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36、江湖路远（上）

　　虽说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阳子不认为自己会再如登基初期般犯一些致命的错误，但是这次，她却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尚隆的话招惹到了流月。看着围坐一起的尚隆和骁宗那深沉的脸色，阳子真的很想说一句抱歉，但因为知道即使说了也无法让时光倒退，是以除了内疚自责，现在的她只想尽快解决流月，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其他的事情了。
　　看着她满脸的憔悴，坐在一边的景麒实在不忍心再责备她了。阳子本就会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自责，何况这次将国家给牵扯了进去，她更是为此而为难。至于坐在不远处的尚隆，无需多问便能感受到她的悔恨，更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多埋怨她一句。流月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他惹出来的，他是不会让阳子为了这件事而背上包袱的。
　　为了流月的事情，骁宗早早结束了朝议，带着泰麒和李斋奔来书房。根据朱衡收集到的情况，尚隆做出了如下分析，认为上次的风暴并没有根本摧毁流月的实力。尽管三国为了平息那场风暴做出了不小的牺牲，但直到收到朱衡的禀报，然后细细核查当时的账目，尚隆才觉察到，事实并非如此。戴国和庆国具体的财政情况尚隆不是非常清楚，但是雁国的账目中却的确查出了异样。
　　对于他国商贾在雁国的投资，帷湍的地官府向来是有严格审查的，虽然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是守本分的商人都可以落户，但是向国府和各州州府提出申请时，秋官府和夏官府会同时动用明暗两股力量查询商贾的信息，然后报给地官府，三府同时备案，再由地官府颁发准许经商的证明。一旦商贾做出有违雁国律法的事情来，官府得知后便会将此事上呈，交由相应的部门记录在案，累积达到一定的次数，司徒就会根据律例将其驱逐。雁国气候相对恶劣，本土也没有特产，能够与他国进行贸易的只有粮食和烈酒，若是不发展商业，国家便不可能富足起来。当国家富裕起来，自然会与他国产生贸易，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颠覆一个国家。在这点上尚隆自是用心良苦，为此不断学习他国以及蓬莱那边先进的制度来完善本国的体系，如此才确保六百年的基业没有因为时间的侵蚀而风化。流月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帷湍的眼皮底下逍遥至今。
　　朱衡正是在整理九州官府上报的涉及此次风暴的商号自申请落户起至今的资料时发现的问题，为防止做出错误的判断还特地找来帷湍成笙翻出旧档案来详细查找一遍，这才确定自己的假设——这次作乱的商贾，几乎没有流月自己的势力。也就是说，三国花费了大力气，实际上伤害的，还是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后，尚隆立马飞奔去金波宫，将相关结论告知阳子，阳子马上命地官长左由和秋官长风弥将所有的资料呈上，自己跟浩瀚景麒忙碌了一整夜，也得出了与尚隆相同的结论。当时，尚隆和阳子两人只有无奈地看着对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或许可以称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可是流月在戴国确实有不少的投资，那些商贾都是以他的名义登记的。”泰麒提出了异议。为了这件事，他拜托李斋向静潭要来那些账册，特地熬夜熟悉情况。
　　“那些资产许多只是使用了流月的名义，实际运作的是与流月有来往的商人。”尚隆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们以为的流月的实力，其实许多是那些与他相关的商人的力量。”
　　泰麒终于色变。具体的处理措施都是由下臣去实施的，泰麒能得到的也就是奏折上的那些进言和朝议上百官的争执，还有地官府上报的那些账目，其他的实在没有太多的渠道知晓。不过就算如此，朝臣们阴暗的脸色还是摆在那里，这一回的损失，恐怕远超出大家的预料。然而若是伤害了国家的实力而将流月连根铲除，还可以稍微安心些，可是听说了延王的推测后，泰麒才明白，这次的麻烦是真的够大。
　　殿内一片死寂。泰麒求助地看向骁宗，景麒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如今更是如冬天般寒冷，哪怕是六太，也是低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呆着。
　　许久，还是阳子先开口：“那么……尚隆……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绝不希望流月再对她的国家造成任何大的伤害。因为她个人的原因而引起这样的事来，是她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尚隆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般沉默了片刻，直到六太推了他一把，暗示他阳子在发问，尚隆才抬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引他出来，除去他。”干脆的话语，丝毫没有顾及到身边的三只麒麟。
