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38、第 38 章

　　又有消息发来了，李月华每天都给她发邮件，寥寥几句，配上一张照片，跟她说明万泱和焦婷婷的近况。

　　“周平，这是什么照片？”温泠把电脑转向他。

　　周平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婚纱照，男的搂着女的，女的搂着男的……他们还，还亲嘴。”

　　“婚纱什么样子啊？”温泠坐在床上，头发有一点乱，脸庞浮肿，明显昨天晚上又哭过了。

　　“温小姐，你就别问了。”周平艰难开口道。

　　温泠指指屏幕：“这男的笑了吗？”

　　“温小姐……”

　　“你不告诉我，难道要我自己猜吗？”温泠一脸无所谓，“算了，你走吧，我随便问一个人他们就巴巴地跟我讲了。”

　　“你不会是要问发给你照片的人吧？”

　　“你管我？”温泠一刻也等不了，拿着电脑就到窗户那里喊，“救命啊！周平要杀我！”

　　很快就有保镖上来了，温泠叫他：“快来詹姆斯，还是什么汤姆的，看看这是什么？”

　　“一张照片。”

　　“能帮我描述一下吗？”

　　“Well……女士穿着白色婚纱，她很美丽，男士的衣服跟她是搭配的白色西装，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也很幸福。”

　　“非常感谢！”温泠笑得很开心，“你叫什么名字？”

　　“菲利普，小姐。”

　　“谢谢你菲利普，下次你还能过来为我描述图片吗？”

　　“如果我被允许这样做的话，是我的荣幸。”

　　“你会被允许的。”温泠合上电脑，“bye菲利普。”

　　“再见小姐。”

　　周平一直站在屋外：“你开心了？”

　　“当然了，你在客厅呆着吧，我睡觉。”温泠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每次周平叫她吃饭，她都仿佛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过来。

　　周平知道她白天一见面就开开心心，晚上其实根本睡不好，经常一个人偷偷哭，他很想做点什么，但是这好像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情。温泠总让他呆在客厅或者书房，自己在卧室呆着，他只好看看书，做做好吃的给她放到桌子上。

　　有一天温泠突然在房间里砸了东西，还有她的喊叫声。

　　“你们不能这样！”好像是在打电话，“你们欺人太甚！”

　　“你才是短命鬼！你全家都是！”

　　然后就没了声音，周平小心翼翼地敲门，只传来哭声和她的怒吼：“滚！”

　　还没等他滚，保镖就来了，强行把门打开看着她，一开始周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她又不是要跑，但是看到温泠一天比一天颓废的状态，他就明白了，他们怕她自杀。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照顾的是一个什么背景的人，家境优越，教育良好，就是眼睛不行，被软禁在异国他乡，还每天都被远程精神折磨，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

　　周平发现她精神有点不对劲了，常常自言自语，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笑或者哭，跟他一天说不上一句话，饭也是能不吃就不吃。

　　他尽量地瞒着保镖们，跟他们说她只是心情不好，但是有一天晚上她跳楼了。

　　然后就被救护车拉走了，再然后他去医院看她，她已经被绑在了床上。

　　温泠没什么事，毕竟只是二楼，只有脚踝骨折了一点，但是她已经完全的精神失常了。

　　他被雇主告知，不用再照顾她了，费用已经打给了他，他可以回去上学了。

　　周平才休学了不到五个月而已，他就又回学校了，跟同学们一起上课，把落下的课程补了回来。

　　只是他莫名经常想起妈妈，那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的亲生妈妈，家里人说她是个疯子，有一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再没回来，会不会她是被什么人逼疯的？像温泠一样。

　　他为了逃离那个地方，学习非常努力，有机会到国外来，他的姑姑帮了他，但是父亲说家里供不起学费，只能出一部分，他也愿意来，他拿奖学金，去餐馆打工，去发广告，甚至做模特，也只坚持了一年就没钱了。

　　不过现在他有钱了，足够的钱让他读完高中，看着卡上多出来的数字，他觉得自己像做梦。

　　“喂，爸，我这学期的学费已经够了，我找了个好工作，工资高……去给人做饭的，你今年不用担心了。”

　　直到这学期结束，下学期也要结束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来找他了。

　　“周平，对吧？”

