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羌笛何须怨杨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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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左一时还想不通，为什么身份地位乃至前途都显赫卓绝的大皇子，竟然愿与盘溪勾结。但此时并不是思考忧虑的时候，要紧的是守好粮草，赶紧去支援王爷。
舒凝眼前依旧是赵虎子死的时候，那副惨烈的样子。可此刻竟然没有时间给她悲伤。若是不行动，一会儿死的，便是单左手下千百个无辜的士兵。
“慕容封身边的，个个牵着战马，是骑兵中的精兵。很不好对付，在人数上我们也许稍微胜一些，可要是半夜突袭，烧我们粮草，我们必定惊慌失措，一败涂地。”单左咬牙切齿道，若现在撕破脸，恐怕也不能将粮草完好送到军营中。
舒凝坐在帐中，也没了主意。这时候她多希望慕容御凌带着军队来解救他们，可是消息就算发出去，也需要一日时间才来援兵，况且战场上的兵力本来就有限……
无论想什么办法，哪怕兵分两路，或者调虎离山，都不可能完全逃脱。
“哎，单左，你身边有什么du药没。”舒凝随口问了句。要是有药就好了，能够威胁到慕容封，就有生机。
“du药？”单左摇摇头：“我随身带du药做什么……况且我也不懂使毒。”
舒凝皱紧了眉头。是啊……哪有人来沙漠带一身du药的。
可是就算她懂一些药理，膳食之类的，此刻调配也完全来不及了。
两人在帐中焦头烂额，还有几个时辰便道深夜了，那时候肯定免不了一场鏖战。
沙漠的夜很凉很静，这种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叫人心慌。
尤其外头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怪渗人的。
“这附近也没有灌木，怎么总是沙沙响。”舒凝烦躁的捂了捂耳朵。
单左已经准备好誓死一战，到时候叫副手领着粮草跑，此刻正在磨剑：
“哦，沙漠里头的响尾蛇，蝰蛇之类的。不用担心，基本是不会跑进帐篷里的。”
单左正要去集合几个心腹，却被舒凝拉住了：“还有五步蛇，眼镜蛇那种毒蛇？！”
单左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是啊……姑娘不会是要让蛇去咬大皇子吧……那很难吧，总不能抓着蛇扔他身上……”
舒凝像是黑暗中抓住了一线光亮般，热切的嘱咐道：“快，你快去拿一些鸡蛋，还有面粉！”幸好从前为了抓蛇吃，师傅教过如何做诱蛇的饼。拌上胡椒，足够引来方圆三十米的毒蛇了。若不是没有咖啡……恐怕加进去能把半个沙漠的毒蛇引出来。
单左不明所以，但还是取来了东西，看着舒凝有模有样的搅拌着：“这真的有效么？能引蛇？”
舒凝点点头，将饼子烤上火：“一会儿差人跟别的吃食一起送到慕容封的营帐里，成败在此一举了。”
蛇啊蛇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咬咬人，教训教训那个脑子有病的皇子！
单左叹了口气，也只能试试了，实在不行，只能硬战……那样牺牲虽大，但自己一定会努力搏出一片生机。要是姑娘出事儿了，王爷肯定恨死自己了……到时候便以死谢罪！
夜半，单左带着王爷的亲兵严阵以待，没过多久，就听见外头一声嚎叫，慕容封帐篷外的士兵也乱作一团。单左目色一冷，提剑便带着人冲上去，却发现对面士兵没有提剑应战的意思，倒是慌忙无措的瞅着帐内。
单左心头一喜，竟然有些想笑出声。强忍住笑意，严肃的冲了上去：
“发生何事了！？”
帐前，慕容封手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这下是……
“大殿下被毒蛇咬了两口！这……这蛇毒厉害得很，一下便入体了，这会儿若不是大夫包扎的及时，险些丢了小命……”两位军长吓白了脸。
单左一副担忧愁苦的样子，赶忙钻进帐里看看情况。
“大夫，大殿下如何？”
随军的大夫也是愁啊，按说着毒蛇怎么能进帐篷呢，附近都洒了雄黄之类的，这里头有什么宝贝啊，不过是些书册，灯盏，还有一些点心，怎么就来了条数年生的五步蛇，毒的很。
慕容封手下的幕僚也一时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大夫，现下是……”
大夫摇摇头：“殿下万万不可起身，只能躺着，若是惊动了，血液流的一块，这剧毒便入五脏六腑，再救不回来了。”
几位幕僚眼前一黑，气急，互相看着彼此，没有办法：“可有药啊？”
大夫摇摇头：“只有些金创药，补血药之类，解毒的药，还得到城里找找。”说罢掐了掐大皇子的脉搏：“诸位大人，还是早些将大殿下送回去救治，若是过了三日，神仙也……”
舒凝一觉醒来，发现慕容封的队伍竟已经灰溜溜的走了，有些讶异：
“咦？不过是被蛇咬了一口，怎么全走了？！”
单左忍俊不禁。以后可千万不能惹这位夫人，忍不住为王爷捏把冷汗啊……这么凶的毒蛇。
“是最毒的五步蛇，撑不过几日，又是条老蛇，毒的那慕容封不省人事的，吓得幕僚和手下齐齐把他送回去了。我们也要出发了，明日便可以到王爷的军营了。”单左松了口气，将舒凝的白马牵过来。这里已经到了沙漠边际，马也能如骆驼般正常走路了。
“活该。我也没想要他命，是他自己想要我们的命罢了。”舒凝想起了赵虎子的事儿，有些哽咽：“虎子的尸体……”
单左垂眸，也有几分悲伤：“裹了马革，寻个地方好好葬了。他……是个好兵。”
舒凝点了点头。回去，一定要找到虎子他娘，好好安抚。
