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憾（戬心）》菠萝包包包

3、第 3 章

　　05刑律
　　有的人十年如一日的挨着，比如敖寸心。仙狱同普通的牢狱并无差别，漆黑幽暗，耳朵里传来的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寸心的身体被锁链捆住无法动弹。
　　没有光明没有希望，不知道朝暮，不辨别寒暑，时间的多少也毫无概念，也许已经几百年过去了，也许刚刚过了一天。
　　敖寸心也想过死，不吃不喝不动不吸收仙灵之气，可是每隔十天，就会有执事将仙灵之气注入她的身体，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的人一日如十年的过着，比如杨戬，这短短的二十多年比过去的几千年都更加漫长，更加的变幻莫测。杨戬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三圣母压在华山之下，一场计谋已久的大事缓缓展开，很多人的命运被他推动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今夜无月。
　　华山水牢杨戬被乾坤钵反噬，身上的铠甲如同炸开的水花。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种种摔在地上。
　　杨婵定定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比冰还冷……比铁还硬……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都很冷漠……
　　他有傲然于世的才干、有显赫的战绩、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还有很多兄弟朋友，人人所追求的的东西他都有了，可是他又毫不犹豫的舍弃……如果说他是坏人，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被他守护？如果说他是好人，为什么手段那么狠毒无情？
　　杨婵闭上眼睛也无法阻止眼泪落下，这是她的二哥，曾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他是好是坏她都不应该背板他，杨婵认命了。二哥，三妹陪你一起死。

　　杨戬缓缓睁开眼睛，额头微微一颤，鲜血从天眼处汩汩的流下来。他有片刻的怔忪，心不可抑制的疼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众叛亲离的现实刺伤了。
　　他伤心的不是众人的背板，而是那些责骂怨恨他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有对兄弟推心置腹，他心中只有天下大义的公理而无对兄弟的忠义之情……这些大家引以为傲的东西，其实他都没有。
　　这一刻他软弱的想死，可是他毕竟是杨戬。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他望着三妹头上那块突出的石头，那是华山之心。心愿尚未达成，杨戬怎么可以这样去死？

　　杨戬在心里迅速的琢磨，谁才能救他，怎么样才能让别人不得不来救他。这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几息之间，杨戬清了清嗓子，很干很涩，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三妹，是哥哥对不起你，我一直很嫉妒你和刘彦昌……”
　　杨戬一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关卡，属这一次最是危险。他仰面躺在一片小树林里，遥望浩淼的星海。

　　繁华如梦，寂寞如雪。
　　难得有这么安静的看星星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了敖寸心，寸心那儿是不是很冷？

　　06嫦娥
　　杨戬没有死，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那样严重的内伤并没有让他显露出一丝疲惫。他依然是那个银铠黑氅、面无表情、疾行如风，一举手一抬足都无懈可击的司法天神。
　　凌霄宝殿一片喜色，一片赞扬，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都是大梦一场。
　　男仙们个个仙风道骨、威武庄严；女仙们个个清高脱俗、姿容妍丽。

　　白面玉帝兴致很好，这个瞅瞅，那个瞧瞧。一连串的封赏立刻又迎来了一大片歌功颂德的呼号。杨戬脸色阴沉，眸光忽明忽暗，忽然轻咳一声，大殿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一部电影被按了暂停，戛然而止。百花仙子眼珠一转：“陛下之前不是要重赏嫦娥仙子，小仙斗胆不如……”

　　玉帝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并不代表他是真瞎真傻，他其实也很烦恼，酒色财气最易消磨意志，这么多年下来色令智昏的人就是想振作也很难了，索性也就这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去想、不多想已经是他生活的本能。
　　他正要开口，杨戬上前一步。

　　“陛下，嫦娥仙子对后羿情深意重，万载相思。不如就赏她转世为人，和后羿再续前缘，想必会成为一则佳话流传，而新天条不禁情爱也能得到广泛宣传。”杨戬双目隐隐有泪光，情真意切的神态让人十分动容。只要她幸福就是我幸福，二郎真君将新天条的精髓领悟的十分透彻啊，玉帝笑眯眯的说：“甚好！”

　　嫦娥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已经散朝了。人流簇拥着她向外走去，她机械的微笑机械的前行，内心一片空白。她想尖叫，她想呐喊，可事实上她也只能想想。她内心一阵惧怕，做了这么多年的广寒仙子，她已经失去了再做凡人的勇气。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些听起来很激动人心的东西，这些被无数仙女们向往的东西，其实稀薄的像一张纸。

　　司命星君这个位置在天庭其实很是鸡肋，凡人一生的兴衰起伏、福祸生死都有地府的生死薄掌管，而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的命理自然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唯独意外出现的凡人的人生才归其撰写。
　　平日里冷清的能结出蜘蛛网的地方，今日却有一位贵人，正是天庭炙手可热的司法天神杨戬。

　　杨戬进来后特意多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恭恭敬敬行礼男人，递给他一份金册：“这是嫦娥仙子的命册，今后就有劳星君了。”
　　“真君言重，这是小神份内之事。”这个样貌普普通通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忽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神上任时间尚短，不知真君可知小神……小神来历？”

　　这话其实很不礼貌，杨戬掌管大小神仙的任命和申迁，对下属的履历又怎么会不清楚？杨戬对这样的冒犯却丝毫不以为杵，还笑了笑：“当然。天道好轮回，可曾饶过谁？”

　　杨戬不愿和他啰嗦，头也不回的交代：“星君好自为之，守好本职。”
　　司命星君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他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心态，双手捧着这本册子。

　　他与嫦娥有着过节，他很清楚杨戬的心态：杨戬因为爱而不得，得不到就毁掉。
　　天下间最了解这种感受的莫过于杨戬和自己。因为这个女人，求而不得、被人耻笑的感觉在午夜梦回的时刻依然刻骨铭心。因为这个女人，他曾被永远的定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虽然这万年以来，嫦娥仙子和司命星君并不认识；可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叫他“逢蒙”，而他叫她“师母”。
　　现在这样的境况，倒让他有些为难了，司命星君微微勾起嘴角，提起金笔扬扬洒洒写了起来。
　　天地不仁，以苍生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