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心魔》风起云飞

2、第二章

　　阿蓁收拾着屋子：“真的吗？真的吗？那么大的花船就你们俩客人啊？我也想看看那么大的花船，小姐你下次也带我去吧。”

　　桃姬倚在美人榻上打扇，二十四柄玉骨扇出来的风清凉非常：“好啊，以后我出门都带上你，可是你那心上人怎么办？你不同他幽会了？”

　　阿蓁顿时丧了气：“也是，我若不去见他，他会生气的。”

　　桃姬轻敲掌心将玉骨扇收拢，一脸认真的同阿蓁深究这个问题：“你到底何时同他成婚？我都将你的嫁妆备好了，怎么一直听不着他要娶你的消息？”

　　“他说要等他告知父母，等他父母同意了再说。”阿蓁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小姐你为我搜刮的民脂民膏。”

　　“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话是那么说的吗？”

　　阿蓁尤在叹气：“其实我看他大概是不敢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他是正派弟子，在自己家里也是个公子，同我个奴婢谈婚论嫁，若是我我也不敢和家里说，只怕要被父母撕了一层皮。”

　　桃姬偏头：“一层皮就能换个娘子够划算了。”

　　阿蓁张口又是叹气：“哪有说得那么轻巧，待我收拾完，小姐你将妆奁里的那根珍珠簪子借我戴一天，今日天色好，我去看看他。”

　　桃姬扬扇：“拿去戴就是。”

　　天空中漫天白云堆叠，太阳被遮去了大半，桃姬坐在小舟上，撑着玉柄的纸伞，粉白的纸伞上绽了满伞面的桃花，宁丹丘坐在对面宽袖绑起自若的轻摇着桨：“今日湖面的风很好。”

　　的确很好，这风吹得她都懒懒的了，抬眼看漫天的云朵：“云也很好。”

　　宁丹丘将桨横在舟上，从身后船尾拿出一个雕花漆彩的盒子递在少女的面前：“看看喜不喜欢。”

　　“你送了我伞现在又送我礼物，我同你出来倒是划算。”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猫眼石，光芒魅惑，桃姬压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连她喜欢猫眼石都知道了。

　　宁丹丘也笑了起来，眉角微挑是桀骜又柔和的模样：“若是送你礼物你便愿意同我出来，我更划算些。”

　　两人泛舟后一同吃了晚饭，饭后宁丹丘同桃姬一起步行，走着走着便将她送回了天外楼的辖内。

　　夜里桃姬与阿蓁躺在床上各怀心思，桃姬指间捏着那颗猫眼石愣愣的看，阿蓁在耳房却是叹了小半宿的气，少女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阿蓁，过来和我睡吧，和我说说怎么了。”

　　阿蓁抱着薄被爬上桃姬的床：“小姐，今日我去见阿治，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桃姬问：“哪里怪？”

　　阿蓁抱紧了被子侧向桃姬的方向，同她枕头对着枕头脸对着脸：“我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

　　桃姬心里清楚，只道：“你都看出他怪怪的了还能看不出他哪儿怪？”

　　阿蓁沉默了一会：“我觉得他好像对我爱答不理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今天受了罚，虽说他受了罚我心疼他，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对我怪冷淡的。”

　　“你是觉得他不喜欢你了是吗？”桃姬凑拢了些，看着阿蓁惶然的样子。

　　“不是的，阿治不是那样的人！”阿蓁气结了好一会又开始叹气：“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小姐你说人心怎么那么难看透，宁长老也这么不好看透吗？”

　　“宁丹丘他吧...”桃姬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他不经意流注在眉间的温柔笑意，看他乌棱棱的眸子里冰冷桀骜与煞气骤然隐去的模样：“他的心思，应该不算难猜吧。”

　　两人境遇不同，阿蓁也只能独自难过了，桃姬听得烦恼，便斥她：“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读心的本事，明日我找点来给你学，好好睡觉。”

　　“真的吗？”

　　桃姬点头：“真的，快睡吧。”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了趟簪花阁，簪花阁是天外楼收藏历代武功与一些技艺的阁楼，满架的书从地面直摞到阁顶，桃姬飞身在奇技淫巧的那一面书墙中连抽出几本书，瞧见最高处还收了个木匣子也一并拿在了手中，转身落地递给阿蓁：“好好的看，学会了就算十个阿治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阿蓁满是期待的接过书，却忍不住心存疑窦的咕哝：“人心真的是能学懂的吗。”

　　桃姬也没学过此般功夫，便道：“先学就是，哪怕只能长点眼力，你也能多看懂些你那阿治的喜怒哀乐。”

　　阿蓁闻言便抱着书席地坐下了，翻开书本第一页：“小姐，这书真有意思，竟说欲入此门，须在一人流密集处日日察看别人的脸色，短者月余，长者数年，自入其门，天天看脸色能不学精吗？”

　　桃姬摇头，看来阿蓁不适合这个门道：“看看其他的。”

　　阿蓁拿起木匣子，小心的问：“小姐，这个可以打开看吗？”

　　“都是给你拿的，打开看就是了。”

　　阿蓁心里还是不放心：“可是门规不是说了但凡放在簪花楼书墙最高一层的书，没有特令不许取阅吗？”

　　桃姬不以为然：“有这条门规吗？ ”

