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15、夕阳西下

　　宫门士兵传报延台甫来访的时候，骁宗正和泰麒、花影等人在书房议事。朝议结束后，地官长静潭、秋官长花影以及王师的李斋、卧信和瑞州师左将军霜元便聚集在了书房，就对外粮食购买一事进行商议。戴国气候恶劣，可耕种的农田数量不多，取而代之的是丰富的矿场资源，为此历届朝廷都是与其他粮食大国进行贸易，到了骁宗手里，因为与延王尚隆有私交，且雁是戴邻近三国中的产粮大国，复位初的粮食购买都是与雁进行的。景王践祚五十年，庆国国内影响景王执政的不少障碍都被扫清，同时庆国亦积累了多余的粮食储备，因而戴国同时向庆国开始购买粮食，并与之签订了矿产粮食互换协议。目前相比于雁的两年三熟，庆的一年两熟更能满足戴国的需求，所以现在的粮食进口较偏向庆国。只是如今，庆国需要接济从巧国、舜国逃亡出来的百姓，国内的纪州又在两个月前刚安定下来，庆国本身的压力也不小，作为有经济互助关系的戴国在粮食进口上也不太好意思过多麻烦庆，所以这次的议题是关于将进口重点偏向雁。
　　虽然骁宗有这个想法，但具体落实仍需要地官长和秋官长的同意。所以听完骁宗一番话的花影首先陷入了沉思。庆国的情况她的确明了，可若戴国单方面提出减少粮食购买量，恐怕会影响两国国交。这是她秋官长的职责，不得不小心对待。
　　其他几位臣子倒没什么异议，毕竟庆、雁、戴三国有经济互助关系，若是一国出事势必影响其他两国。
　　“花影，你的意见呢？”骁宗见她一直没说话，于是发问。
　　“请主上容臣详细思考具体落实措施。”花影恭敬地说。
　　“好吧，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其他几位臣子刚想退下，便有官员进入书房，在骁宗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骁宗一听，原本严肃认真的表情突然有些无奈。大家都在好奇时，骁宗对泰麒、花影和李斋道：“延台甫来了，正在掌客殿候着。”
　　一听六太来访，泰麒首先兴奋起来，骁宗也只是宠溺地笑笑，便让花影和李斋陪同前往掌客殿。刚到达掌客殿，就见延麒六太正双腿盘着坐在椅子上，一手抓着桃子猛啃。早知他喜欢吃桃子的骁宗在很早以前就特命下人在六太来访时准备好桃子供他享用。
　　“延台甫。”见惯六太这副模样的骁宗早已见怪不怪了，上前一拱手。
　　见骁宗来了，六太干脆地吃完桃子，手在衣服上一抹，站了起来：“好久不见了，泰王。小家伙，你也是哦。”
　　“延台甫，延王陛下没一起么？”泰麒没见到延王，很有些惊讶，虽然六太独自来白圭宫也有几次，但那些时候都会青鸟传书通知声，其他时候则是主从两人一起闯来，然后就是雁三公的追捕。
　　“那家伙啊……”因为是老熟人了，所以骁宗遣走了其他的官员，花影也为了秋官府的事先行离去，只剩李斋还留着，等下尚有军务要与骁宗讨论。见其他人都走了，六太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刚把他押去金波宫道谢兼道歉，现在那家伙正在那里接受审查呢。”
　　“出什么事了？”泰麒不解地问。
　　骁宗和李斋也认真听了起来，最近庆国不是很太平，雁国也有些异常的感觉，可官方又没有什么消息传出，即便担心，但到底是他国的事，也不好过多干涉。
　　“那个白痴不知脑子那根筋搭错，不想继续干下去了，结果泡在妓院三个多月不肯回宫，无谋他们怎么劝都劝不回他，到后来还是把阳子找来才解决问题的。”这么说着的六太声音比往常有些低落，但很快便回复过来。
　　然而这话落在泰麒、骁宗和李斋耳内却有如一声轰雷，等六太回过神来便见到了三人呆滞的模样：“啊，那家伙就是这样，喜欢弄些夸张的事出来，现在已经没事了啦。”
　　“那么，为什么要去金波宫道谢兼道歉呢？”泰麒还是不太明白六太的话。道谢就罢了，干嘛还有道歉？
　　“这个……”六太挠挠头，有点为难地说道，“就因为去妓院找尚隆这混蛋，阳子才会碰上一个死命追求她的人，偏生那家伙还十分有势力，搞得尚隆很顾忌，所以啦……”
　　骁宗暗自挑了挑眉，能让延王顾忌的人，一定不简单。而一旁的泰麒和李斋已经呆了眼，景王遇上一个有来头的追求者？万一被景台甫知道了金波宫还能太平？
　　“那景台甫他……”半天泰麒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件事景麒他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吧。”六太道，“尚隆这次去金波宫，就是为了流月的事和阳子商量，朱衡调查出来说流月的财力多遍布庆、戴、雁三国，现在纪州重建急需资金，尚隆怕流月会干预阳子的执政。”