慕容御凌一早便听到了马场外头的喧嚣鼎沸的欢呼声，他心情也好了几分。看来是粮草送来了。
单右端来水盆，又将他的锦衣和佩剑送上。几日王爷身体渐渐好了，也能起来走动了。
“是粮草到了？”慕容御凌擦了擦手，慢吞吞的穿上衣服。手臂还是有些不方便，但也无大碍了。
“是。”单右在地上磨了磨脚：“王爷可要见见押送粮草的人啊？”
慕容御凌不明所以，这事儿向来不归他管，怎么今日……
“你说什么？！她跟来了？”慕容御凌急急地咳了几声，不小心便牵动了右臂的伤口：“简直胡闹！不要命了！？”
“慕容封本来要谋害单左一行人，据说是姑娘放蛇，将他毒的半死不活，这会儿带着人回京治伤去了。”单右语气平和，将单左报告的事儿一一告诉王爷。这个便宜弟弟，居然这么冒险，将姑娘带过来……自己不敢来汇报吧！
“疯了！”慕容御凌气的头都疼了，怎么有这么不省心的女人，不呆在京城等自己，便罢了，居然跑到这里来……可知道这里刀口舔血，一不小心便丢了性命？
“王爷不见姑娘吗？”单右问道。
“滚滚滚！不见！见什么！”慕容御凌气坏了，自己那么在意那么呵护着，她倒好，不拿她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吗！
“是。”单右内心摇摇头，王爷你可别后悔啊……
“先叫众位将士休整一日吧，今夜准许饮酒，以作庆贺。”慕容御凌咳了两声，被单右扶到床上歇息。
“是。”
舒凝跟大部队汇合之后，便呆在了自己的营帐里，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却紧张了起来。她是什么身份来找他呢？是友人，是合作伙伴，还是……另一半？
他应该知道自己来了吧，为什么不来见自己呢。
他会责怪我冲动吗，还是感动。还是已经无所谓……
一时间的胡思乱想，让她心神都乱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姑娘，一会儿将士们会举办篝火晚会，可以饮酒欢歌，你也来？”单左在帐外问道。
“好啊。”舒凝吐了口气，她是应该出去，闷在这里只会胡思乱想。
见面了再说吧……
围在篝火旁的将士们，得知今日粮草和援兵都到齐了，眼里倒映着的不只熊熊篝火，还有十足的战意和信心。
“左领，多亏你来了啊！”一位副将喝鼾了，拍着单左的肩膀。
单左摆摆手：“这次多亏了这位姑娘，否则粮草就危险了。”说着便把舒凝介绍到了篝火前头。
“呀，左领，这不会是你媳妇儿吧！？长得可真好呐！”左领笑着，不停地夸赞舒凝，舒凝赶忙摆手。
单左摆手摆的比舒凝还厉害，别，他可不敢翘那位的墙角，不得被捶死么。
“姑娘是京城人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啊，怎么跑到这来，多危险那。”
众位士兵也都好奇起来。
舒凝赶忙找个借口：“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是来随军的厨子。”
“厨子？有姑娘这么俊的厨娘吗？！你可别欺负俺没见过世面呀……”左领哈哈大笑，却也信了几分，毕竟没有什么丫头，没事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厨子还是说得过去些。
可这到底是个女娃，受不受得住边疆的苦还不知道咧。
左领笑着递给舒凝一只羊腿，舒凝也不推辞，这战场上的将士，最不需要虚与委蛇。
舒凝一身灰衣裳，面上还带着风沙，倒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众人便各干各的，大口饮酒吃肉起来。左领时不时与单左聊天打哈哈，倒也有趣。这里没有沙漠那么荒凉单调，美丽的篝火上，飘起的灰屑在空中飞舞。
舒凝举着小酒杯，喝了两口烈酒，已经觉得肚子里热起来了。一抹飞红也渐渐上了脸。
抬头看着这边疆广袤的星空，璀璨星河下的人都显得渺小起来。夜风吹得人很适意，伴着醉意，不少人开始引吭高歌。
“姑娘，你会哼歌不。”左领醉醺醺的打了个嗝：“俺家那姑娘啊，瞧着就跟你差不多大，俺从她小时候抱着她，她就爱唱歌，唱的贼好听啊！”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些泪水：“俺不是个胆小的人，可俺有时候想啊，要是再听不到女儿的声音，俺难受啊！”
舒凝望着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眼里噙着醉酒后的热泪，动容极了。父亲，永远在挂念自己的女儿。战场残酷而血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情定三生缘，锦瑟五十弦。执手彩云间，鸳鸯何曾羡。沧海华桑田，白发悲红颜。花开艳阳天，人无再少年。金戈斩夙愿，马蹄乱烽烟。风中残烛念，白骨黄沙殓。羌笛何须怨，柳色青青点。春风自无言，芳草碧连天……”
这曲乐歌，她唱的并不响亮，周围的将士却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想到了家中的妻女在等待，想到了自己不再年少，却还壮志未酬，这般的惆怅悲凉，也想到了男儿自当金戈铁马，平定乱世，也想到了大漠的辽阔，边疆的落日，和无尽的希望。
慕容御凌站在帐外，眼里风云涌动地看着她。
她是宝物，平定了军心，还鼓励了将士。她永远在给自己惊喜。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羌笛何须怨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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