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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得不有的认清身份 ...

  •   落脚之处还算风景清丽。江起环顾四周,发现身后是一大片林子,便随意找了一截枯木头朝上一坐,摸出中午剩下的半个烧饼,边吃边想事。

      今日是流放第七日,刚刚习惯了艰苦生活的江起,还有一事不明白。

      江家有何罪?

      当然,诏书上是“意图谋反”。但这并不能成为说服江起的理由。

      事发当日江起还在会双楼,当他赶回府时,只能匆匆随父亲跪下领旨。接着就是“斩首”“流放”“充公”......没有一丝前兆,瞬息之间,西京望族江氏就没了。简直没给江起留一点弄清事情的机会。若非父亲拦住自己,江家的罪状怕还要多一条“冒犯钦差大臣”。

      父亲......我已经没有父亲了。江起手一捏,烧饼碎屑窸窸窣窣往下掉。

      胡思乱想之间便吃完了烧饼,江起站起身拍拍手,打算去找文远侯夫人。很多事,夫人怕是知道得更多。

      然而一站起来,江起就傻了眼。

      因是晚膳时分,士兵大多去吃晚饭了,只留下几个小兵,懒懒散散的,爱管不管。也因此大家都趁此时做些小动作:烧火的,烤肉的,藏钱的,藏肉的......场面一片混乱,早已失去了白日的队列。江起所记“夫人在我前处六排”怕是一点用都没有。

      一眼望去全是黑糊糊的脸,江起不得不放弃了靠脸来找人的计划,眉头一皱:此时不找,入夜后怕是更难了。

      正在踌躇之时,忽听身后一人说道:“文远侯夫人在那棵歪脖子树底下烤肉......”他眼前一亮:“!”匆匆向背后那人作了一个揖,向那棵歪脖子树跑去。

      “那人傻了吧......”江起走后,在他周围的人议论道,“七日来,除了发呆就是哭,现在还像个疯子一样乱窜......”

      “晚辈江起拜见夫人。”江起行了一个稽首礼。

      赵夫人没料到此刻会来人,更没料到他会行此大礼,本就不大熟练的手不经意便被火烧了一下,一个哆嗦一打,手中的烤肉掉在了火里。

      江起连声道歉。博言博语一个拾鸟肉,一个安抚自个儿母亲,都不约而同地瞪了江起一眼。赵夫人见此,顺手“啪|啪”地在儿子背上来了两下,“你们别吓着人,这位公子并非故意。”赵夫人望了江起一眼,“江公子请起,不知是为何事来找妾身?”

      博语俯身告诉母亲:“他就是我长提的文修兄江起。”

      赵夫人了然,眉毛一挑:“哦~”又顿了顿:“倔驴文修?”

      江起脸一红,狠狠瞪了博语一眼。博语自知理亏,自去看自家兄长,不过也难掩通红的耳根。

      “晚辈此次前来是想问夫人,我江家到底犯有何罪,被皇上视为谋逆?”江起又是一拜。

      赵夫人聪慧,早就猜到他的来意,拿起大儿子递来的鸟肉串,一声长叹。

      “令尊与我丈夫同为文人,自然爱歌咏一些花花鸟鸟,山山水水。”

      “歌咏山水田园没有错。令尊错就错在,那天与我丈夫相约,咏含笑。”

      “欲顾渺渺花含笑,氤氲冉冉子檀香。”

      “本意咏含笑如女子,温婉静好,温润可人。但江公子可知‘檀香’二字犯了何忌?”

      听至此,江起已是面如死灰。

      “檀香,是安顺王逆党谋逆的暗号。”江起嗫嚅道。

      赵夫人啃了一口鸟肉,继续说道:“这是其一。”

      “其二,国子监司业邹瑞觊觎令尊三品国子监祭酒的位子很久了,令尊诗一写完,他就报了上去。”

      江起顿时明白。那厮的狼子野心,早在把他前任司业拉下马时就昭然若揭。

      那与父亲同在一处的文远侯不就是被无辜连累了吗?江起这样想着,意欲向赵夫人道歉。

      “公子不必向我道歉。我丈夫流放闽南不是你的错,当初安顺王被凌迟处死,我就知道文远侯府要遭殃了!”

      江起反应过来,安顺王府与文远侯府是世交。

      “妾身一直认为,令尊与我丈夫交往过于密切,也是令尊被斩首的一个原因。”

      江起看了看赵夫人,如今能够自己揽罪的可太少太少。文远侯夫妇之所以琴瑟和谐,怕是不只有赵夫人的歌喉。

      赵夫人把剩下的鸟肉给两个儿子分,抬头对江起说道:“最后一个原因。流放之初我本不明白为何你的父亲被斩首,明明同等罪状的官员只是被流放。看见你之后,我明白了。”

      “七日以来,在你身边的曾经的贵族都已经不复昔日风骨,过往贵族的礼节、品质早已经抛到脑后。唯有你江起,依旧坚守贵族的一切。真正的贵族,从不在于物质,而在于溶于血肉的精神。”

      “江起,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那一份珍贵的气骨。”

      “有子如此,令尊祭酒大人的气骨只怕是只多不少。斩掉一个风骨凛然的祭酒大人,换上一个哈巴狗般的邹瑞,杀鸡给猴看,不仅给令尊所领的太学生一个下马威,同时又堵住了悠悠儒生议论之口。皇上这一手,是要折了文人的脊梁啊!”赵夫人叹道。

      “事已至此,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给自己的定位,是文生,还是皇上的‘大臣’?”

      江起悲痛欲绝,一边抹泪一边往回走。

      安顺王谋逆案,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就是圣上想要削藩 ,安顺王不满,写了两篇文章发发牢骚罢了,便被有心人抠着字眼给说成了谋反。

      “檀香”不过是抓捕那天安顺王与门客抽中的诗题而已。

      墙倒众人推。若非父亲情况与此相似,他实在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

      父亲一生勤勤恳恳,忧国忧民,多次上谏书,现在看来,那些谏书估计也是父亲谋逆的“罪状”!

      让他如何不气愤?!如何不绝望?!

      又如何能相信......皇上竟是如此绝情......

      夫人的质问还在江起耳边回荡。

      “母亲。”赵博语向母亲说,“您今日的话对文修兄来说,太重了。好歹,为皇上效忠是他二十年来的信仰。”说话的同时没有停止藏肉的动作,因为兵吏快回来了。

      赵夫人手上动作也没有停,语重心长地对小儿子说:“儿子啊,如今我们的境地实在没有时间犹豫了啊。今天过后,那总长怕是要盯上我们了。”

      小儿子给大儿子上药的时候,难得被儿子批评的赵夫人犹觉委屈,嘴巴一嘟,向儿子抱怨:“我不是让小久跟着他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得不有的认清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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