　　“那个人知道景王的身份？”泰麒许久才又问了句。
　　“据尚隆说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以后就难说了。所以那家伙才让我来传信。”说到这儿，六太从袖子中掏了封信出来交给骁宗，骁宗接过，匆匆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一旁看着的泰麒和李斋都有些心惊。之后，骁宗只是给了李斋一个眼神，便让泰麒留下陪六太，自己则和李斋重新回书房去了。
　　直到这时，泰麒才有机会详细询问缘由。六太只好老实告诉他，那个流月是关弓的富商，在妓院对阳子产生了兴趣，后来还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老大粗地要替尚隆为关弓第一的歌妓赎身，弄到最后还把阳子请去自己的山庄住了好几天。
　　听完六太的描述，泰麒一下便呆傻了。这个叫流月的富商的确做得过分了些，若这人放在骁宗手里，恐怕以骁宗的个性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个叫流月的人是不是太招摇了？难怪延王陛下对他如此忌惮。”在骁宗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泰麒还是明白君主的部分心思的，太过招摇的人定然会引起君王的猜忌，例如当年的阿选。
　　六太一手撑着头，有些无奈地说：“连小家伙你都能看出来，这个流月还真是……”
　　“若真如延王所说，那个流月该是个沉稳的人，那又为何会如此表现呢？”
　　“那只有那帮所谓的大人们才知道了，不过恐怕又是什么情难自已吧。”六百年了，每每看着尚隆流连烟花丛中，六太大概也能猜到些，“不过泰王他倒未必会像那个混账啦。”
　　“这倒是，我还没见主上情难自已过呢。”泰麒歪着头道。骁宗是军人出身，对自己和臣子都要求严格，极少有失态的情况出现。想在他身上见到情难自已，真是难上加难。
　　“要是那混账有泰王一半认真，朱衡他们几个就谢天谢地了。”
　　“那么，延台甫会在这里呆多久呢？”
　　“这要看泰王的速度啦，那个混账要我等泰王的消息，说是这件事牵连甚广，他需要戴国和庆国的帮助。”
　　“那么，我陪延台甫去其他地方转转？”
　　“好啊好啊，马上就要冬天了，听说鸿基城里会很热闹，我还没见识过呢。”听泰麒这么一说，六太立马跳了起来，拉着泰麒的手兴奋地嚷着。
　　泰麒温柔一笑：“马上就要初雪了，若是走运延台甫可以见到哦，比起蓬莱的雪景丝毫不逊色的。”
　　“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尚隆那混账才不许我随便去雪地里玩呢，说什么要是染上了风寒会让人家以为他要失道，他不想被那三个家伙给唠叨死。”六太不满地嘟起嘴。
　　“那也是延王陛下关心你啊，主上也不许我冬天随便下界去，非得李斋或雪洳他们陪着我。”泰麒也有些不满，“总把我当小孩子。”
　　“哎呀呀，咱们是同病相怜啦。”六太一副看破的样子，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泰麒的肩膀。
　　这两位少年台甫就这么一齐叹气，然后对视一笑。

　　与此同时，南方远隔尘世的金波宫内，平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夕阳斜挂天空，金色的余晖洒在宫墙上，映着殷红的枫叶，仿如庆国扬名的葡萄酒般醉人心怀。铃端着茶水糕点从膳房出来，却没有在书房见到阳子，正好奇时，祥琼入内整理阳子批阅完的奏折，铃便一把拉住她，询问阳子现在的所在。
　　祥琼苦笑着看向东南角。铃会意，先是一呆，然后也是苦笑：“延王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我哪知道，反正雁国那几位官员能力出众，事情再多也都会替延王扛着的吧。”祥琼边理奏章边无奈耸肩。
　　“台甫他也有不满吧，要不是对方是延王，恐怕台甫会唠叨很久的。”想起听到延王来访时台甫的表情，铃很同情阳子的处境。