　　阿蓁瞧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将盒子打开了，翻了几下道：“我看不懂，都是些教制香的。”

　　“你啊你，简单的你嫌简单，难的你又看不懂，拿来我看看。”桃姬接过书册，泛黄的册子上记载着诸多种香料的制作方法，桃姬看着看着也盘膝坐在了书架下。

　　阿蓁将头探过来：“瞧什么瞧得那么入迷？”

　　桃姬柔软红润的唇轻启，唇齿之间四字流出：“很有意思。”少女的唇畔扬起了恶意的笑容。

　　阿蓁探头过来瞧，看见发黄的纸上四字‘诸等相思’

　　“小姐！这香闻了能见到最想念的人，你怎么这样的笑。”

　　“我觉得这这本书很有意思，学会这本香谱，即使武功高强，也不见得能敌得过这本香谱。”

　　阿蓁无奈的道：“小姐，不过是香料而已，又不能杀人，你总是喜欢这些奇怪的把戏，上次学穴位指还说用那种手法给人点穴，一指头点死一个绝世高手都是有可能的。”

　　桃姬拢指作势要点她：：“那你试试我火候如何了？”

　　阿蓁忙跑开：“别！小姐我错了！”

　　夜幕将临，日暮的余光映入窗棂，桌上新进的糕点还未被取走一块：“近日在忙什么？”宁丹丘看着桃姬，天光将息的最后一抹金色落在少女娇软的身躯上，华美的刺绣缠了满裙，她懒倦的支着身子，出神的模样像极少女心事。

　　“不算忙。”

　　宁丹丘的眸子盯住少女恹恹的眸子：“你却没时间多见我一面。”

　　桃姬又怎会告诉宁丹丘她现在全身心都扑到了那本香谱上，连觉都不睡却抽时间赴他的约：“你还要在云桃待多久？”

　　宁丹丘的表情凝住，目光冷硬：“怎么？”

　　桃姬拈起一块糕点：“若不急着走，过几日送你个礼物。”

　　宁丹丘想了想：“应当还要待上些时日。”

　　“可能是很好的礼物，也可能是一个很差的礼物，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吃罢，宁丹丘走到桃姬座前：“我送你回去。”

　　“那你站这儿堵着我做什么？”

　　“我抱你，你睡会，吃这顿饭你眼睛就没全睁开过。”

　　待桃姬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两人正在桃林长廊的六角亭中，亭边点上了数盏琉璃灯，桃姬揉了揉眼睛，不知从宁丹丘抱着她是不是够呛：“累了么？”

　　“不累，你太轻了，应该多吃些东西。”

　　桃姬觉得自己胖瘦正好，只觉得宁丹丘是在说假话，也不反驳，只清脆的笑，从他怀中跳出，桃姬踮脚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因着少女身量不足，踮着脚也只到青年的下颌，实际触碰着的是颌缘。

　　宁丹丘收紧手臂将少女圈入怀抱，黑夜中静寂无声，只有浅淡的桃花香在夜中流淌，琉璃灯火摇曳，宁丹丘低头，嘴唇触上少女柔软的唇瓣，良久，桃姬推开宁丹丘顺势松开的怀抱，转身快步没入了桃花林中。

　　“阿蓁，你对着你家阿治会害羞吗？”桃姬梳理着面前数十种香料，问着打扇的贴身婢女。

　　“这要看是怎么个情况了，他要是说些不像话的话，那...那肯定还是会有点的。”

　　桃姬顿时好奇心大起：“说哪些不像话的话啊？”

　　“小姐你明知故问！”

　　桃姬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过了一会桃姬突然想起一事：“是今日武林盟的韶州统领约我母亲相见吧？”

　　“是今日，听闻那个统领是盟山那边派下来的，为人正义，很有责任心，就是脾气太烈，别人都说盟主是特意派这样脾气烈的，这样才镇得住我们天外楼。”

　　桃姬冷笑：“脾气烈？他若敢对着母亲做一星半点的威风，我都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是，敢摆威风给楼主看，拿他命抵都不为过。”

　　桃姬打趣道：“你倒比我还在意我母亲些。”

　　阿蓁眨了眨眼睛：“楼主是阿蓁心中最好最厉害的人。”

　　到了下午，天外楼楼主连婧赴约而回，便让弟子来通知桃姬，晚些时候一同用下午饭。

　　桃姬换了身庄重的衣衫，将零散的首饰换成了一整套的玛瑙头面，在母亲的面前桃姬总是表现得无可挑剔，她虽是养女，却从不给任何人口舌置喙的机会，她是历代天外楼中并无先例的养女，但同曾经任何一位天外楼的继承人相比都不会逊色。

　　饭桌上各色菜式错落摆放，诸等鲜花点缀，连婧居于上座，神色长年冷若冰霜：“桃姬，说说你对武林盟与天外楼关系的看法。”

　　桃姬道：“利之，用之，斡旋之。”

　　连婧的冰霜融化了些，看向桃姬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许：“你近日总出去，是去见谁了吗？”

　　桃姬犹疑了一瞬：“见一个朋友”

　　连婧道：“你何时同瞑宫的长老当上朋友了？”

　　桃姬微微浅笑，靥面如甜果酒：“天下的人，都可以是我的朋友。”

　　连婧淡淡的笑着摇头：“你这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