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已深，天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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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梆梆”的打更声还没有走远，江起就听到了老嬷嬷“咚咚”的敲门声。
他读《史记》已经许久，在天那边的狗吠已经陪着他阅过太史公、楚霸王，压在手下零零碎碎的小评也已经有一指厚。现在该睡了，却总觉意犹未尽。
帝王将相，文武百官，淋漓尽致的人生，总觉比皮影戏还要精彩。
如此令人向往。
江起咂咂嘴，“嬷嬷，进来吧。”
“今日照例是安神汤，喝下了，少爷就睡吧。”老嬷嬷把安神汤放在灯旁，将油灯挪了一挪，“少爷，今日新换的灯可还会晃眼？夫人说了，若是少爷不舒服，就用俰国上供的。”
看了这么久的书还未觉晃眼，只是略觉眼睛干，江起挥挥手，嬷嬷了然，知道少爷满意，便准备退下。
“母亲睡了吗？”江起放下碗，看了一眼碗底，碗底照例是魁星点斗。
“夫人在遣老奴送汤时便睡了。”嬷嬷笑笑，望着江起。
母亲总是在他灭了灯后才就寝，这，江起是知道的，然而每天都这样问一遍，嬷嬷也总是这样说，母子俩心照不宣，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嬷嬷，早睡吧。”
江起吹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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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纵使知道明天必定精神萎靡，江起缩在一截树干下，还是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事。
母亲说迷茫的时候就在夜晚看看天，不管其余的星星如何变，总有一颗太白金星稳稳地站立在东方，为你指出前进的方向。
可是现在，日光将要大作，江起看不清星星的光。
天还未大亮就出发实在不是件稀罕的事，毕竟就算兵吏再怎么在流放徒面前横，他们也只是江起从来没有看得起过的无品级小渣宰，哪敢误了时间！
这边小兵们在吆吆喝喝，像赶鸭子一样把睡在泥地上的人抽起来，睡惯了富贵觉的人们哼哼唧唧地起不来，却在鞭子的抽打下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拖拖拉拉地爬起来。
江起混在人群里，不免受了几鞭。
大约抽打、施暴之时，小小的兵吏可以获得凌驾于达官贵人之上的快感。
江起嗤之以鼻，跟着人群起来了。
明明是和昨日一样的好天气，江起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人群一阵喧哗，队伍中列空出了一大片圆圈，那些平日里骂骂咧咧的兵吏，看了一眼圆圈中央，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
围在那片空地周围的流放者面面相觑，不过一会儿，相继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好像看到了末日。
江起拨开人群，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兵吏抽了一鞭：“瞎看什么！有人得瘟疫了，你他妈也想死是不是？”那兵吏恶狠狠地道。
江起所在地离前方虽不远，但若是想要看清事情如何，眼力必须好。他认为一介小小的兵吏，还做不到一望而知。且听这兵吏的话，是有人死了，死因这兵吏应也不知，但为什么要掩盖成瘟疫？江起细想，觉得这事有猫腻。但是现在没有同僚的他，也不能及时掌握信息，无异于睁眼瞎，这让他暗自恼恨。
“这位兄弟，我看你好像遇上了死胡同啊。”旁边有一个声音响起，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在江起焦头烂额的时候，这声音无异于点了把火。奈何凭着良好的素养，江起还是忍耐着没有发火。
“这位兄台，前方或许是人命关天，在下身为一介儒生，虽无能为力，却也请兄台勿以随意的态度耻笑在下。”他一脸严肃地向身旁的这人陈述，顺道抬眼望向这人，怔了一怔，莫名觉得眼熟。这人看见他探寻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挑挑眉，似乎是在等着他回忆起来自己是谁。
......眉毛底下这双亮闪闪的眼睛让人想忽视都难，瞬息之间便刺入了江起的记忆深处。“原来是这位兄台。”江起的声音多少缓和了点，“在下江起，字文修。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这位亮闪闪的主人似乎很不耐烦，打下他将要作揖的手，膀子将他的脖子一圈，带着他混入早起以来还十分凌乱的队伍“走吧走吧，我叫齐久，你可以叫我恒一，这我字。别磨磨唧唧的，一大早的便作揖，你还嫌自己不够扎眼呢！”
江起被他带着几个踉跄，还想要说什么，齐久却突然回过头，对江起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如今形势，也不会允许文修兄还讲什么礼节。”
“文修兄不是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吗？”齐久放低声音，贴在江起的耳边贱兮兮地说，“你叫我一声哥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已深，天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