　　这时，浩瀚和景麒一同来到了积翠台，没有见到阳子的身影，景麒的脸色稍稍转冷，浩瀚则是轻轻一叹。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的铃借为阳子送点心为由悄悄退出，故意忽视身旁祥琼不满的目光。直到走上长廊，她才松了口气，虽然把祥琼一个人留下面对景麒和浩瀚的发问，不过好歹祥琼也是在皇宫里呆过的人，应付起这种场面自然比她在行，而她还是乖乖干她的本职工作为妙。
　　既然知道阳子人在哪里，铃也就有了行进的目标。不过想起台甫的冰冷模样，她还是忍不住一阵颤抖。好不容易阳子和台甫的关系缓和下来，甚至台甫还能时不时被主上逗笑，可情况从延王到达后便再度紧张。也难怪，为了延王的事阳子玩失踪这么久，然后这次延王来访时两人的谈话又瞒着台甫，再这样下去恐怕台甫又要和阳子吵一架了。
　　叹着气，铃来到了水晶房附近，一眼就看见阳子和延王悠闲地坐着，似乎在聊些什么，但隔得极远，无法听到。最近两人的几次谈话，阳子都屏退他人，铃即便想偷听也不敢，所以只好远远出声，希望他们能注意到自己。
　　果然，交谈着的两人都转向她这个方向，见到是她，阳子原本有些不满的神色才自脸上消失，举手招呼她过来。乖乖地走入水晶房，放下手中的茶水，铃偷偷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脸色，只见阳子稍许沉寂，而延王仍是那副老样子，满脸微笑，却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这是什么？好香啊，以前没喝过。”阳子拿起酒壶嗅了嗅，不觉为馥郁的香味迷住。端起琉璃壶细瞧，里面的液体色泽仿佛胭脂般光亮，像极了娇羞少女的红靥。
　　“这个啊？”铃挠了挠头，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是玉叶大人吩咐膳房的人准备的，我只负责搬运。”
　　然而阳子仍在研究这不知名的东西，看着她的模样，一旁的尚隆忍不住笑了，伸过手来倒了杯，只稍稍嗅了嗅，便解答了她的疑问：“这是玫瑰清露。”
　　“玫瑰清露？这是什么玩意儿？”阳子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免好奇。
　　“是用玫瑰蒸酿出来的甘露，能活血化瘀，疏肝解郁，大概是你的女官看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顾及不到自己的身体，才给你喝这个东西吧。它能解压放松，调节食欲，是个好东西，常人很难得到。”尚隆为她详细解释玫瑰清露的功效。
　　“可我不记得宫里备有这种东西啊。”阳子向来对吃穿不怎么在乎，所以天官们也不比以前那样挑剔。
　　“我倒是记得以前去范国的时候蓝涤喝过这玩意，当时还被我笑话了一通。”提起先氾王，尚隆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神色也有些落寞。
　　“被你笑话？为什么？”知道他现在心情的阳子不得不小心引导气氛。
　　“因为玫瑰能美容养颜，所以我笑话说他脸色已经够惨白了，难不成真要变得像刷了墙粉那样？”
　　扑哧一声，阳子和铃同时笑了出来，阳子更是捂着肚子伸手指着他：“你呀……嘴还真是恶毒。”
　　尚隆一脸无辜样：“我这是实话实说啊，我倒是觉得比起蓝涤，阳子你更需要这玫瑰清露呢。”
　　“怎么说？”阳子率性地一挑眉毛，感觉到他下面有话。
　　“这个嘛……”尚隆抱着双臂斜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阳子一番，然后才一脸严肃地说，“阳子，不是我说你，虽然这个世界人的模样都是天帝给的，可你也太不会珍惜了，这肤色偏黑就不说了，细腻光滑也差得远，本来你就够不像女人了，这么一来难怪有那么多无知少女被你骗去了人家纯纯的初恋呢。”
　　“既然延王都空闲到能怜香惜玉了，那么想必玄英宫内的政务也不需要再麻烦您那几位苦命的官员了吧？”一听阳子用了“延王”这个称呼，铃就知道事情不妙。
　　对阳子熟悉不过的尚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申明：“这回来金波宫可是朱衡他们几个批准的。”
　　“不过本国的官员一定都希望自己的主上早日回去处理政事的吧？”阳子的微笑有时候让尚隆想起利广曾说过的一句被他奉为经典的话：“宁得罪君子与小人，莫得罪女子。”
　　“为什么我总是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尚隆犹自哀怨道。
