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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岂曰无剑 与子偕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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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岂曰无剑与子偕行
展台侧,走上一名长裙曳地的女子,袖口处绣着商行的金穗纹,手里端着一方小巧的红案,用黑布蒙着。那女子走上台,身姿风雅的欠身,向席上众人卖笑:“让各位久等了,拍卖继续进行,接下来将拍卖的物品是剑诀两本——《风袭》、《抉让》,起拍80两,竞价开始。”
席上各位都已经在拍卖前大概了解了卖品的详情,任乐宣在黑布掀开的一刻起,便是眼睛一亮,俯身和身边的老者交流了什么,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任乐宣初初灵启,正是需要剑诀的时候,商行在预设席位的时候,就向他的父亲透露过将有剑诀拍卖。今日灵启,得拓痕剑,属性恰好适合,他更是欣喜不已。剑诀的市场并不开阔,只有几人相争,最后也不多费力气拿下了两本剑诀。
三个少年在一侧见任乐宣春风得意,也表示了祝贺。齐茫顺带着问了一句:“任师兄,《风袭》显而易见是风属,《抉让》听起来莫不是金属?”
任乐宣正色,简单介绍了两本剑诀:“《风袭》是风属中阶中等剑诀,共五招十六式,而《抉让》稍次些,是金属中阶下等剑诀,共三招三十六式。”
“任公子,固然《风袭》比《抉让》高上一等,可清泽认为,《抉让》更适合任公子。”清泽紧紧盯着任乐宣腰间的拓痕剑,眉心紧皱,忽然向一脸困惑的任乐宣道,“不知任公子可否借我拓痕剑一观?”
清泽的要求显得十分唐突,任乐宣脸上笑容一僵,他身边的老者也瞥了过来。任乐宣笑了一声,依然解下佩剑递与了清泽,半开玩笑的说:“清泽小友不知有什么高见?”
清泽双手接过剑,没有理会林黎在他耳边的低声询问“清儿,怎么回事?”他伸出手抚过剑鞘,拔出拓痕,一道森白剑光亮出,剑身锃亮,映出他稚嫩又认真的脸庞。他仔细端详了片刻,直接端过桌上的茶水,顺着剑刃倾倒而下,浅绿的茶水被剑刃分成两股,一杯茶倒完,还余下不少水泽沾附在剑刃上。周围数人都不明所以,清泽擦拭干剑上水泽,将拓痕归还给了任乐宣。
“任公子,今日习武场上见得拓痕出窍,伴有凌厉剑光,方才再一拔剑着实是利刃,免不得让人误以为是刺剑,可仔细观之,清泽认为拓痕应该属于重剑中的斩剑。”清泽严肃认真的仰头对任乐宣说着自己的见解,见无人提问,他又继续说了自己的依据。
“从剑重而言,较之重剑略轻,其剑身光泽逼人,似是刺剑。但比之刺剑,拓痕又偏重。以茶验剑,是清泽自界渊市集习来的俗法。水速适中,剑沾水泽,说明剑刃偏重,行剑易受血阻。那么,拓痕所属重剑,所选择的剑诀以金属为佳,偏重于制造内伤。”
清泽验剑自有一法,任乐宣皱眉听他说完,神色凝重,他身边的老者从他手里拿过拓痕剑,袖口上同样是金穗纹,他凌厉的目光看向清泽,问:“这位小友,是界渊市集的人?”
界渊市集并不受商行控制,各自控制一方市场。商行势力与仙三牌并举,更是有着足以媲美验仙石的制剑技法,而界渊却在仙器灵宝市场上抢走了商行半数以上的获利。那老者既然是商行的人,却在便不愿与其在剑别上深究,退让了一步恭敬的回答:“曾在界渊待过时日而已,不想有商行前辈在此,见笑了。”
老者掂了掂手上的拓痕剑,目带探究的扫了清泽一眼,与任乐宣低语了一句,才对清泽说:“说是俗法,也总要些功底,怕这时日可不短。握剑识重,总要个三五年。”
话说到这个份上,相当于那老者认同了清泽的看法。“不瞒前辈,清泽确实在界渊市集待过七年,幸得秩诘真人和元洋真人带离界渊,做林公子的书童。”
“七年……”老者摩挲着袖口的金穗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清泽,锐利的眼睛闪过一道光,缓缓开口,“小友而今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离开界渊才能知晓世界之大,有多少仙器灵宝散布于世啊。”
他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问:“筑基十五载,已经荒废了十二三年了,留在江渚岸修灵也不会有大成就了,小友不如拜入老夫门下,继续深习此道?”
果然,清泽还是听到那老者问出这句话来,他眼角瞟道林黎和齐茫都在望向这边。察觉到他的眼神,齐茫转过头,依然支棱着耳朵听着。林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话,转而端起茶盏,掩住了整张脸的表情。
“……前辈,清泽八年前为界渊商家所养,七年从主经商,深知商道深似海。清泽既已离开界渊,就没再想过要重新经商。”
任乐宣的脸色一时间古怪起来,连老者也神色一变。“哈哈,清泽真是误会了。你险些误了一个大机缘啊。”任乐宣诧异之后,又爽朗大笑起来,清泽三人个个不知所云。
“小友,老夫可不是商行的人,老夫只是商行的客卿,人称‘无剑老人’。我说的此道指的也不是商道,我要人继承衣钵的是制剑和鉴宝。”
“无剑老人?”
