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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牺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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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左的军队休整了半日,便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赶路,这几日经过大漠,舒凝最不习惯的便是干涩的风沙,吹的人眼睛鼻子都难受,张嘴说句话都会进沙子。
大皇子慕容封在后头跟着,脚程却不够快,眼看着还追不上单左的军队,便心急起来。
“你们一个个废物!还不快给本王走快些,耽误了本王的事,拿你们是问!”
手下的幕僚知道慕容封的打算,也担忧这样下去会误了时机,便偷偷提议道:“您不如带数百骑兵,先行一步,去‘支援’三殿下的援军…到时便可出其不备,一网打尽,拖住粮草。
慕容封摸着腰间的玉带铠甲,心头有了打算,便点头将人集合起来,连夜驾着快马,按石松给的地图,抄着近路追单左的军队去了。
舒凝下了骆驼,叫单左将受伤的士兵扶了上去,刚才两阵沙尘暴,将人差点给埋了,这骆驼也不多,还是管当地人借的,能给伤者就给伤者吧。自己除了干渴燥热外,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美人姐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啊?”马上的士兵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这让我跟着镖局来过,虽然风沙是大了些,可这片沙漠算不得大,再有半日,我们便可以出去了。”舒凝安慰到,这个受伤的士兵看着年纪还小呢,怎么就来从军了。
单左叫人押着中间的粮草,这是战场上的宝贝,绝对不可有损失,自己便时不时绕到中间检视。
舒凝就和小士兵聊了起来,小兵叫赵虎子,年纪才十四,长得黑黑的,憨憨的,手上脚上都有血口子,还一个劲的傻笑。
舒凝见了便有些心疼,这样大的孩子,换做是现代,应当是被长辈好好呵护着,无忧无虑的。她想着就把随身带的两块奶糕送给了他,虽然不贵重,却也是份安慰的意思。
赵虎子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塞在衣兜里舍不得吃,他娘亲都,没给他做过这样香的糕点呢。
行军的队伍却在此刻慢慢停了下来,单左驾着匹骆驼往前面来了。
“哎?你不在后面巡视了么?”舒凝有些好奇。
“大皇子的队伍来支援了,不少骑兵呢,多了分保障,总算放心些了。”单左这几日也是疲惫得很,现在有援军,总是轻松一些的。
“他?”舒凝觉着有些奇怪,不是听说打死不肯来战的么,怎么现在反而主动来保护粮草?
不过慕容封好歹是大皇子,总不可能做些对己方不利的事儿吧。
正这么想着,慕容封便驾着骆驼从后面骑过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做队伍的领头,俨然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眼神却偷偷往舒凝这里瞟。
几次三番,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位…是单左的家属随军?”
单左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往舒凝身前站了一步:“非也。”他思索再三,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舒凝的身份,说是王爷的意中人不成?
不是单左的妻妾,竟然跑来随军,不过此等姿色…慕容封面带笑意,一会儿灭口的时候,还真叫人不忍心哪。
舒凝总觉得他哪里有些奇怪,却说不出缘由。
这时候天色已然黄昏,大漠里一片金黄,衬着天空的粉霞,格外壮阔艳丽,太阳渐渐下沉,舒凝眺望着地平线,心里突突的跳。离他越来越近了。
“姑娘在看落日?大漠的落日,是很美吧。”慕容封摇着一把小扇,倒是风流倜傥的很,眼神却略显轻浮,看的舒凝嘴角抽搐。
难以想象这是未来的太子候选。
“嗯。”舒凝懒得多说一字,慕容封碰了个铁板,倒是有几分嫌恶起来,这女人好生不识相。
“爷,来信。”一个行色匆匆的士兵赶来,将一封包装严密的纸函交到了慕容封手里。慕容封盯着舒凝的脸看了几秒,确认她没有什么反应,便才转身回营。
说是营地,不如说是简易帐篷,沙漠夜里很冷,且一旦有沙暴,根本搞不清方向。众人决心驻扎一晚再行进。
众人都在营地上用晚饭,只有舒凝没什么胃口,先回了帐篷。
她方才不小心瞥到大皇子信封上的红漆印,觉得有些眼熟。
应该是皇室专用的漆印吧,似乎在慕容御凌那里也看到过吧。
舒凝晃晃脑袋,进了自己的帐篷,决定好好休息一晚。
可是躺在帐篷里,她总是觉得心里头慌慌的,很不对劲。
仔细回想了信封上的火漆印图案,心口开始狂跳。
不对…那不是什么皇室的火漆印…狐尾配蓝铃花…上一次看见,是在溪雪银寝殿那里!
