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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苍松含露 奉茶尊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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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苍松含露奉茶尊师
“别看了,清泽来了。”齐茫先来了一步看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清泽,出声通知了正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在四处张望的林黎。林黎一秒回复到寻常模样,强装镇定的再一次端杯饮茶。齐茫实在是忍不住,清泽已经走到二人身前时,脸上再也绷不住,俯身无声的笑得简直抬不起头。
清泽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和公子相处半年以来,也明白公子端着茶盏时,和秩诘真人,必有另一层深意,正经喝茶时的端杯模样都和此时不同。可清泽只当林黎在生气,也就不敢出声,齐茫稍偏头窥见林黎在茶盏后依然赌气的一张脸,又笑得更加低下头去,肩头颤动。
“哐当。”林黎不轻不重的放下茶盏,丝毫不理会清泽,只猛地推了齐茫一把,强行制止他继续笑下去。然后走到一旁任乐宣面前礼貌辞别:“麻烦任师兄,林黎不多扰任师兄了,先行告辞。”
“嗯?这就告辞吗,拍卖会还没有结束……”任乐宣显得意外,他也看出明显是清泽的原因,两个小孩赌气他不便参与。意外之后便点头向他们辞别。林黎再次补上致礼径直离去。险被林黎推倒的齐茫笑得已经不能自已,攀着清泽的肩膀笑得他莫名其妙。清泽扶好齐茫,向任乐宣辞别:“谢任公子,清泽也先退场。”
任乐宣还记得之前的话,告别时忍不住提起:“无妨,只是那两生结还没有开始拍卖。”
“两生结吗,不劳任公子挂心了。清泽先去寻公子了。”
两个人不近不远的跟在林黎身后,沿旧路上山,同样的场景,夕阳残照,这次身上有寒意的却是清泽。公子平素性格脾气都很温和,可这不妨碍公子真生气后绝不会轻易和解。从骨子里的一股倔劲。齐茫若无其事的夹在二人中间,就林黎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只当听见背后二人的声音。
沉默着走过山关,齐茫才于心不忍的开口打破僵局:“林黎,是先去归茫院吗?”
日色迟暮,归茫院内气氛诡异,林黎第六次放下空茶盏时,齐茫瞟了眼对面关系凝固的主仆俩,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屋内滴水成冰的气氛,试探的开口:“林黎,晚上还去后山吗?”
“为什么不去?每年也就今天三家掌门议事,整整一天一夜没人管束,我难道在房里安心睡觉不成?”林黎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串话,呛得齐茫脸色都变了。站在林黎身后的清泽不忍直视的捂上脸,并没有现在主动去招惹林黎的打算。
被无辜呛声的齐茫看见清泽捂脸,登时恼火,狠狠地瞪着他,意思是:我帮你缓和局面,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清泽倒是无辜的撇了撇嘴,扫了眼林黎,示意齐茫: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让公子自己消气。
齐茫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这时候,反而是林黎先看到了他的表情,一脸疑惑。齐茫冲他呲牙,不满的叫嚷:“我脸抽筋,行了吧!”
“原来如此,你继续,我不看。”林黎说着真转过了身,齐茫认为自己会被这对主仆给活活气死,尤其清泽站在林黎身后就像他之前一样,强行忍笑,那个模样真的恨不得让人……罢了,齐茫一下就明白了当时林黎的心情,只得幽怨的站起身,道:“林公子慢慢饮茶,清泽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采集松间露。”
公子正在气头上,让公子好好静静吧,清泽这么想着,只留了一句“清儿先走了”就和齐茫离去。林黎“哐当”一声把茶盏砸到石桌上,嘟哝了一声:“哪里会有这么不懂主人的书童,哼!”
天玄山之上已经只剩下苍生殿的灯火时,齐茫三人也准备好踏上夜行的路了。今夜不会设夜巡弟子,齐茫的归茫院直达后院,除了夜路难走些,没有什么阻碍了。月光倾照在后山的青松林上,只余下一些碎片的月辉可以让三人互相看清彼此。
“才子时,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松间露,先去取去年埋下的那坛‘解红尘’吧。林黎你还记得埋在哪里吗?”齐茫抬头看看月色,在松林入口停下来脚步。
“在后山那一道水源拐角处的松树下,我们要先找水源。”
“那走吧,寻水源去。”
简直死寂的后山寻找水源并不是难事,仔细留心山中的流水声,循声就能找到。齐茫带着二人前行,还不时停下来告诉清泽,什么样的松树最适合埋酒,什么样的松树结露最多。清泽仔细听着齐茫的介绍,林黎心里却不是那么舒服,齐茫懂的这些都是当初他告诉齐茫的。江渚岸专修元素和天地灵力,他懂的莫非会比齐茫少?又无奈还要端着架子不理会清泽,林黎焦躁到一路踢着石子前行。
“你看看这棵……”“碰!”“嘶!”