这个名号一出来,三个少年都心下一惊。清泽混迹市集,自然是明白“无剑老人”对于商行的重要性,商行市面上近七成的手工制剑是出自无剑老人之手,学习辨认无剑老人的剑,是每一个界渊剑贩的必修课,识剑才能定价,不能让自己亏损一分钱。而林黎和齐茫二人自然也不会对这个名号陌生,三个人都从椅子上起身,谦恭的补上致礼:“见过无剑前辈。”
无剑老人淡然颔首,还是显得对清泽感兴趣些,“清泽,随老夫来,摒除杂念,老夫要听你最真实的声音。”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清泽紧随其后,走过林黎身前时,还是停了停脚步,因为林黎伸手拉住了他的腰带。“公子,清儿会回来的。”腰上力度一松,清泽不放心的再看了看林黎一眼,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吸附在他身上,执拗,却不肯开口阻止,再瞧瞧无剑老人背影,清泽还是跟随而去。
“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别去?”齐茫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表示疑惑。
林黎看起来就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却嘴硬说:“他去就去呗。无剑前辈还能吞了他不成,总要回来的。”
清泽一直跟随无剑老人到了展台后,来来往往都是金穗纹饰,老人硬朗的身子在剑库前停下脚步,苍老的声音低厚如钟鸣:“小友,老夫不管你到底什么想法,先让老夫看看你的能力。告诉老夫,界渊七年你学会了什么?”
“识宝,定价,辨人心。”
清泽回答得简洁干脆,无剑老人放声大笑起来:“好小子,孺子可教。”无剑老人目测也该到了古稀之年,身形高大健壮,笑声中气十足,清泽立于他身后,感觉到了如四位掌门一般平素散发的威压。老人转身在一张桌边坐下,从手上储物镯里取出四柄外形一致的剑放在桌上,笑容还停在脸上:“小子,这四柄剑,给老夫照轻重排列好,然后告诉老夫哪一柄价值最高,要几次权衡?”
桌上四柄剑流光溢彩,清泽暗叹了一句前辈出手不凡,斟酌了片刻,回复:“大约要八九次权衡。”
“好,五次,五次权衡分清楚轻重,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估价,可以开始了。”清泽将数值夸大了不少,无剑老人并不理会他留给自己的余地,直接砍到了最低值,至于一盏茶的时间,清泽更是茫然。前辈在前,只能硬着头皮上。
四柄剑都没开锋,从外形上分不出是刺剑还是斩剑,清泽先拿起两柄剑进行初次权衡。无剑老人从桌上拿起一柄,随口开始发问:“几岁入界渊?”
“不清楚,清泽是弃子。”清泽抬头看向无剑老人,手仍然紧握剑身。
“你的主人主营什么器物?”
“手工制器,剑及药材灵宝。”初次权衡完毕,老人将另两柄剑递与清泽,继续提问:“界渊七年,出售的最贵重的物品是什么?”
“是九明辟瘴丹,那人买了三颗。”二次权衡完毕,第三次清泽用首次的轻剑与二次的重剑相比较,相较的轻重大大缩小了。
清泽脸色凝重,摸索着剑身的重心,无剑老人的问题却再一次到来:“如何离开界渊?”
老人的用意就是干扰清泽,可清泽不能阻止老人发问,索性头都不抬,张口就答:“秩诘真人与元洋真人相救。”
“哼,他们去界渊干什么?”清泽态度敷衍,老人不依不挠的进一步逼问,清泽手上的动作和快节奏相抵,执剑的手都有些不稳,咬了咬牙:“前辈,清泽不知!”
“不知,那你如何会被他们相救?”清泽的抵触有了明显效果,无剑老人面上带着鄙夷的冷哼了一声,步步紧逼的姿态放松下来,直到第三次权衡完毕才又一次追问。
只剩下两次权衡,清泽显得极为谨慎,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呼了口气,第四次拿起了剑。对于无剑老人的干扰,他也找到了办法:不被老人的节奏带引,缓慢而持续的用自己权衡的节奏述说。“界渊市集里,混进了一个魔徒,伪装成了奴贩,专捉十岁左右的孩童,而且捕捉范围仅限于界渊市集。清泽为主运送货物时被魔徒所捕,约在次日就遇上两位真人。真人屠杀魔徒后,为了给公子寻个伴侣就留下来清泽,从此清泽便是公子的书童了。”
无剑老人瞥着他,仿佛清泽才是耄耋老者一般。一直到清泽第四次在他面前放下剑,才似笑非笑的问:“权衡完了?”
“无剑前辈,还有第五次呢”毫无阻碍的完成第四次权衡,清泽长出一口气,也不打算放弃第五次机会,还有两把剑几乎相差无几,清泽也不能确保一次分清。
“好,安安心心权衡,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