　　“我这里受到不公正待遇，你才有机会去你那些红粉知己那里得到公正待遇啊。”这么说着的阳子端起玫瑰清露浅尝一口，只觉齿颊留香。
　　“用不着这么对我的吧？”尚隆颇有些无奈。
　　“你自有人来安慰，我又何须多此一举呢？”阳子斜睨。
　　铃本欲在旁侍奉，但见阳子的模样，似乎并不希望她留下，只能乖乖走人，临走时还频频回头看着两人。
　　等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尚隆才意味深长地看着身边泰然饮茶的阳子：“我本以为你会让紫清留在你身边当个女史的，没想到你居然把她派去春官府。”这回尚隆来金波宫，还带来了原先被留在关弓的紫清，阳子将她作为春官正式录用，两日前就去春官府上任了。
　　阳子低头看着酒杯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淡淡说道：“我身边有铃和祥琼就够了，没必要再多留女官了，相比之下春官府刚作了调整，相比我这里那儿更需要人才。”
　　“这次你会派青洛担任纪州侯，我倒是有些意外。”尚隆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是想说因为云惜在那里担任牧伯的缘故么？”阳子似乎料到了他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开口问，话语中还暗含讽刺。
　　“阳子……”这一声呼唤中有着浓浓的喟叹。
　　“早在登基初我就曾说过，任用官吏，凭的是他们的真才实学，其他的我不会在意。一个人是否真的值得我将官职托付给他们，就看他们有没有真正认识自己，若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即便以前他们犯过再多的错误，我也会原谅；可如果对自己的错误执迷不悟，那么无论他以前有多大的功劳，我都不会再让他们占着官职。”目光投向夕阳，阳子话语冰冷。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尚隆的注意也落在了斜斜的夕阳。金色的余晖中，不知何时夹杂着艳丽的红色，洒在殷红的枫叶上，于此刻看来竟像染了丝丝鲜血，分外惊心。秋日的庆国，为何看起来竟如此不平静？
　　“纪州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尚隆似乎是随意问了句。
　　阳子抬头看了眼流云，淡淡说道：“原先的事情靖康处理得还不错，云惜也已开始上任，现在青洛也在着手他的工作，衔接上没有很大的问题，现在就是国府调拨资金到位，还有越冬的准备了。”
　　尚隆点点头，现在庆的朝廷几乎都在阳子的掌握中，原先那些表面上安分守己暗地里阳奉阴违的人也在这次纪州事件中被清除不少，余下那些会引起争斗的也多是阳子特意留下的。虽然需要能够贯彻自己方针的臣子，但若没有官员间的互相争斗，整个朝廷就会失去前进的力量，所以只要把派系争斗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中，就没有必要完全消除不同的意见。如现在的庆，朝中最受信赖的是冢宰浩瀚，六官中地官长左由、夏官长夜迦及秋官长风弥都是阳子的心腹，禁军左将军青辛、瑛州右军将军虎啸全是早在赤乐二年便开始追随阳子的重臣，至于各级官吏由阳子亲自提拔的也不在少数。这其中，浩瀚、左由和青辛都是出身松塾，夜迦和风弥是大学同窗，余下部分官吏是假朝时期的反靖共派，至于天官长和春官长则是从州官中选拔上来的，自成一派。
　　“你这次大规模更换官吏，加上突然离开这么久，国府内恐怕不怎么安宁吧。”尚隆道，“虽说你是为了帮助我，但是这次还有其他的打算是么？”
　　阳子叹气。在尚隆面前，什么伪装和心机都是白费心思：“我想进行一次彻底的官场大规模清理。”
　　原来如此。尚隆点点头，自从登基以来阳子就把全部的精力投放在恢复民生上，但是由于前几任女王的无能，许多工作都无法顺利展开，所以最初二十年庆国的复元比预期慢了许多。好在王已经在玉座上，田地逐渐能够开垦，也没有什么天灾，以庆国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百姓很容易积累了足以裹腹的口粮。在此基础上阳子才开始初步整治官场，在几处重要却不太显眼的职位安插了自己的亲信，逐步收回权力。等到了赤乐四十年阳子与尚隆达成工匠交流协定，由雁国提供富有经验的官吏来庆国指导庆的长期水利兴修工程，同时庆国派遣负责治水的地官去雁国实地学习，并以此为契机首创官吏交流制度，震惊了十二国。赤乐五十年后阳子将重点放在推动商业发展与各国经济交流上，和多国建立了良好的经济关系，接着则是各阶层人才的培养，从大学少学挑选有前途的学生下放到基层为官。直到最近十年，庆国的各方面都基本完善，阳子才把心思放在彻底清理朝廷高层的官员上。也正是因为觉察到这一点，纪州侯才会按捺不住而兴兵。
