唯一一处没有被骁宗给拆了的景点，只因为这里建造时骄王难得没有要求装饰上奢华的珠宝。
　　缓缓的水流，配合上缭绕的雾气，再加上仅带着些许温暖的阳光，让阳子产生了一种仿佛置身世外的错觉，似乎能摒开一切烦恼，无忧无虑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也只有这个时候，流月才暂时地从她的脑海中消失。
　　正是因为如此，景麒撞见这时的阳子，才没有冒然开口破坏这难得的静谧，直到阳子放松完毕，转身想要离开时，才发觉了自家的麒麟。
　　“景麒，你怎么在这里？没和六太他们一起么？”阳子不免有些好奇。
　　景麒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家主上，答道：“延台甫和泰台甫已回去见延王与泰王了。”之后便不再多言，似是在揣测阳子此时的心思。
　　阳子此刻也实在没什么话好对景麒说，然而见到他探究的眼神就猜到他非常想知道对付流月的措施，但是，由于自己也没怎么能参与尚隆的计划，她是真的无法告诉他详情。只是景麒没开口，反而让她难以解释。
　　见到阳子犯难的表情，景麒才松口淡淡问了句：“那么，主上，您与延王与泰王商议得如何了？”
　　“尚隆已有了全盘计划，我和骁宗只需按着计划做就可以了，暂时还没我们庆国什么事情，别担心。我不会瞒着你的。”阳子如实交待。
　　景麒点了点头，然后也望了眼那个巨大的台阶，像是在思虑着什么，然而只是一会儿，脸上那淡淡的悲伤便消失在了平常的表情下，有那么一刻阳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只是那之后景麒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才让阳子明白他方才是真正在想些什么的。
　　“那么，主上，我们回去吧。”
　　阳子默许了景麒的提议，与他一起走回了掌客殿中的住处，与骁宗和尚隆汇合。等待着他们的，是最后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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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国为了扩建垂州五个码头以及修缮白圭宫，向巧国国府提出了一桩数额巨大的木材买卖，还限定了半个月的期限，说是垂州码头的事情很急，雁国工匠会在十日之内抵达戴国开始工程，同时白圭宫的修缮也在准备中，不能懈怠。
　　得到了戴国的凤凰传书的巧国假朝自是极为重视，既是因为这确实是一笔大买卖，足以缓解财政压力，又因为晓得泰王的朝廷行事雷厉风行，说一是一，绝不能随意得罪，但给的期限太短，国府来不及筹措，很是头疼。在跟戴国的朝廷交涉无果之后，国府果真按照尚隆的推测般找到流月要他担起一半的木材量来，流月只有应允。
　　半月之后，满载巧国国府辛苦筹措来的第一批木材的船从阿岸启航前往雁国的乌号，在抵达雁国后由雁国派出禁军与巧国的随从一起护送，横跨雁国国土经由虚海最终抵达戴国垂州。原本巧国国府是选择直接从东海岸由海路去往戴国，中途在庆国海岸停歇下，不过考虑到舜国也处于无王的时期，与舜国相连的虚海处亦有妖魔出没，为了安全起见，就接受了戴国的提议，转由将雁国作为歇脚处。这批木材对现在的巧国来说已算是不容易的，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会给现在就动荡的巧国国府雪上加霜。
　　前两拨的木材都准时运往雁国，最后到达戴国，但是这以后第三拨的木材调配却出了问题，在船驶离阿岸的时候遇上了妖魔的袭击，在士兵的拼死掩护下整船的木材才保住，但是却有大半泡了水，再也无法用作建材之用。原本就在为后面几拨木材的筹集而犯难的巧国国府这回是损失严重，无奈下只有再度联系戴国，但是其朝廷态度强硬，声称不能耽搁码头的扩建工程，如此一来双方便陷入了尴尬的局面。原本要半个月内筹措到戴国需要的木材就很让巧国的假朝为难了，本是想借分批运送来争取更多的时间，但是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彻底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商人重利，此回戴国的这笔买卖利润巨大，巧国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一边国府联络各地的州侯征集木材，另一边流月则是从其他行业汇拢资金，从民间购买不足数的需求。然而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在半月的时间内筹措到戴国需要的数目。
　　为了这件事，巧国的大司空还特地飞去了白圭宫协商，偏生骁宗因关心垂州码头事宜而特地亲身前去，随行的尚有禁军左将军李斋，留台甫泰麒蒿里与大司空琅璨对付巧国的使者。琅璨又是那种性格，即使对方是巧国的特使也丝毫不留情面，双方最后不欢而散。
　　然而这正是尚隆想要的结果，只要戴国不松口，巧国就不会放松下来，还是得为此事而奔波操劳，这样一来流月就会一直活动。所谓大隐隐于市，若流月隐藏于街市之中，众多的人流之中反倒难以发觉他的踪迹，就算他露出了一些痕迹也极容易利用人流作为掩护，头痛的就成了追踪的人。相反的，局势则是对追踪者大大有利，这也是本可以双方退一步便能解决的问题拖到现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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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隆深谙为王之理，表面放荡不羁，实际上掌握了一支唯有寥寥数人知晓的密探队，为他探查许多不方便摆上台面的事情，也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治国不可能总是光明正大的，那些是给仁慈的麒麟看的，黑暗的一面，就得由王担着。