这是盘溪的火漆印?慕容封和盘溪的人来往做什么…还是在这种时期…到底是不是我看错了?也许并不是呢…
舒凝起了疑虑,便坐不住了,起身穿好外衣往慕容封的营帐走去。天色比较暗,还在饭点。倒是没有什么人发现她。
她必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赵虎子烤了两串土豆,决心去送给善心的姐姐,却看见舒凝从帐篷出去了。便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只是搞不懂,舒凝去大皇子的营帐做什么,这会儿大皇子也不在里头,还在外头和众人烤火用饭呢。
舒凝被后面的拍了拍肩膀,吓了一跳,险些喊出声。
“虎子?!你要吓死我…”
赵虎子无辜的挠了挠头,他也不是故意的。
“美人姐姐,你跑这来做什么…”
舒凝生怕被人发现,赶忙将他一块拉进了营帐:“我怀疑大皇子和盘溪勾结!”
赵虎子吓得合不拢嘴,哆哆嗦嗦的:“真,真的吗?”
“看看便知道了,大皇子的信笺上似乎是盘溪的火漆印。”
舒凝皱着眉头,在慕容封的书桌上翻找:“你快出去,别连累到你。”
赵虎子突然挺直了腰板:“我要给你放风!”
舒凝来不及劝阻,因为她已经被惊得双手颤抖,桌上暗槽里,少说也有十几封信,皆是盘溪的火漆印,心里头的内容舒凝看得很吃力,但绝对能辨认出杀意。
她正翻阅信件,赵虎子急急忙忙将自己按到了桌底下,两人蹲在木桌底下,大气不敢出。
因为慕容封带着人从帐篷外头回来了,刚走进来,慕容封脸色就大变:“谁敢私自进我的营帐!”
反应过来,便第一时间去取桌上的信笺,舒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额头的冷汗哗哗往下流。
“你从这边帐篷钻出去,我去引开他。”赵虎子不等舒凝答应,便跳了出来,闪身滚到了一边。
慕容封脸色骤变,气息低沉,眼神阴鸷。
他已然抽出了手里的长刀,上面闪着冷冷的光:“来人!速速来人!”
赵虎子身形小,闪躲的十分高明,慕容封数次不中,恼羞成怒起来,招了所有士兵去追他:”杀无赦!赏千金!”一时间所有人都出了帐篷,风风火火的追了过去。刀剑声和呼喝咒骂声不断。
舒凝几乎是颤抖着溜出帐篷,遍寻单左不得,只能寻着声响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去。快点…快想办法救救他。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沙漠没有春意,入夜的寒风哧哧的刮着人脸,就怕你有眼泪,也哭不出来。
赵虎子的尸首已经被砍了两断,金色的篝火照着他苍白的脸,殷红的血被无情的沙子吸了个干干净净。
“此人擅闯本王营帐,替单左你收拾了,你且无异议吧?”
慕容封悠然自得地踢了踢赵虎子的手,那双手上午的伤口还未消,不过此刻已经不会流血了。
他死前未曾后悔,他死的光荣,死的正正当当。他不是逃兵,他是英雄。
只可惜,衣兜里的奶糕,还没来得及尝一口…那是美人姐姐给的,一定很好吃的奶糕…
舒凝站在原地,血液也被沙子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片刻前仍然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小孩儿罢了,怎么便为了自己一时鲁莽,葬送了生命。
她远远冷冷的瞧着慕容封,眼中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若不是人太多,她定会暴露。
单左的面色也不太好。赵虎子虽然不是最骁勇善战的兵,却是年幼又阳光的孩子,虽然小,却不来不退缩的好孩子。
到底他为什么会去闯营帐…
单左握紧了拳头,转身便离开了。
他甚至没有权利处置他的尸体。
舒凝亦步亦趋地跟着单左进了营帐,愤恨的拽住了单左的手臂:“虎子枉死的!都怪我,都怪我…”
单左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大皇子他不对劲?”
舒凝狠狠的点点头:“勾结盘溪,他肯定不是来帮你看粮草当援兵,他绝对是来杀你们的!”
单左握住了剑柄,气的面色通红:“国耻…”
这样关键时刻,不帮自己的兄弟一把,反而要来谋害自家人。
盘溪究竟给了他怎样的好处?
不过是给慕容封一个王位罢了,这王位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只不过他太不自信,太过阴谋论,太多假想敌。
慕容御凌连续数天没有收到舒凝的回信,心里紧张挂念极了,虽然休养在床,看文书的时候都失去了心思,明明过去了半刻了,还盯着一个字看。
单右悄默默地瞥了一眼:舒驰有度……这几个字哪个好看出花来了。王爷您快看的钻进折子里了。
“今日可有来信…”慕容御凌又问了一遍。
单右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怎么把自己弟弟干的破事委婉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