　　“所以你才借我的事光明正大地失踪一个月，让那些臣子想找你抗议或施压都没办法？你还真会利用资源啊。”尚隆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女王。
　　“如果在接下来的治世里仍沿用这套班底的话，恐怕我最多只能再撑二三十年了。”阳子诚实地交待。
　　“那么，流月的事，你准备如何应对？”水晶房内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有种凄凉的美感。尚隆品味着杯中的玫瑰清露，终于说出了此次他来金波宫的最大目的。
　　阳子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许久才长长一叹：“就算景麒现在不知道，但这件事瞒不了他多久的。虽然我已经让左由和风弥去彻查他的底细了，可目前纪州那里流月若是想涉足，我也无力阻止。国库现在没有过多的多余资金可以拨给纪州啊，毕竟巧国和舜国的百姓安置耗费不少钱财了。”
　　“大司徒把预算呈送给你了？”尚隆略一沉吟。
　　“因为纪州的事已经超出预算了。”这件事这两天一直困扰着阳子。一直以来她都坚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除了必要的储蓄以备不时之需，一般国库的收入都是全部用出。
　　“流月的事因我而起，我也需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尚隆道，“我雁国可以无偿提供你们需要的贷款。”
　　“尚隆，流月他……真的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么……你……会不会太高估他了……”回想起曾经与流月在一起的时光，阳子发觉自己很难把他想象成太过恶毒的人。
　　“阳子，你知道么？流月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和斡由很像。”
　　“斡由？”阳子记得这人曾在尚隆登基初举兵反抗天意，后来为尚隆揭破真面目，枭首于众，尸首葬于霄山，每年尚隆都会亲自前去祭拜。尚隆曾提过，斡由是另一个他。
　　“是的，温柔的表象下埋藏的才是真实的他。流月的执着早已表露无遗，而在他温柔的表面下隐藏的可能是对这个世界的偏执。”尚隆叹道，第一眼见到流月，那巧妙隐藏于温柔下的眼神竟让他想到了斡由，那个早已为他亲手埋葬的满怀抱负的青年。
　　“可是为什么会让你联想起斡由呢？”对于尚隆的过往，阳子并不是十分清楚，当初斡由的事尚隆尽管告诉过她，但她到底不是尚隆本人，因此无法最深刻地体会他的心情。
　　对上阳子疑惑的目光，尚隆并没有露出以往般让她安心的微笑，而是略显深沉地说道：“流月他，与斡由一样，有着质疑天命的思想。”
　　阳子一时呆住了，她明白尚隆的意思。自己甫登基时升纮就曾因为质疑天是否存在而大肆残害百姓，为了他的判决阳子还大伤脑筋。
　　“依他目前的力量，很有可能以实际行动来做到这一点。”尚隆非常肯定地接下去说道，“以他的关系查到我的身份不需要多久，这样连带你的身份也都能知晓。那个时候的他，很有可能会亲自来质疑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就如你曾经怀疑过的那样。”
　　听了这番话的阳子，终于明白了尚隆如此重视流月的原因了。无论是他还是阳子，即便质疑天纲，但也不会断然去改变它，相反他们会竭力维护他们守护了多年的国家，不许人随便破坏。
　　“因为我们已经在这个玉座上，所以我们所考虑的，便是这个玉座需要我们考虑的东西。”手中的玫瑰清露，在斜阳的映照下如血般鲜艳。尚隆的话语，总能让阳子回味再三。
　　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夕阳终于完全沉入了地平线。
　　夜，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