　　这支秘密的队伍，由朱衡掌管，归属与秋官府的管辖范围，却与正规的势力分开，朱衡虽有权调动他们进行一些秘密的查访，却无权指示他们去进行这以外的任何事。之所以让朱衡来统领这支队伍而对帷湍和成笙保密是因为尚隆觉得朱衡更了解自己一些，又不像帷湍那般藏不了事，更不似成笙般军人出身。让一介书生干这活是为难了朱衡，不过尚隆自有打算，而朱衡也确实令尚隆满意。
　　这支秘密的队伍，曾帮他解决了很多史书上以“某殇，惑遂不解”的大事件，是尚隆自得的法宝，但是这次，却没有发挥出他想要的效果。确实，为了筹措木材的事宜，流月再也无法掩藏手下的行踪，且因为是在自己的国家，并没有如在雁国般谨慎，然而出面的都是他的手下，他的行踪，依旧成谜。私下打探不成，明里巧国派出的都是国府的官员，没有让直接参与此事的流月的势力同行，难以抓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回，是确确实实难倒了被尚隆赐字“无谋”雁国第一谋士了。
　　朱衡的忧心，很快便被随阳子来玄英宫的祥琼给知道了。这次阳子来是完完全全为了躲避朝中那帮臣子的唠叨，因为巧国的商船要经由青海抵达雁国，而不仅在巧国的国境内有妖魔的纠缠，抵达庆巧边界的时候还有巧民为主的海盗的骚扰，巧国的夏官府顾不过来，便向庆国求助。为了配合尚隆的计划，阳子命令夏官府派出海军护卫，引来了朝臣的一片反对，理由是当年错王如此对待阳子，怎可以德报怨。反对之强烈，连景麒也无能为力。心中明白涉及巧国的事情臣子都不会轻易罢休的阳子唯有逃来玄英宫找尚隆，边避难边学习经验。而一直在纪州监督的祥琼也在那边安定下来后回到阳子身边，被她带了出来。
　　金波宫的臣子中朱衡最熟悉的便数祥琼了，初次的见面还是庆赤乐六年，庆国与雁国就贸易逆差的问题发生了矛盾，因庆国过于荒废，且景王尚未完全建立自己的威严，除了在瑛州和麦州两州政令还能贯彻下去，其他的几个州压根就没什么进展，为了不影响到耕作，由阳子极力促成国府同意引入雁国的粮商。因庆国国内需求无法完全满足需求，雁国的米商很快便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进而增加了其他的买卖，并且迅速排挤了庆本国的商人，如此引发了商人的暴动。庆国国府与雁国接触欲商议此事，但是负责此事的地官却态度骄横，惹恼了庆国国府。景王阳子虽与尚隆私交甚佳，不过私情不会影响到国政，又不想闹僵与雁国的关系，便派了私人代表前去玄英宫和朱衡接触，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位私人代表，就是祥琼。
　　朱衡虽早听说过祥琼的事迹，但那次是头次见面，自然也对这位有着不亚于景王的传奇经历的少女有着好奇。因为是私人代表，朱衡也就没用国礼来接待，等他收到通知说孙昭女史抵达玄英宫时，人依旧在秋官府里忙活。收拾好仪表去迎接的时候，才发觉掌客殿内端坐着一名衣着正式的蓝发少女，不悲不吭，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等候着接见，既没有因凝重的气氛而胆怯，也没有因自己是王的代表的身份而目中无人。平静地坐着，却一眼抓住了大家的视线。
　　朱衡立马就猜出她是女史孙昭，还未进殿就看见了几个天官略显尴尬的神色，打探下知道几人有点轻视她的过往，却被她礼貌却又不失尊严地反驳，失了面子。那次的交谈让朱衡对祥琼彻底改观，对她尊贵有礼而不失机智的回答印象深刻。之后几次，为了追捕不听话的主从二人，朱衡也去拜访过，作为景王贴身女史的祥琼专责招待他，渐渐接触后朱衡发觉她对朝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或许与她曾在皇宫中呆过有关系，极其擅长发觉官员之间的利益矛盾，而利用彼此间的利益冲突来牵制那帮不听话的臣子，确实是立国初期暂时稳定朝廷的聪明之举。利益牵制不是万能的，但也万万不能缺，朱衡知道景王在这方面不怎么在行，不过表面上还是成功地控制了朝廷，那时方知是这位女史的功劳。
　　再后来，庆国在景王的带领下逐渐好转，两国的交流也密切了起来，景王更是定下了四月来玄英宫赏樱的习惯，每次还都带上了女史孙昭，朱衡更是有许多机会与她接触，特别当他发觉这位女史极其了解景王后，还与她私下达成了一个默契，两边通气，既能随时掌握两国的动态，又方便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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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把流月写得太神通广大了些，导致现在为了安排他的结局而让我的脑细胞大量死亡，果然是自找苦吃啊～～泪
尚隆也终于认真起来了呢，发现他其实还是个蛮恐怖的男人，千万不能招惹他～～
前两天大脑停机，一起补回来吧，其实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朱衡跟祥琼这两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