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平 ...
-
希腊神话传说中，有位名叫纳希瑟斯的美男子，有一天，他临流自照，被自己美丽的倒影所迷惑。当他扑向水中拥抱自己影子时，灵魂便与□□分离，化为一株漂亮的水仙。
水仙，即恋影花——期盼爱情
※※※※※※※※※※※※※※※※※※※※※※※※※※※※※※※※※※※※※※※※※
清晨，推开窗，秋的寒气扑面而来，风卷残叶的声音不时回荡在耳边，仿佛可以看到枯萎的黄叶恋恋不舍地告别相处了半年多的树木，静静躺在土地上，为寂寞所伤。
“王后陛下，风太冷了，您还是离开窗子吧，小心着凉。”身后帕梅拉的声音响起。她刚成为王后的宫廷女官不久，对一切都很热心。
“我没那么弱，帕梅拉。”康丝坦扎转过身来，“带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是，王后陛下。”
康丝坦扎微微一笑，对这个新来的女官还算满意。
本来，内廷管家埃米尔夫人定下的宫廷女官是凯瑟琳，她出自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一个旁支，身份地位都配得上这个位置，但康丝坦扎指定了比她略逊一筹的帕梅拉，因为，她对这位有些聪明过头的女人有些戒心。
当初，凯瑟琳曾问起有关她的命名链是否可以当作印鉴使用，之后没几天，那张婚约书上就出现了她的印鉴。所以，无论如何，凯瑟琳都无法摆脱嫌疑，也许她是国王的手下，但王的人并不等同于她的人。
康丝坦扎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凯瑟琳不值得信任。与其安插别人的人，不如由自己亲手提拔来得放心。
帕梅拉虽偶然会说些傻话，但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告诉康丝坦扎，这位少女，值得一试。
长青的灌木和不知名的花朵装点着秋日的花园，为萧瑟的空气增添了一分活力。一行盛装的女人安静地在其间慢慢走着。
“王后陛下，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帕梅拉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怎么会？”
“可是，”她略带犹豫地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您的话越来越少了。”
“你的话太多了，帕梅拉小姐。”埃米尔夫人严厉地打断了她。
帕梅拉吓得噤声。
康丝坦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间，然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是啊，不习惯白天接见一拨又一拨的人，不习惯夜里身边多了个人，不习惯每日数着时光的流逝，等待他的归来。他在夜里，是位温柔的丈夫，而在白天，是位杀伐果决的王。亲近而又矛盾。
康丝坦扎随手摘了一朵小花，放在手上把玩。这一举动，让身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王后陛下，”埃米尔夫人上前一步，问道，“您的眼睛恢复了？”
“嗯，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子。”她淡淡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帕梅拉欢呼一声，立马被埃米尔夫人一瞪，缩了回去。
康丝坦扎将花递给帕梅拉，转向埃米尔夫人，“我要出去一趟。”
埃米尔夫人脸上的皱纹收缩了一下，“这不行，王后陛下，您不能随意出宫。”
“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年轻的王后收起笑容，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埃米尔夫人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她同王后对视良久，旁边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她们俩。终于，埃米尔夫人妥协了，“您至少得告诉您的丈夫一声。”
“我会的，谢谢您的提醒，您真是一位称职的内廷管家。”年轻的王后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乡下一个普通的小木屋。康丝坦扎在约翰的引领下，不顾女仆的劝阻，进入一间昏暗的房间，见到了状若癫狂的维热利亚，她几乎无法将眼前之人和之前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等同起来。
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子，曾经熠熠生辉的鬈发变得纷乱暗淡，圆润白皙的脸庞明显瘦削发黄，畏惧闪烁的目光在突然闯进来的数人之间左右移动，当她来回看了数次后，似乎认出了来者，猛地站起，作势要扑过来。
约翰忙踏前一步，挡在二人之间。
“王……玛蒂尔夫人，请您退后！”
与此同时，从一开始就阻拦他们进入房间的女仆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夫人，该看的不该看的您都已经看了，那么，请您出去行吗？这里是私人住所，你们并未得到主人的许可，这是……”
