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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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上帝。战争由士兵去打，土地由农民耕种，教会只不过是一群寄生虫，贵族只不过是一群吸血鬼。如果上帝存在的话，他为什么不惩罚那些肆意践踏他人的混球？那些善良又勤劳的人，上帝有眷顾他们吗？”
他震惊地看着我。然后，沉默了。
——《露丝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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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康丝坦扎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坐进了驶向王宫的马车，又要再碰到那个人啦。她想，万一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感情，临时变卦，想要留在他身边怎么办？她甚至会想，只要能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别人都说他残酷、好色，也许吧，但他对自己一直很好。
她此刻深深体会到伊甸园中那红彤彤的苹果对夏娃的诱惑，明知不可为，却偏偏难以抵御，犯下大错。那么，她也会像夏娃一样，为了尝到那一丝丝甜蜜，而饱受永生永世的痛苦吗？康丝坦扎发觉自己心底某个角落正在蠢蠢欲动，她为自己离开的决心这么快就开始动摇自责不已。
身边坐着的小男孩上车后安静了一会儿，就耐不住对即将前往的地方的好奇心，缠着新认的小姐姐多讲讲那里的事。他姐姐维维安在将他塞进马车时对康丝坦扎说道：“约翰是个忠实可信的人，不过，他有点粗心大意，我不大放心，让阿贝尔陪着你吧，虽然我这个弟弟成天调皮捣蛋，但挺机灵，正好给你做个伴，解解闷。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四处看看，多长点见识。您愿意带着他吗，康丝坦扎小姐？”
“当然愿意。”
于是，前往王宫的马车里又多了一个小乘客。
这会儿，康丝坦扎听着稚嫩的童音在狭小的车厢中回荡，暗暗庆幸，自己带上他是个明智的决定呢。如果不是身边多了个伴，她恐怕一路上都得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维维安此举是否掺着些不明的意味，康丝坦扎永远都不会知道。但多年以后，她依然感激维维安此刻对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将自己的弟弟送到她身边，陪伴内心孤独的她。
如阿贝尔所愿，康丝坦扎收回了纷杂的思绪，从王城宏伟的高墙，庄严的教堂，华丽的宫殿，说到节日盛大的宴会，清晨热闹的集市，绿草茵飞的郊外。一人讲得绘声绘色，一人听得津津有味，车厢内欢声笑语，散发着阵阵温馨。
最后，康丝坦扎口干舌燥，再讲不出什么来啦。耳边传来小男孩意犹未尽的声音：“您讲得真好，我好像看到那一幕幕就在我面前似的。我真高兴能陪您去王宫，康妮姐姐，我崇拜您！”
崇拜？康丝坦扎有些好笑：“为什么？”
“我只在自家领地和查斐斯特家族的领地呆过，到现在都还记不清姐姐那里七弯八拐的路。您可真厉害，今天早晨居然能自己摸下楼来。”
“一个人若是看不见，其它的感官会变得很敏感。我呢，只是凭感觉和一点点运气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边温和地说着，一边亲昵地将小男孩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睡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唔，早上她独自下楼，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其实，她只是起床时有些犯迷糊，不知怎的，乱打乱撞地就走出来了。结果连同照顾她的侍女一起，被维维安说了一通。
这很了不起么？没觉得。唔，居然说崇拜我呢，真是小屁孩一个。
康丝坦扎想着，露出会心的微笑。
有个弟弟，感觉真棒。
* * *
踏进王宫的那一霎，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令红发碧眸的女人心弦一颤，停住了脚步。
“康妮姐姐？”
“我没事。”
康丝坦扎一个深呼吸，牵着小男孩的手，来到休息室等待国王的接见。当她一出现在那里，原本嘈杂的房间突然静了下来，片刻后，比方才大得多的声音重新响起，人声鼎沸中传出一声惊喜地叫声：“康妮！”，紧接着脚步声噔噔噔地来到身前，熟悉的迷人嗓音再度响起：“哦，抱歉，我太激动了。我听说你要回来，一直等在这里，我真的太……”
面前的人突然倒抽一口气，低呼一声：“你的眼睛怎么……？”
“真高兴在这儿遇到你，蕾西！”康丝坦扎微微一笑,避而不谈。
随后，刚到的人被引到一张桌旁坐下休息。康丝坦扎将阿贝尔和立在一边的约翰介绍给蕾西，几人正在寒暄时，传令官过来请康丝坦扎进去。
他们在过道上遇到一个女人，康丝坦扎听到她在向阿贝尔打招呼：“阿贝尔少爷，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您！”
一听到她的声音，康丝坦扎不禁一抖，手背上开始冒鸡皮疙瘩。
呃，很好听，很柔媚。
“你好。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冷淡的语气，十足少爷的腔调。
阿贝尔的熟人吗？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大高兴呢。
“我刚刚去见过陛下了。”女人似乎并未察觉对方语气中的不满，继续说道，“他真英俊，我真希望他对我还满意。啊，这位是？”
现在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哪。
“你还不配知道她是谁！”恶狠狠地声音。
怎么了？
“阿贝尔！”康丝坦扎低斥道，“这里是王宫，不可以失礼。”
“失礼的人是我，我应该到门口去迎接您的到来，阿贝尔少爷。”不待阿贝尔回答，女人抢先说道，“我这也没办法不是，陛下拉着我不愿放我走，我好不容易才脱身呢。啊，我知道了，你是康丝坦扎小姐？你很有名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们常常提到你呢。”
