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十四】 ...


  •   陆家宴客格外的热闹,对外说是邀些朋友来小聚,可只是这一天,来来往往的人便就跟流水似的,没停过。
      昇平班没上三庆园的戏台就先进了陆府,外头对这个戏班的传闻也和陆府摘不太清,真也好假也好,昇平班能在北京城站住脚,多多少少也都是承了陆府的情,所以久未出门儿的盛小年也来了。
      戏台还是搭在水榭那边,八扇格子门全都打开了,从水榭看过去,对面儿屋里到更像是个戏台。水榭对面的暖阁,冬天关上格子门烧上炕墙就是一屋春暖,夏天把格子门全打开,东西耳墙上的窗也打开,就成了凉亭。
      虽说唱三天堂会,其实也不是一直唱,也就是午饭过后主家和客人们打牌吃茶的时候,戏台上唱个响助个兴。
      盛玉章在北京城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无论是真的爱听他的戏的,还是冲着小云木生的招牌去听的,总之是知人知名了。三天的堂会,盛玉章自然是主角儿,戏台子不大唱不了大戏,最多也就是两三个人对一台。
      戏台那边唱的婉转,苏玉川在假山后头的小花园里闲坐着,今儿没有他的戏正好歇着,赵管家对他们照应的十分周到,这个小花园连着让他们落脚的小院子,来去到是很方便,一日三餐都按时按点儿的送了去。
      严久钦一早上都在招呼客人,个个都是大官,哪个都不能怠慢。从进门儿起,把安置到桌上,陪着笑脸,陪着喝洒,他这个副官当的也算对得起陆崇英了。这会儿终于把他们送到了牌桌上,剩下的不打牌也有陆辛武陪着,他才终于闲了,才来找苏玉川。
      “呦,严副官这是得闲了?”
      这会儿,苏玉川正在小花园的藤架子下头坐着呢,水榭那边的余音袅袅传来,到是惬意。严久钦往他身边的椅子上一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瞧他那模样到真像是累了。
      “赏你的。”苏玉川在糕点匣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严久钦接过来咬了一口,又觉得太甜,便搁在了一边。“你今儿到是闲。……没戏?“
      苏玉川摇了摇头,“没。…这儿受累的是我二师哥。”说到这儿,苏玉川眼睛转了转,问道,“你听过云木生的戏吗?”
      严久钦拿起杯子的手略微顿了一下,脸上丝毫没显颜色,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听过。”
      锣鼓点子转了律,京胡也跟着转了韵。
      苏玉川也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不知道,现在他们都管我二师哥叫小云木生,虽说都是唱正旦的,人家云老板是成名的早,可我师哥也是正经唱戏的,也没借他的名声,怎么就就矮人家一截了。……我不服气,想去听听他的戏,是不是真的比我师哥唱的好。可广和楼大轴的戏票这小半年的都卖光了。”
      说着,苏玉川微微一笑,眉眼这么一抛,拿胳臂肘碰了碰严久钦,“你想想法子,给我弄张戏票呗。”
      严久钦手里剥着花生,连眼皮都没抬,笑道,“你呀,哪是想听他的戏,你是想看他那个人吧。”
      “合着你故意耍我呢?”苏玉川嗔道,“你知道我想干吗,还装腔作势的。……那不用问,金凤鸣找我师哥搭戏这事儿里头的猫腻儿,你也知道吧。”
      严久钦搓了搓花生皮,把剥好的一小把花生全放到了苏玉川的手心里。他不喜欢多事儿,也不喜欢沾没有好处事的儿,金凤鸣被捧上天,在他眼也不过是个唱戏的,没那么重要。
      可云木生不一样,他不只是个唱戏的,还是一些人的禁忌,更是某个人的软肋,碰不得。
      “哪有什么猫腻儿。都是名角儿,难免被人拿出来比较。金凤鸣找云木生,那不只是两个戏班子的事儿,还是三庆园和广和楼两家茶楼的事儿,复杂了。”严久钦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看向苏玉川,眼睛里找不到一丝的隐瞒,“不如找你师哥,简简单单唱戏。”
      “就这么简单?”苏玉川确认道。
      “就这么简单。”严久钦确定。
      苏玉川显然还是有些怀疑,但看着眼前如此坦诚的严久钦,这怀疑又减少了一多半儿,怏怏的拿起一颗花生米送进了嘴里。
      严久钦看他这模样,便知这事儿算是搪塞过去了,就转了话题,撩拨道,“今儿晚上,要不要上我屋里,瞧瞧我那张床啊?”
