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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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水，平静无波。
她说：“我对那些诗歌礼仪之类的很感兴趣，你愿意教教我吗？”
我说：“当然可以。不过，学礼仪很枯燥无味，你为什么想学这个呢？”
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我……我就是好奇，想学。”
我试探她：“因为彼得？你喜欢他？”
她猛一抬头，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拼命摇头，再摇头。但是——
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出卖了她。
那张好看到几近完美的脸上很生动地写着：是啊是啊，我喜欢他。
我扑嗤一笑，真坦率。
然后，她消失了。
——《露丝日记》
-------------------------------你相信命运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从天蓝平稳地过渡到如知更鸟般的蓝灰色，凉风习习，落座于一片随风摇摆的火红枫叶中的教堂，庄严而不古板，冷清而不暗淡，它静静地等在那里，与世无争，接待着迷途的灵魂，安抚着凡世的纷争。
走进大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使康丝坦扎的精神为之一振。这里很暗，在最里面的角落，立着数根脂油制的蜡烛。她随着比尔的步伐慢慢前行，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突然，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她的视野中。
他缓缓走过来，光线照在他身上，散出一团光晕，映出他灰白的头发，额角的皱纹，刚挺的鼻子，以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比尔？”他说话了。嗓音低沉暗哑，颤音里透着神秘，“新朋友？”
“是的。”比尔忙应道，“吉米神父，这位是玛蒂尔夫人，这位是……是她的朋友，他病得厉害，身体也很虚弱，您能帮我们看看他吗？”
康丝坦扎行了个屈膝礼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他也在观察她。她从他身上可以感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和她相似的气息。
“随我来。”吉米神父先移开了视线，端着烛台，领着他们向后院走去，“我先给这个男孩做些检查。”
火炉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为跳跃的火苗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二人坐在火炉旁，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放心吧。”男子开口道，“吉米神父医术高明，在这一带享有盛誉，你的……”
“他是我弟弟。”女子回答，声音里隐隐透着担忧，她在她干弟弟的身上看到了新旧交替的一道道伤痕，皮开肉绽，有鞭子抽的，有戳出来的，有烧的，还有别的说不出名目的大大小小无数个伤口，简直惨不忍睹。她无法相信，这个虚弱的只剩一口气的小男孩就是曾经陪在她身边那个活蹦乱跳的阿贝尔。他究竟遇上什么事了？
“噢，你的弟弟，他会没事的。”
“嗯，但愿如此。愿上帝保佑他。”
说罢，二人陷入了沉默。
“吱呀”，门开了，女子迅速地从椅子上弹起，男子随后站起，一齐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老者。
“看的出来，他受了不少苦，”老者对他们说道，“身上的伤口我都已经帮他处理了，我这里有些现成的药剂，给他服上几天，应该就会好了。”他的视线又停在女子身上，很突然地，“这位夫人，想算算你的命么？”
她一愣，算命？呵，该知道的我早知道了，你想给我算，那么——
“好！”她干脆地回答。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请将您的手递给我。”
她顺从地伸出手去，对方握住它，闭上了眼。
“一个寒冷的世界，”吉米神父颤着音，“你孤单单一个人，交往中无人与你来点燃你内心的火花；你痛苦，因为人类最美好最崇高最甘美的感情离你那样遥远；你害怕，因为你付出自己的所有，却很有可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报。”他停了下来，看着她，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这对大多数像我这般年龄的女人都适用，是恋爱中人的普遍法则。十遇八准。康丝坦扎心中略带失望地想。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友好地道了谢，收回了手，平静地说，“感谢您无私的帮助，吉米神父大人。我冒昧地请求您，暂时收留我弟弟在这里治疗，可以吗？”她很想把阿贝尔带回去就近照料，但是，她对医术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如果把阿贝尔带走的话，就得请神父到她家去。这样的事，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当然，他恐怕得明天才能醒来，您可以随时过来看他。”吉米神父和蔼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神父大人，我还要一个请求，我今晚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这……”神父犹豫了，比尔代他把话说完，“你留在这不大合适，还是等明天再来吧。放心，吉米神父大人会好好照顾你弟弟的。”
“那好吧，谢谢您！”她不再坚持，同意了比尔的提议。
他们和神父告辞后，比尔坚持送她回去。她应允了，毕竟，他帮了自己不少忙。
“吉米神父除了是位名医，还是位有名的预言者，听说，他以前曾经准确地预言了火灾和旱灾的发生。很多人为此找他，但他隐居在这里，很少给人算命，玛蒂尔夫人，您真幸运！”说起神父，比尔似有讲不完的话。
“你很崇拜他？”
阴暗的天色掩盖住他脸上浮起的红晕，“是的，他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睿智最和蔼的一位。我真希望我也能获此殊荣。”
“许多人都喜欢占卜自己的未来，提前知悉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淡淡说道，眼神漫无焦点，飘得很远，“其实，万事皆因果循环，有因方有果，也许，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就会使命运的轨迹发生偏离。谁知道呢？而且，在我看来，得知自己今后的命运并非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对灾祸提前作出防范，不是吗？”比尔挠了挠头，“有一天，他叫我哥避开平时常走的那条大路，换成走小路回来，我哥他听从了。结果，第二天有具被野兽咬死的尸体在那条大路上被人发现，要是没有神父的警告，我哥那天可能就回不来了。因此，我们一家都很感激他。”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那他可真是厉害呀。”
那只是因为你哥他命不该绝罢了，虽然命运可以改变，但不是说几句话这么容易的事。它所需付出的代价，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 * *