齐茫话都没说完,身后两声响,在只余下说话声和脚步声的松林间格外响亮。原来是林黎踢着石子,不巧石子踢到树干又折回来,林黎一脚踩上去,扭到了脚腕,即将摔倒在地之际,一直留心他的清泽扶住了他。
“公子还能走吗?”清泽双手搀着他,扶着一棵树坐下,满是关切的问。
夜色里,林黎摸到自己脚踝,低头眉心锦州,试着活动了一下,又扶着树干自己站起来,终于开口对清泽说了一句话:“没那么脆弱,继续走。”清泽和齐茫几步追到他身边,还是想扶着他一些,林黎索性加快脚步走到二人前面,走得缓慢却很稳,两人才放心。
出了一些小岔子,三个人还是寻到了水源边的那棵树。清泽齐茫执意要林黎休息,他们俩去挖掘酒坛。埋得不深,一刻钟就取出了酒坛。清浅的小溪映着天空中的弦月,借着月色,清泽看清了林黎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和始终紧皱的眉头。
“无论公子多么生清儿的气,公子也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公子,让清儿给你揉揉。”林黎在河岸边坐下,自己揉着脚腕,清泽突然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握住了林黎的手说。
脚踝实在是痛得厉害,林黎懒得拂开清泽的手,随他摆弄。清泽小心的褪去他的靴袜,脚踝已经肿了一圈,清泽手指轻触了触,林黎浑身一颤,表情却没有松动。齐茫原想先饮会儿酒,再三人一起去收集松间露,如此看来今晚的劳动力怕是只有他一个了。齐茫从储物镯里取出一瓶药剂递与清泽,叹了口气,“算了,你好好照顾你公子,不要明天让二位真人看出点什么,我一个人去采松间露,”齐茫才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林黎,这次的松间露可不会多给你喽,要怪就怪你自己,一个人赌什么气!”
齐茫说完就又进入了松林,清泽听着他的话头也不抬,不去看林黎此时的脸色。脚踝扭伤严重,清泽掬起一捧水,先细细把脚踝冷敷。林黎小腿肌肉始终紧绷,抿着嘴唇不说话。清泽拔开药剂瓶,便有一股浓烈的药酒气味溢出,清泽倾倒出一小滩透明的药酒就想向林黎脚踝敷去。林黎向后一躲,不情愿的开口:“不要,气味太重,爹会发现。”
“公子!不要和清儿赌气了,也不要担心会被秩诘真人发现,先处理要紧。”清泽蹙眉,直接拉过林黎扭伤的脚,将药酒敷上去。林黎使劲挣扎了几下,清泽低喝一声“别乱动”才安分下来,冰凉的液体凉及脚踝,清泽接着用掌根推开推开淤青,将药酒揉进伤处,红肿的脚踝又仿佛有把火在烧,酒香缭绕在二人鼻尖,一个满是心疼,一个强忍伤痛。
忍到脚踝快要麻木,松林间飞出一波惊鸟,惹得松林簌簌作响。林黎看着他专注的脸,和长如鸦羽的眼睫,忍了一下午的话说出口:“你什么时候跟无剑前辈走?”
“啊?”
展台上,桌上四柄剑已经被清泽排列好了,无剑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无剑前辈,清泽权衡完毕。”老人并不低头看结果,只是直视着清泽的眼睛。问:“你有信心吗?”
无剑老人这一问,清泽愣了愣,他并不能确保正确无误,最后一次权衡依然没有让他分出第三柄和第四柄的轻重。老人迫视得紧,清泽咬牙回答:“并没有,最后两柄剑不明。”
“哈哈,小子,可你是对的。”无剑老人爽朗大笑,一拂袖便又把四柄剑堆到了一起,收入储物镯中,“能分清两柄,是有过硬的本事。敢赌一把,也就有一半胜的把握。鉴宝要靠才学,制剑要靠拼靠赌!好小子,给老夫撞上个好根苗了!”
“可无剑前辈,还没有估价啊,不继续下去了吗?”
“小子,还想检测?那你就感觉说说,这四柄剑哪个价更高?”
“外形一致,轻重也相差无几,可清泽认为中间有一柄的价格会高出另三柄许多。那时排在第三位的那柄剑,轻重和第四柄剑相差不会超过半毫,但是那两柄剑握在手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第四柄剑是常温,而第三柄剑因为内芯不同,相较之下要冷上几度。入手的寒冷触觉影响了我的判断,只能靠猜混过一次。”清泽说到最后,愈发心虚。
无剑老人取出那一柄剑递给了清泽,说:“是,就是这一柄,它的价值相当于乐宣的拓痕,大约四万两。清泽小友,你考虑一下,是否愿意继承老夫衣钵?”
清泽拔出剑,剑根上
刻着“折柳”,剑鞘内壁被刻着两个蝇头小字“无剑”。折柳剑开锋后,更加寒意森然,足可见无剑老人的制剑技法。清泽看着“折柳”二字分了神,眼前晃过一道青色的丝带,随风纷扬,他收回剑还给无剑老人:“无剑前辈,清泽学识不到家,更何况我已经打定主意一生追随公子,恕清泽拒绝前辈好意。”
“哼,学识不到家才更要拜师学艺。你如今才分清楚两柄剑,我也不打算带你在身边历练,跟着你的好公子总不至于闲暇时一本书都不让看吧?”老人逼不得已再退一步。
清泽听这个语气,不由得大喜:“谢前辈成全。”
“慢。”无剑老人又拿出十余本古籍放到桌上,一手按住,继续说,“这里面,从制剑到鉴宝,无一不全,无一不精。小子,我看你也是个喜爱此道之人。来,奉茶一杯,尊声‘师父’,书就能拿走。”
无剑老人睥着他,神色漠然。清泽抿嘴一笑,拿过茶盏斟满,鞠躬双手奉上,诚心喊了一声:“师父。”
手上茶盏被人拿走,清泽才抬起头来,无剑老人一口饮尽,冷声道:“不过为了收个亲传弟子,竟然把老夫逼成这样。你这徒儿真让老夫煞费苦心,书拿去。”
“师父,弟子只是感念公子的恩情。多谢师父。”
“小子,你执意留下我不强求,但每年聚仙会老夫都会考验你进步了多少,灵启之前要全部看完。”老人收完徒儿,面色终于缓和,但依然严厉。
“师父为徒儿让步,肯让我留下,那徒儿不会辜负师父的。”
“你这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倒欢。师父就再送你个入门礼。”无剑老人拂袖,桌上出现两枚透明的腰带结,定睛一看是两条浑身透明的蛊虫蜷曲而成。
“这就是两生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