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突发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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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
早春的罗马一片花的海洋，屋前屋后随处可见成团开放的淡蓝色的春之使者——矢车菊，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这里作为教廷的大本营，连空气里飘荡的花香中都透着一股神圣的气味。
在这个冠冕堂皇的外表下，填充其内的又是些什么呢？
昨夜，在一间简陋的黑屋子里，进行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刺杀计划。壁炉里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围坐桌边数人的脸，其中一张熟悉的脸孔上，明明白白写着满腔的仇恨与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
此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十分热闹，新任德意志国王阿方索和主教御史们的队伍正缓行其中，沿途保卫森严，阿方索正得意地向四周挥手致意。他们将去往圣殿举行仪式，宣读教皇的旨意，号召民众积极参与十字军，为保卫信仰而战。在此之后将演出圣迹剧，剧名为《圣母玛丽亚的公正判决》。
当剧目演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阿方索正努力与一脸严肃的主教搭话，评论着今天的天气、演员的服饰装扮等等。他眼角余光瞥到舞台上几个钉钉子的演员突然跃下舞台，朝他的方向冲过来。瞬间庄严的圣殿内一片混乱，刀光剑影，惊叫连连。
阿方索惊得从座位上猛地弹起，趁乱第一个冲下看台，想向外逃去，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吼声。
“阿方索！你站住！”
他转身一看，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身后洛泰尔双目充血，表情狰狞如暗夜修罗一般，高举长剑，以千钧之势朝他劈来。
* * *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康丝坦扎正站在哈布斯堡的主人——莱斯特侯爵面前，谨慎地和他交谈着。她还不知道，她即将因为她哥哥洛泰尔的鲁莽行径而失去现在的悠闲生活。
“康丝坦扎小姐，你对这里印象如何？”莱斯特侯爵问道。
“很美的地方，让人流连忘返。”她客气地回答。
“是啊！这里并不是最富裕的地方，却是最美丽的地方，我们家族几代人宁愿守在这，也不愿接受历代国王赐予的更富饶的封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她不禁在心里腹诽：这里是很美丽，但它的坚固防御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老啦！”他突然发起感慨来，“弗朗西斯将继承我的一切，本来应该是由我的长子安东尼来继承的，他却遭遇不幸，连我温柔美丽的女儿也离我而去了。现在只剩弗朗西斯还在我身边了。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他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要再遇到什么危险了，我已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说着说着，老侯爵语带哽咽。
“您长子的事我很难过，”她忙开口安慰，“但人死不能复生，请您不要太过悲伤，您还有弗朗西斯啊！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健健康康、充满生气，他会陪着您的。”
莱斯特侯爵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不知你是否知晓这次教廷派来两位圣殿骑士的意图？”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和我有关？
“我听说法国国王想再组织一次十字军，前不久教皇已经同意了。教廷这时候派人来，应该是期望陛下的加入，壮大军队的规模。”
康丝坦扎点点头，恍然大悟，“您是希望我能够说服陛下，让弗朗西斯远离战场吗？”
“不！”
呃，不对么？
“能够参加战争，获得胜利，得到嘉奖，是骑士的荣誉，是家族的荣誉。我是不会阻止弗朗西斯参战的，他需要更多的历练。逃避是懦夫的行径，是可耻的行为，我希望我的儿子会是名勇士。所以，只要陛下答应参战，我们一族会全体响应，绝不退缩。”
“很值得敬佩！”她一脸赞许的表情。心里想的可是另一回事：拐来拐去，您究竟想说什么呢？您就直说吧。
“一场战争的胜利离不开英勇的战士，也离不开精良的武器装备。康丝坦扎小姐，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光剑’？”
她忙摇头，“我不知道。”
“那把剑现在收藏在教廷，是我国献上的宝物，十分锋利，只要使足力，能用它斩断所有兵刃。当年，我国境内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收取到的什一税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教皇震怒，认为我国以此为借口故意拖欠税款，要追究当时的国王奥托二世陛下的责任。后来，我国献上宝剑，才化解了这场危机。”莱斯特侯爵娓娓道来。