　　他一说出这句话来，景麒就立即皱起了眉头，六太也沉下了脸来，泰麒更是不自觉地抖了抖。尚隆的这话，谁都能听出他是真正用心思了，也晓得流月终于触动了他的底线。阳子的脸色不由地黯了下去。
　　骁宗给了尚隆一个眼神，意思是想屏退三位台甫再继续商量下去，以他的直觉，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让三只慈悲为怀的麒麟听到。尚隆犹豫片刻，然后便很干脆地告诉六太，让他和景麒泰麒一起去白圭宫逛逛，明眼人都晓得接下来的话题“麒麟不宜”，何况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六太等人，只是，王命不可违，且现在的谈话气氛已让三人觉得不舒服了，除了离开，不去妨碍三位王者的决断，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景麒其实是很不乐意避开这样的话题的，可是身为麒麟的本性又确实让他觉到了不适宜，唯有跟着早已快步离去的六太迈向殿外，边轻轻催促着依旧留着的泰麒，临走时还回头担忧地望了眼阳子。阳子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可只有挪开视线，不去对上那紫色的眸子。这件事，她实在没办法给景麒任何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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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台甫们都离开了，骁宗才一脸严肃地看向尚隆：“流月藏得这么好，至今仍未暴露自己的行踪，你要如何将他给引出来？”现在的戴国和庆国都经不起再一轮折腾了，恐怕尚隆最是清楚。
　　尚隆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手中那杯酒，保持着沉思的模样。而气氛寒冷的根源也是来自于他。平时无论再多困难的事情，只要他摆出轻松的模样来，大家就都会觉得安心。可是这回……
　　“流月的目标是我，若我去找他的话，他大概会出来见我的。”开口打破沉寂的是阳子，说出了心中盘算良久的想法。
　　然而话才已出口便招来了李斋的反对：“景王陛下，现在的流月既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波，自不会因为您的一句话而放弃的，您毕竟得为庆国考虑，万不可冒失前去单独与其会面啊。”
　　“但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我，尚隆也说了，必须将他给引出来，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让他再度露面的。”阳子定定地说，“所以，我必须去。”
　　“这样要冒的风险太大，流月那边的状况我们一点都不清楚，景王你孤身一人前去绝不是明智之举。况且你以为景台甫会允许你去么？”骁宗是三人中唯一没有与流月正面接触过的人，受到的主观影响也最小，因此现在也最能冷静地面对这个问题。
　　阳子摇头：“这件事由不得景麒允不允许，而且若真是为了国家，他不得不允许。”麒麟虽恋主，但到底还是得为国家考虑。
　　“还是不妥。”李斋虽说不出方才阳子的话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太过勉强的提议。
　　“此事因我而起，我自有责任收拾残局。”阳子此时已没了任何犹豫，坚决地说道。她虽不是个固执的人，但在国家面前，绝不会轻易退让。
　　李斋还想说些什么阻止她看似冲动的提议，最后却还是忍住了。一来是对她的脾气也算了解，二来现在的阳子脸上的表情清楚表明着她决心已定，且一脸严肃样也显示出现在的她，是以景王的身份在进行交谈。他国的事宜，李斋实在不宜插手。
　　骁宗瞥了李斋一眼，见到她无奈的表情，心里多少也知道她的顾虑，可又明白景王的性子，唯有将希望寄托在了尚隆身上。阳子的这个提议，怎么说都太乱来了点，足以看出她是真正慌了心神的，要是景麒在或许能拦住她，可目前，也只有尚隆能给她当头一棒了。
　　“你真要去，我也不拦你。”尚隆懒懒的声音响起，但此时听在阳子耳里却像是对她无情的嘲讽。如此一来，阳子倒也有些觉得委屈了，扭头看着他，一脸的不乐意。
　　尚隆知她是一时的冲动，也不去怪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流月的根基在巧国，即使我们清除了他在外的力量，巧国的那点还是无能为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骁宗问了出来。流月这件事，他实在是使不上太大的力。若非因为戴国与庆国雁国有着密切的经济交流，恐怕骁宗就这么放任流月在戴国的投资了，毕竟只要在国府的控制下，说不定还能帮助商业的发展。
　　“巧国现在无王，国内情况不是很乐观，与他国的贸易也只有重点放在木材上。以朱衡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流月的父亲是以木材贸易起家的，从巧国传来的信息也表明，在巧国流月是主要将财力集中在木材贸易上的。”尚隆只是点出了这么一个事实。