      苏玉川眉头微蹙,嗔道,“下流胚子,青天白日的就想那当子事儿,不怕坏脑子啊。”
      “呦,你又知道我想了哪当子事儿?”严久钦故意逗他,一脸坏笑,“我在这陆府落脚的屋子,咱俩能干哪当子事儿?你这个小色鬼,青天白的才是想了不得了的事儿吧。”
      苏玉川立马臊的耳垂发烫,没好气的啐道,“一边儿去,没正经。”
      “真不来?”
      “不去。”
      苏玉川说着,把手里的花生米往桌上一洒,起身便要走,严久钦起身拽着他往身边带,正好把他拉进了怀里,花园里四下无人,就着手便勾了下巴亲了上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可这大白天的,也着实刺激。
      苏玉川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疯啦?叫人看见。”
      严久钦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苏玉川故意酸他,说道,”我当然怕了。我算什么呀,一个唱戏的,我谁都怕。”
      严久钦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苏玉川怕痒笑着躲了一下,严久钦跟他咬耳朵道,“我给你撑着腰,你还怕?”
      苏玉川也小声的在他耳朵边上说道,“怕呀。怕你呀。”
      “怕我什么?”严久钦说着,眉梢一挑,笑道,“怕我晚上不放过你?”
      “咱俩谁不放过谁啊?”苏玉川也不示弱,一脸不屑的瞄严久钦一眼,“你这儿的床,又睡过几个呀?”
      “就你一个。…我哪的床,都只睡过你一个。”
      严久钦又要伸手捏他,苏玉川这回先闪到一边躲他,却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从廊檐下闪过,心底不由的一惊。
      “好像,有人。”他白了脸看向严久钦。
      严久钦看他的脸色到不想是玩笑,也冷了面色往廊檐那边走了过去,到处看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回到苏玉川身边安抚道,“没人。别吓自己。……晚上来我屋里,我等你。”
      苏玉川刚才着实是被吓到了,心这会儿还突突突的跳着。严久钦给他顺了会儿背,他才静了下来,怯怯的笑着点了点头。
      昇平班要在陆家唱三天堂会,来去耽误事儿,正好小院也能住,他们师兄弟三人便留宿在了陆府。罗管箱陪盛小年回了槐树胡同,盛小年走时气色很不好。
      这一天下来,盛玉章一个人就唱了三折戏,确实累了,吃过饭晚没多一会儿就睡下了,苏玉川偷偷从小院里溜了出来,按着严久钦给他留的图,摸进了严久钦的屋里。
      两人偷偷摸摸好了一夜。天蒙蒙亮,苏玉川坐在床边穿外衣,严久钦半倚在床上看着,屋里一片旖旎。
      “你说你吧,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更不是什么倾城佳人,我怎么看着就不这么舍不得收眼呢?”
      苏玉川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虽然唱的是女角儿,可也是刀马功架在身上,比起他师哥的温润,他更多了些棱角,半点儿也瞧不出哪里像女人。
      “我一个男的,哪来的天姿国色,又怎么会是倾城佳人。”苏玉川说着拿起架子上挂着的长衫穿了起来,“所以啊,你就琢磨吧。……不过,我的心眼儿跟女人也差不离儿,针别似的,可记仇的呢,你要是对我有一分不好,我一定十分还你。”
      严久钦笑着从床上起了身,绸子的褂衫垂垂的挂在身上,把他那匀称修长的身型显了个清楚,伸手一拽,便把苏玉川拉了个满怀,腻腻歪歪的又亲了一会儿。
      “我啊,怕就是吃得下你这个尖酸刻薄劲儿,辣口儿,带劲儿。”
      苏玉川靠在他的肩头,心里热乎着,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却也只是一瞬便又被满心的欢喜代替了。
      “我要回去了,一会儿天亮了,被人撞见。”苏玉川从严久钦的怀里退了出来。
      严久钦笑了笑,“我送你。”说着便转身去梳洗。
      当兵的到真是迅速,不一会儿就捯饬完了,穿上了平日的军服,苏玉川帮他扣好了风纪扣,两人披着晨露往小院那边走了。
      后一日就是中秋了,天气早晚凉,天没大亮微微泛着白,风里带着草的涩味抚过四周,陆府不算大,但原先是旧式的官宅改建的,有些园林精致藏在里头,小路也是在廊檐树里拐来拐去的。
      这个时辰,常人还在睡着呢,就连打扫的下人也才是睁眼的点儿,所以一路上格外的清静。苏玉川的严久钦并肩走着,总是后他半步,就这么看着他的肩头耳侧,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俩。
      想着,苏玉川伸手轻轻拉着严久钦的衣袖,严久钦侧转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把他的手握进了掌中。
      严久钦的手很暖很大,苏玉川被他拉着,本来微凉的手也被焐热了,心里踏实的紧。
      严久钦,你以后娶了老婆,也得对我好啊。我这辈子,只给了你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别人了。苏玉川在心里说着,盼这声音能从自己的心里传进他的心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