　　“我认识你。”周平背着书包，站在他的车旁边，“那个结婚照上面的男的就是你。”

　　万泱眉头一皱：“什么结婚照？”

　　“有人发给温小姐的。”

　　“她在哪？！”万泱没想到他一找就找到了她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周平不敢说，觉得他是要来害她的，“你找她干什么？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现在离婚了。”万泱冷笑一声，“小朋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回家吧。”

　　“哎，先生！”周平看他开车要走，“你要是找到她了，不会还要折磨她吧？要我说，不过她犯了什么错这样都够了，她真的非常痛苦……”

　　“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万泱故意激他。

　　周平突然鼻子发酸：“我知道，她在西郊医院的精神科。”

　　“精神科？”万泱扣安全带的动作凝滞了，显得他滑稽可笑。

　　“对。”周平一抹眼泪。

　　万泱猛一砸方向盘，像一个暴躁的精神病人：“为什么！”

　　“她是被逼疯的，有人给她发各种消息，说你订婚，结婚，给她发照片，发你们的大钻戒，还有婚礼现场，还有她哥哥被打的视频……”周平哭得不成样子，“她一遍遍的要我给她描述图片和视频，每天都有，每天都要听……”

　　“后来我发现她对着空气说话，经常拿着刀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叫她她也没反应，我不敢跟保镖说，可是有一天她跳楼了，他们就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了……”

　　万泱缓了好一会儿：“上车。”

　　周平上了车，到了西郊医院的精神科，他不敢找护士问，怕她们跟那些人已经串通好了，但是万泱直接去问了，护士让他等一下，现在病人在治疗。

　　“现在已经没有人要害她了，你还知道什么就说吧。”

　　“就是温小姐她……好像非常喜欢你。”周平是这样觉得的，“你结婚了她很生气很难过。”

　　“但是更让她生气的事情是一件别的事，因为那个她才……才崩溃的。”

　　“嗯。”万泱知道那件别的事情，就是他把温氏并购了。他想过最坏的打算，如果温泠自杀了，他就把所有人都杀了，万淙，李月华，焦婷婷，温川还有他老婆，一个都别想活，然后他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带回家，再跟她死一块儿。

　　还好，还好你没死，万泱想，还好你愿意留着命等我。

　　温泠对着墙在说话：“……不能娶别人的，我才是你要娶的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叫……我叫焦婷婷，对，对，我是焦婷婷，我才是焦婷婷，你应该娶我的，我是你的秘书，我什么都漂亮，你看我的头发，还有我的眼睛，都是漂亮的……”

　　护士来拉她到床上，她就不说了，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说话：“你看我今天漂亮吗？我们去看电影吧，看什么都可以……”

　　“温泠。”万泱开口道。

　　温泠没有听见：“……喜剧，喜剧也可以啊，动作片也可以啊，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的……”温泠突然开始哭，抱着腿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

　　“温泠。”万泱过去抱她她也没有反应，“灵灵。”

　　温泠猛地抬头，眼睛空空地朝着他的脸：“万泱，你来接我啦？”

　　“对。”

　　“接我去开会吗？我的文件都整理好了，还有PPT也做好了，我什么都能干，我特别聪明。”温泠被他半搂在怀里，不停说着她的疯话，情绪激动，“上次，昨天，我就在好多人面前开了会，他们都看我，他们都佩服我，我很厉害，只有我才能配上万泱，我是焦婷婷，我就是焦婷婷！万泱——我才是焦婷婷！”

　　万泱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打自己，温泠又哭了：“我才是焦婷婷，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信你的。”万泱一刻也不想眨眼地看着她，她身上好多伤，脖子上，胳膊上，不知道衣服底下有多少。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温泠哭得呜呜的，“我想回家了，我想哥哥……”

　　“我们马上就回家。”万泱擦掉她的眼泪。

　　一直熬到温泠的药劲上来，她才安静下来，呼吸平稳地发着呆，仿佛刚才疯疯癫癫的人不是她。

　　“温泠，我是万泱，我来接你了。”万泱蹲在她面前。

　　温泠啃咬着手指头，上面伤痕累累：“万泱。”

　　“对，我是万泱。”万泱把眼泪抹在床单上。

　　温泠已经很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挣扎着不肯睡。

　　“闭上眼睛睡吧，睡醒了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