　　木材是重要的建材，庆和戴三国这百年来国力充实，纷纷大兴土木，港口官府里家之类的建筑都需要木材的支持，东部的这几个国家只有巧国是盛产木材的，而这百年来巧国没有多少太平的时候，实在没有太多的他国商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干这种不稳定的买卖。如此一来，巧国假朝为了稳定财政收入，便不得不鼓励国内的商人对他国发展木材贸易，更是制订了一系列的法令给予他们优厚的待遇，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流月能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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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问话的是阳子。方才尚隆的冷语已让她冷静下来不少，也让她明白，流月的事不是她一人可以解决的，离开了雁国的帮助，庆国在这事上是没有多少的胜算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戴国是要扩建垂州码头是吧？”尚隆并没有解答阳子的疑惑，而是转向骁宗。
　　骁宗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悟。垂州位于戴国的最南端，其港口是连接庆国的咽喉，早先的规模已无法适应如今与庆国频繁的海上贸易往来，在李斋的提议下，又与冬官长琅璨商议过后，骁宗做出了扩建垂州五大码头的决定。雁国是建筑业的大国，善于大型建筑的修造，所以许多国家都会请雁国的冬官府帮助营造，戴国也不例外，上月国府刚向雁国提交了国书请求雁国冬官府派遣技师，而尚隆知道自己的冬官府也在为这事做准备。
　　一旁的李斋也大概明白了尚隆的心思，毕竟为了垂州码头的事情她跟骁宗忙碌了足足四天，然后将提议交给冬官府让琅璨等人反复商议了数日，之后朝中的臣子又为此争执了许久，这才定了下来。是以这件事，她恐怕要比琅璨还记得清楚。
　　但阳子还是不甚明了，所以乖乖地等着尚隆接下来的安排。尚隆也就简单地点名他的想法：“垂州要扩建码头，就一定得从巧国进口木材，如果通过向巧国提出大笔的木材购买，定然会引起他们的重视，若是再限定一个期限的话，巧国国府是没能力在短时间内满足需求的。”
　　接下来的话尚隆虽没说出口，但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已明了。据早已得到的情报，流月与巧国国府联系密切，许多国府来不及筹措的资金等都依靠流月的帮助，现在的假朝更是如此，因此流月也得到了不少特权。这次戴国的这桩买卖，到最后怕还是得劳动流月。
　　“你是要我当回恶人么？”骁宗淡淡地问道，但李斋听他的语气已知他还是乐意当这回恶人的。
　　尚隆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你戴国的朝廷行事素来雷厉风行，若是要求巧国在短时期内拿出大批量的木材来，也没人会怀疑。这么笔大买卖，他们更不可能不接。”
　　“这批的数量，需要很大么？”既然要引出流月，那么木材数量肯定不能少，戴国此次需要扩建的码头有五个，数量虽已算多了，但巧国国府怕还能应付过来。
　　尚隆没有立即接口，只是懒懒地扫了眼屋外：“你这白圭宫这么闲置了也快百年了吧，当初帷湍几个可是把我给逼得够呛，不过你的朝廷里也该有几个不怕死的人吧。”
　　骁宗苦笑。尚隆的意思他自是晓得，想当初为了向雁国购买粮食挽救灭国边缘的戴，骁宗硬是将宫内骄王和阿选留下的那些珠宝全给拆了，确切地说，除了无法拆除的那些建筑外，白圭宫是变得名副其实一片雪白。这举措自是招来了一些大臣的反对，说什么王宫是天帝赐给戴国的宝物，不能破坏之类的，不过骁宗可不管这个，用他的话来说，天帝连戴国的死活都不管了，还留着这些没用的东西感激他么？那些官员去找泰麒诉苦，结果得来泰麒这么句话，说是戴国的百姓都食不裹腹，他们又怎能安心享受呢，到最后那少数的几个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一帮禁军士兵在冬官的指导下将白圭宫给拆了个精光。而那之后整修宫殿的事情骁宗拖啊拖的就拖到了五十年的国庆，在天官府、春官府和冬官府的联手奏请下才无奈地答应整修掌客殿和外殿，而其余的宫殿至今仍是光秃秃的。这其中也包括正寝和仁重殿，仁重殿泰麒如今不住其中倒还好些，但正殿作为王的寝居却一直不得修缮，这也是骁宗被琅璨唠叨至今的一个原因。
　　“你是要我一并把白圭宫给翻修遍么？”骁宗不抱希望地问。
　　“迟早要办的，何不趁现在一并给办了，还省了你被唠叨。”尚隆是有过亲身体会的，料想骁宗的这帮臣子虽没他那几个臣子般厉害，但人多力量大，只怕骁宗已饱尝其中的滋味了。
　　骁宗无语，想来他的话也没错，一个琅璨发起火来可不是骁宗能挡得了的，要是一不小心李斋也不帮他的话，那可有他受的了。不过如今冬官府既要承担码头重建的问题，又要负起修缮宫殿的责任来，一下子担子重了些，到时怕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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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搁笔了一个星期，终于再度连载了……
其实真的很辛苦啦，因为这一部就快到结尾的地方了，在考虑高潮问题了，特别是大家关注的流月，要开始揭开他神秘的面纱了。为了不让大家失望，只有辛苦我的脑细胞了～笑
那么，请大家继续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