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垢》昨日星河

3、节三·单乐

　　无尘垢

　　节三·单乐

　　“青天白日下，紫气胡摧朽。”

　　无尘又回到夜宿的庙中，菩提珠被一路捧在手上。无尘盘坐于一旧蒲团上，珠串则被放在地上。印结早就解开了只是里头的人如何也不做声，更无论现出身形。
　　“单乐。”无尘又开口唤了一声，仍未有回应。伸手握住珠串摩挲片刻，又抽回手，“你何时想走皆自便吧。”依旧未有回应。
　　无尘也做罢，就蒲团阖上眼打坐。紫珠上浮上一丝黄光，只一闪而过，逃过了无尘的眼睛。
　　打坐的人身形渐有些僵直，眉头微皱，眼睛倒是没睁开。黄光又频频闪过，片刻终像黄沙一样弥漫四射将无尘罩在其中。等黄沙里浸进了红自二色,单乐的身形才显现出来。
　　单乐较之前除了脸色更添青白外别无二致，神情色极寡淡叫人提捉摸不住，。
　　她在空中俯下身低头，一转不转地盯着无尘，原是半阖的眼开合渐大，眼白似也泛了些红色，发淡的疃仁像是更浅了，可一望进去才知觉何谓静水深流。
　　单乐猛的狠狠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后已神色如常。她将手平直地伸向无尘。

　　“我为何要听命于你们……害我家破人亡还要诱骗我到何时!人鬼莫辩，忠奸不分……呵……
　　朱砂点判，怕是糊涂帐难清，好个善恶轮回，又是人鬼畜牲同罪。好一场，荒唐。”
　　阴风又过，无尘睁开眼竟又是那片鬼域，只是不知为何四下通量，不费力亦能看见巨碑上的字样。
　　“阳关尽头，万鬼归流，不见情法，独见森罗。”
　　突然无尘被推得一个踉跄，连走两步才停下，顺势低头见自己手上不知何时上了铁枷，手腕处几道青紫瘀痕。再看又觉这并非自己的手。想再细看却不能，像裹了一层雾看不真切。无尘手掌一翻意要震开铁枷，却一瞬神魂恍惚，有出窍之感，身体也不再受控制。
　　无尘微皱眉，心中刚要有些猜测，就见眼前伸来一只枯黄的手，递来碗飘着混浊白气的汤。再看四周竟不知何时身在一座桥上，前后都是熙熙攘攘排着队的人，意像赶集样热闹。
　　这下都不消他多想，这不正是奈何桥上，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而是属于某个已死之人。不知何时自己与那人神魂有触，被牵引到那人回忆里。正在无尘试图想起是如何与这位野鬼有染时,却见自己伸手打翻那碗汤！耳边响起了声音：“走开，我不入轮回，我要见他，我不能忘了他……不该是这样。”
　　无尘却心下一惊，耳边是位女子的声音，还是位奇女子。过奈何桥要走过前身镜，回忆死前种种。种种落范桑过，那有鬼不凄凉不认命，纵有干般不舍，万般委屈，又哪抵得过命运无常操弄的惧怕，哪有人能不过这桥，又敢不接这汤
　　那女子打翻汤后转身就跑,可阴阳路岂容人要回头便回头女子每跑一步神魂就被撕裂一分，阴风带起竟也旋作利刃带下丝丝血肉。女子方还能跑，几十步却只能蹒跚，只能踉跄。或是先前与这女鬼神魂有触，无尘也同感身如针扎，但这痛比原先应不及千一。
　　膝肘似被重种碾过。无尘方觉疼，女子便悴然扑地，身后仅有锒铛铁链作响，却听得女子像是笑了。
　　无尘呼吸一窒，方那下像是神魂深处透出的隐痛，像根细针没进肉后太久，新肉缠缚，竟把那处至痛深埋体中，再取不出。
　　为何？
　　“你可是把我忘了？你可也是到了奈何桥上，接了汤？你可是愿把我忘了”
　　无尘眼所能见的青石板上，几朵水花溅开又在须臾浸没青石板里。
　　“你曾将我看得比已身更重，那时是何时三日前我只是想最后看你一眼，你怎不多等我一些？”
　　锒铛声前近渐响。
　　“我定不负你，这轮回我不入，这汤我更不会饮。薄情寡恩，恩义负尽，这般轮回何必,何必”
　　“我定不会忘了你，”
　　那铁链绕住了脖颈将人向后拖拽，无尘立即运气起势，却是眼前突然一黑，回忆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