“这把剑真有这么神奇？”康丝坦扎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当年有幸亲眼目睹此剑的风采。可惜，世上仅此一件。我想，若我们的将士能每人配上一把这样的剑，那么胜利对我们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我国也将变得更加强大，不必再对教廷言听计从、唯唯诺诺。我相信，你一定也乐见其成。”
“嗯！那多打几把不就好了。”
“据说剑身的原料来自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打剑时都用光了。我这几年也曾试着找了几块类似的石头，但都不成功。我想，你对此会不会有些什么独到的见解？”
“很抱歉，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帮不上您的忙。”
“没关系，我也是随口一问，是我唐突了。”莱斯特侯爵有些失望地说道。
两人又友好地聊了会，康丝坦扎越来越搞不懂他特地找自己是为啥，总不会寂寞难耐，单纯找个人聊天吧。
当困惑的康丝坦扎退出书房后，弗朗西斯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房内。
“你觉得她说得是实话吗？”莱斯特侯爵埋在椅子里，一手食指敲打着桌面，头也不抬地问道。
“难说，她很聪明。”弗朗西斯答道，“虽然她表面上和我处得不错，但我知道，她在防着我。不如，我下次再找个机会试探她？”
“小心，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输不起！”莱斯特侯爵抬起头，看着他唯一的儿子，眼里闪动着狡诘的光芒。
第二天。
罗兰德和德夏尔勋爵一大早就动身去了王宫，几名男士兴致勃勃地外出钓鱼，拉都伊一如既往地紧随弗朗西斯身后，康斯坦扎和蕾西则在管家的带领下，继续参观昨天没去过的地方。当她们走累了，坐下歇息时，看到一名侍从远远地奔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递给康丝坦扎一封信，说道：“宫……宫里来的，急……急件！”
康丝坦扎立马拆开一看，大吃一惊，立刻站起来，对蕾西和管家急急说道：“对不起，我有要紧的事要提前回去，一分钟也不能耽搁。“
蕾西见她脸色非常难看，用温柔体贴的语调说道：“出什么事了，康斯坦扎，这么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康丝坦扎竭力保持镇静，回答道：“不用了，谢谢你。我没有什么，我很好。只是刚刚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使我很难受。”
蕾西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含含糊糊说了些安慰的话，同情地看着她，并坚持陪她坐上马车离开，请管家代为转告主人和她的丈夫。后来在车上康丝坦扎向她吐露实情：“我刚刚收到的这封信，告诉我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反正这也瞒不住任何人。告诉你，蕾西，我哥哥洛泰尔刺杀德意志国王阿方索未遂，现在到处都在抓他！他们还要求我去做人质，迫使我哥哥现身投降！”
蕾西一听，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我的错！康丝坦扎内心自责不已。是我帮助阿方索逃跑，是我放任洛泰尔离去，我本来是可以阻止这件事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二人一赶回王宫，康丝坦扎顾不上车马劳顿，急行至国王的办公场所，要求觐见，被告知陛下正在会见两位圣殿骑士。她本想待里面会见结束再进去，结果通报的令官请她现在进去。在蕾西充满鼓励的眼神中，康丝坦扎第二次踏进了这间金碧辉煌的会客厅。
会客厅中已有三人，国王正双手交叉置于案上，一脸深思，而罗兰德和德夏尔尼勋爵则面对面站着，相互怒视对方，似刚结束一场激烈的争执，在康丝坦扎进来后，德夏尔尼极其无礼地横她一眼，一声不吭地重重坐下，罗兰德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康丝坦扎走向国王，他正看着她，深沉的蓝眸微闪。
“尊敬的陛下，请问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康丝坦扎竭力平静下来，开口发问。
“当然是跟我们回罗马！”坐在一旁的德夏尔尼接道，“难道你还想置身事外，妄想逃脱惩罚！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德夏尔尼！”罗兰德大声制止道，“这不关康丝坦扎小姐的事，你不能这么对待她！她只有待在这里才安全！我们该向教皇求情，请求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德夏尔尼似听到极好笑的话，轻嗤一声，说道，“只是要她去劝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哥现身投降，又不是要她的命，还不够宽大？！当初就该赶尽杀绝，不留后患！要是我，哼，我直接绑着她游街示众，让人们看看这些不知感恩藐视上帝的意大利人是什么德性什么下场！”
“住口！德夏尔尼！”罗兰德怒道。