“您是？”国王的新宠？
“我是阿曼达•阿沙芬，阿贝尔小少爷的远亲，以前和小少爷一同住在阿沙芬堡，我从小伺候他来着。”
“很高兴认识你。”康丝坦扎说道，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一寒，如置入冰窖一般，浑身发冷。听到这个名字的一霎那，她脑海中再次闪现那噩梦般的一幕。
血淋淋的剑，血淋淋的人。
突然，她感到手臂被摇了摇，忙勉强从震撼中收回神，“阿贝尔，怎么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个令她想起麻风病院的女子已经离开了。
“你不要理会那只发情的母猫。”
呃？？
康丝坦扎眼睛瞪得老大，“谁教你说这个的？”
“我母亲。那女人妄想勾引我父亲，被我母亲赶出去了。我姐看在从小长大的情分上收留了她，她又打我姐夫的主意。这种女人，不要理她！”小男孩愤愤地说道。
“以后这种话放私底下说，别在外头说，那样显得你缺乏教养，知道了吗？”康丝坦扎端着姐姐的样子循循善诱。
“噢。”不情不愿的回答。
这小家伙！
* * *
“我需要您的帮助，康斯坦扎小姐。”公式化的开头，生疏的语气，似乎坐在这间国王会客厅里二人，他与她之间只是普通的君臣关系之间只是普通的君臣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陛下。”她客气地回答，“不知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您应该对近期的旱情有所了解。”他的声音十分平稳，庄重，“我已请博士观测了星象，他预测半个月后很有可能会下雨。我打算举行一个祈雨仪式，借此平息臣民内心的不安，以免还未等到降雨，他们的耐心就已告罄，引起不必要的躁动。我想请你在仪式中担当神女（注1）一职，不知您意下如何？”
“神女？”她的眼睛攸地一下睁大了，“为什么选我？”
“因为您从那个地方出来，又经历了一场大火，却安然无恙，毫发无损，这是个奇迹。现在民间都在流传，说你是圣迹，受天主护佑，所以，神女一职非您莫属。”
康丝坦扎双目没有焦点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他刚才的一席话。
以神女的身份进行祈雨仪式么？她很想帮忙，可是——
若之后还是不下雨要怎么办？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失败后被千夫所指的下场。
“我答应您。”康丝坦扎咬咬牙，点头了。
帮完这个忙，我就不欠你什么啦。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您是否可以答应？”
“说吧，你想要什么？”
“您也知道，今年天气不好，收成势必会受到影响。我希望您可以适当减税。” 康丝坦扎低下头，无意识地用双手绞着衣裙。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康丝坦扎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
“明年开春我们的军队即将踏上征途，我必须提供足够的军费。如果减税，我要拿什么养那些士兵？康丝坦扎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国家的所有举措都是环环相扣的，只要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一连串的问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借口。”康丝坦扎轻轻说道。
“什么？”
转瞬之间，一股怒气从脚底直直窜上来。康丝坦扎唰地站起来，似乎觉得这样居高临下有一种特别的优势。她不知怎的，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发火了。
“您这是借口！您的士兵为了教会那可笑的理由在战场上拼命，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对那些丰厚战利品的贪婪欲望。你们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那些士兵，他们的家人就活该被饿死！什么为了上帝而生，为了上帝而战！不过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和教会压榨平民血汗的借口！上帝在哪？！他为何不睁眼看看，邪恶在人间作威作福，善良却被无情地踏在脚底！你们……”
一阵眩晕袭来，康丝坦扎猛然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这不是我！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下来。
朦胧之间，有人来到她的眼前，朝她伸出手来。
“你是谁？”
一阵淡淡的玫瑰香气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对面的男子一声低呼，飞快地扑向她，阻住了她落地的趋势。他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脸，毫无反应。
他用与此刻表情不相符的温柔细细抚摸着她白嫩的脸庞，轻轻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低下头，狠狠噬咬那片玫瑰色的红唇。
他的低语在空中转了转，迅速消散，化入虚无。
“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做到。可是，你不该在我面前演戏。你不该骗我瞒我。你躲着我这么久，现在才舍得回来，亲爱的，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注1：神女与圣女不同——圣女首先必须是童贞女，并终生以身侍主，不得论及婚嫁。而神女，则没有这种限制，她只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在历史上，有许多神女和帝王结合的先例，说是可以让国运昌隆，使王室更加兴旺。
——下次更新：9月13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