深夜，万籁俱寂，教堂内室墙上插着的蜡烛爆出几星火花，壁炉里的火依然烧得旺旺的，火光红彤彤地照在床上的小男孩的脸上，他正紧蹙着眉头，鬓角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体蜷曲着，双手紧握成拳，在空气中挥舞，无意识地哭叫着：“滚开！恶魔！不要碰我！滚开！滚开……”在一位老者的轻轻拍打下，惊恐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老者迈着缓慢而稳健的步子走向外面，抬首仰望，天上没有一朵浮云，深蓝色的天上，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悬于其上，众星失色。而有颗火红的星星，在天幕上闪烁起来。它是那么大，那么亮，在广漠的天幕上放射着令人注目的光辉。
他注视着那颗大放异彩的红色星星，口中念念有词：“火星上升至第一宫的起点，同时出现了满月，它掌管所有公主的命运。既是王后，也是公主。光明的背后即是黑暗，您的命运注定动荡，但我看不清最后。我将为您的幸福健康诚心向上帝祈祷，尊贵的王后陛下。”
* * *
奥地利王宫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悠扬舒缓的乐曲如柔软的丝绸般滑入宫殿的各个角落，舞池中绅士淑女们优雅地随着音乐旋转着，一派歌舞升平的富丽景象。
在巴本贝格王族的统治下，奥地利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强国，但是其实力亦不可小觑。奥地利国王奥托卡二世正在舞池中与一位衣着亮丽的女子跳舞，他贪婪地盯着对方雪白的□□红艳的嘴唇，在脑海里翻腾着将对方压在身下的画面，表面上却一本正经，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王后在看着呢，他提醒着自己。虽然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通过与她联姻才夺得奥地利这片领地的，来自波希米亚的他很需要贵族的支持。所以，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地惹恼她比较好。
此刻后座上盛装打扮的中年女子正微笑着和一位女子说话，那名女子长相平庸，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粉也无法完全遮盖那些淡褐色的小斑点，一激动鼻子就开始发红，正如她现在的模样。如果说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她身上名贵的宝石和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衣裙。
“表姐，您知道吗？我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就被他深深吸引不可自拔了，他把我的心我的灵魂都给勾走啦。当初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忆犹新，每一幕我都历历在目。我爱他！哦，表姐，天知道我有多爱他！”
“愿上帝保佑你，安娜宝贝，”王后和蔼地说道，“但是你要记住，要牢牢地把他抓在手里，不论用什么方式方法，控制他，别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我会尽力而为的，表姐，噢，弗朗西斯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她陶醉在自己的记忆里，在脑中描绘着未婚夫的俊俏模样，“金灿灿的鬈发淡蓝的眼，就像个天使，所有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我真害怕，他会被别人给抢走了。哦，表姐，我真希望他能来这里，好快点娶我，而不是守着那个城堡不放，就算他现在守住了又如何，四周一群狼虎视眈眈的，总有一天会失守，他那样整天提心吊胆的就不累么？好表姐，求您帮帮我吧。”她央求道。
王后有些好笑，“你想我怎么帮你？难道要我向陛下要一份诏令，要求弗朗西斯速速来这里同你完婚吗？”
“噢，我一刻也等不了了！”安娜的厚唇撅起，“这简直是种折磨，不行，我要去找他。他不来，那我去！”
“不要胡闹，安娜，现在那里不安全，等一切结束了以后再说。”王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了。”她嘴上应着，心里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是可怕的。
安娜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几位体面的情人，不得不说的是，她的每一场恋情都轰轰烈烈的开始，最后都以失败收尾。她已经二十好几，快变成老处女了，所以，她比谁都着急。
她决定，明天就想办法溜去未婚夫身边，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弗朗西斯总不会把她赶回来吧，那样也太无情了。
今夜，她在睡梦中笑出声来。
是个美梦。
而在位于前方战线上的一处城堡中，有个人不停地翻来覆去，彻夜未眠。他并非为战事心烦，而是想他的小妻子了，他想她若水的眼波，柔软的唇，娇媚的呻吟，玫瑰的体香，想她的销魂模样，她的每一个生涩反应，甚至她咬在他皮肤上的刺痛。然后，他开始烦躁，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无法平息，恨不得立刻招个女人来，但是他发现，自从有了她之后，他对其他女人都不太提得起兴致了。只有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深刻体会到体内蛰伏的强大的欲望。
是的，欲望。见不到她的时候，想得要命，见到她的时候，又恨不得把她撕裂，拆骨入腹。如果说这就是爱情的话，那他宁可不要。一位国王什么都可以有，但就是不可以有爱情的存在，特别是独一无二的爱情。他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他必须摆脱这种困境。
当初她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他看到她落入冰冷的河里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被抛弃一次已经够悲惨了，他付出的感情却被人拒绝被人所不屑，弃之如敝履，这是他的骄傲所无法容忍的。
他恨她，他有十足的理由去恨这个狠心的女人。但是，心里有个声音隐隐说道，不，你爱她，你依然爱她，你忘不了她。你想把她硬生生地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就像剜出心头肉一般的痛。当她在你双腿瘫痪期间，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甚至帮你试毒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上她了。
他闭上眼，聆听着夜的世界里轻微的声响，调整着沉重的呼吸，慢慢将体内的燥热逼退。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一派清明。
备注：中世纪的女人都很短命，一般活不过四十岁，所以法律规定，女人十二岁就可以嫁人，为后代的繁衍负起责任了。要是到二十几岁还嫁不出去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是可以称得上“老处女”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