“你们为什么锁着她！？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她一边发怒，一边越过约翰，就要上前去，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面前形容枯槁的女子脚边。那是两根一米多长的铁链，锈迹斑斑，一端固定在柱子上，另一端限制着眼前之人的活动范围。维热利亚，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女仆撇撇嘴，声音不大高兴：“您也看见了，她疯了，会伤着人的。您别问我，我刚来时她就已经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被锁在这了。”
“钥匙在哪？解开！！”她气势汹汹地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约翰固执地阻挡她，“这不安全，夫人。”
“我命令你，走开！”她推了几下，男子屹立如山，毫不让步。
“我哪知道，大概在我的雇主那里吧。”看着这两个互相瞪来瞪去的不速之客，女仆不情不愿地回答，心里十分不满，但似乎对外头侯着那么多侍卫模样的人有所顾忌，未将情绪完全表露出来。
“那好！”她将冒火的视线转向女仆，冷冷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理论！！”说罢最后怜悯地看了被锁着的女子一眼，疾步而出。
准备前往维热利亚所属家族的领地之时，约翰不赞同地说道：“王后陛下，臣建议，这件事您还是回去和国王陛下商量一下吧。毕竟，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在与哈布斯堡的战事僵持不下的现在，其他事还是等以后再说比较好。”
“我明白现在的处境，约翰，但我无法放着她不管，我很抱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后。”她恢复了平静，认真地说道。
“不！您是这世上最配得上这个位置的人之一，您宽厚、仁慈，慷慨，谦逊，无私地包容那些大臣和贵妇小姐们的失礼言行，您总是友好地对待我们这些下人，说实话，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您生气。”
“谢谢你的赞誉，约翰，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叹了叹，“约翰，要是我说，我是个怪物，你还觉得，我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约翰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好挑听得懂的部分回答：“您当然适合，您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王后。但是，现在的情形对您很不利，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数日之缘的女人，而冒着得罪一个家族的危险。”
“我知道，我在犯傻。”她苦笑着。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在与国王闪电结婚的第二天，许多被蒙在鼓里的大臣纷纷抗议，认为这是不明智之举，理由和她那夜说得相差无几。
这本是一场没有利益可言的婚礼，新娘连份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许多人都不能接受，结果，却被国王一席话扭转了局势。
他告诉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新王后的兄长离开前将唯一保留下来的士瓦本的家族领地留给她作嫁妆了。所以，这场联姻使得国土扩大，巴伐利亚的疆域更加宽广。
其实，士瓦本那块土地，早在她们来投靠路易二世的时候，就已经被划入其领土了。只不过这样更名正言顺些罢了，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由。
真正引起人们注意的，是另一个理由，那就是，查斐斯特家族族长，莱斯特侯爵大人公开提出收养王后为干女儿。此举表明，查斐斯特家族将站在年轻的王后这边支持她，这是继夺宫事变之后，该家族又一大惊人之举，查斐斯特家族重新成为皇亲国戚，步入一等一的有权有势的贵族之列。
也许那些反对的大臣看出了国王对此事的坚决态度，也许他们对之前的夺宫事件心有余悸，总之，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了。但那些待字闺中，对王后之位虎视眈眈的女人们就不是那么容易被这种理由说服的了。现在四处宣扬的王后乃是女巫的传言，八成就是她们散布出来的。
虽然前阵子她才刚“显灵”过，并以此获得了大部分民众的宝贵支持，但是愚昧的民众是极易被蒙蔽和煽动的。前一刻感恩戴德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对她群起而攻之。散布谣言的数人已被捉住，但无法遏止中伤的延续，究竟是会适可而止呢，还是会愈演愈烈，无从得知。
“你爱过人吗，约翰？”年轻的王后将话题一转，“你相信爱情吗？”
约翰再次愣住了，脸上那把大胡子也没法遮住那团突然出现的红色，“没……没有，王后陛下。”
康丝坦扎笑了笑，接着说：“我原先很羡慕维热利亚。”顿了顿，声音里饱含着感情，“那时我和她还有威廉男爵一起旅行，我从他们俩身上看到了爱，和为爱舍弃一切的热情。当时我曾想过，要是有人也能那般爱我，叫我去死我也愿意。可惜的是，他们二人最终天地相隔，我看着她变成现在这样很难过，我想帮帮她。至少，让她去墓地看看她的爱人也好。”
说罢，美丽的碧目中泪花闪动。
我真的想，相信爱情。
备注：1.西洋水仙（恋影花）的花语：期盼爱情
2.王后的宫廷女官往往是由上层贵族家庭的适龄女子担当，她们负责陪伴王后，服侍起居，有可能成为王后的心腹，地位很高。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