“少来命令我，罗兰德！别以为你和教皇有些七弯八拐的裙带关系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我才不怕你！我告诉你！我就是要抓她回去！”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康丝坦扎目瞪口呆，看向国王。你不制止一下？
终于一直不吭声的国王开口了：“好了，二位！”
声音不大，争吵的两人猛地收声，齐刷刷地看向他。
“康丝坦扎小姐先放在我这，我将写信给教皇陈情，等他有了定论再说。”他抬手制止了德夏尔尼的开口，接着说道，“我以我的名誉和地位发誓，我会看好康丝坦扎小姐，不会让她乱跑。康丝坦扎小姐，你会乖乖待着的吧？”
康丝坦扎忙点头回应：“当然！最最伟大的陛下！我都听您的！”
在当时，这样的誓言从一位国王的口中说出，算是很重的了。康丝坦扎十分感激，自然是他说什么，自己做什么。不过，国王陛下听到她这么说，似有些不悦，微皱了皱眉。而德夏尔尼明显不服，但也不好当面驳斥国王的决定，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既然陛下一定要护着她，我也没话好说。但是！”德夏尔尼猛地加重语气，“康丝坦扎小姐，希望你不会做什么蠢事，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康丝坦扎气得牙痒痒，恐吓我？！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你圣殿骑士就了不起啊！
我忍！康丝坦扎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见她优雅朝德夏尔尼行着大礼，不怒反笑，“万方感谢您的提醒，德夏尔尼勋爵大人，我如若食言，随您处置！”
德夏尔尼似乎被她的举动惊住了，半天没反应。罗兰德趁此机会向国王告退，把他拉了出去，走之前，递个康斯坦扎一个安抚的眼神。
康丝坦扎很不爽的也准备告退，却见国王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有话说？
“以后不要那样笑，”国王一脸平静地对她说道，“丑死了！”
康丝坦扎的笑容僵住了。难不成，刚才德夏尔尼是被我给吓呆的？
“过来，坐！”
康丝坦扎磨磨蹭蹭地过去低头坐下。
这是自那次醉酒事件后她第一次面对他。一看到那双蓝眸，她就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一阵沉默。年轻的国王低着头，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似陷入深思，天边的夕阳流连不去，在他的身上投射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晕染出一种明净优雅的色调。康丝坦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今天天气还真热呢。她正这么想着，路易二世开口了。
“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康丝坦扎小姐。你毕竟是洛泰尔的亲妹妹，不可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我虽然极力避免你被带去罗马接受不公正的待遇，但你无法完全逃脱惩罚。我将在给教皇的信中建议，送你去女子修道院。我认为，作个与世隔绝的修女，对你既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保护，没有人会去为难修女。若无意外，你恐怕得终生呆在那里。”
修道院？终生？康丝坦扎听到最后不禁抖了抖，那里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早有所耳闻。她嘴张了张想抗议，犹豫一下还是放弃了。是啊，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不过——
“我听说修道院里闹鬼。我怕。”康丝坦扎一本正经地说道。
默——
“我向你保证，那里面都是人，没有鬼。”
“哦。”
康丝坦扎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泪水。我怕得想哭，可是眼泪并非我的救星，所以，我不哭。你对我很好，我不会让你为难。我知道，两个结局，在修道院中慢慢老死，或者得到救赎。
希望渺茫，遥遥无期。
几天后，罗马方面传来消息，教皇同意了路易二世的建议，条件是路易二世全力协助捉拿意大利余孽，另外，德意志国王阿方索妻子的表妹、西西里公主雪莉将至巴伐利亚游历数日，请路易二世好好招待。此消息在巴伐利亚上流社会中一传开来，如一块巨石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波澜。大家都心知肚明，雪莉公主此时到巴伐利亚的意图，所有人都纷纷揣测，在不久的将来，王宫中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与此相比，德夏尔尼勋爵请教皇做媒，求娶拉都伊的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当康丝坦扎听闻此事后，心脏猛地一收缩。我这是怎么啦？
她摇摇头，将疑惑甩至脑后，自嘲地笑笑，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情逸致管那些。她继续收拾着行李，为修道院之行做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突发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