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aph耀中心）》古月凝弦

75、第七十五章

　　大脑选择的放弃身体也有不甘心的权利，可现实最残忍露骨的极致是同样生而为人，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终究身不由己。
　　“布拉金斯基也好，小鸟也罢——哪一个是我自己选的吗？都没有什么可以给我选，我为什么被莫名其妙的套上什么鬼东西之后就要重视遵守啊？哪怕我穷尽一生“效忠”跪在伊万脚下百依百顺，就会满足吗？我为了什么啊？主人的宠爱还是荣华富贵吗？我呸！能选的话老子宁可没有碰上拐子离开香港，没有遇见布拉金斯基，没有认识A先生——待在老鼠窝儿里跟燕子姨挤着过一辈子！……背叛、背叛！他大少爷的一厢情愿也要我来买单吗？我什么时候答应承诺过谁什么还是欠了谁什么？我正常做点什么只要他哭了生气了就是大逆不道，那我呢？”王耀忍无可忍的咆哮着，顶住银隼带有绞杀意味的勒缠奋力抵抗如茧一般不断紧缩的束缚。“剩下空披着张人皮一无所有不如狗的一条烂命也不知怎么捡回来的，没丢了又不想再给布拉金斯基这就有罪了？好！就算小鸟出逃有罪，莉维雅要我死我也没说什么吧？我没有愿赌服输没有乖乖听话吗？主要奴死那酒我喝了还不算尽过忠了吗？”
　　基尔伯特听不懂黑骡子突然更换的语种，感觉上仿佛突然间断了一根弦。所有的状况随着语言理解的切断变得宛若雾里看花般不真切，可黑骡子肋骨分明的小胸膛中那颗心脏激愤如雷的暴跳却是那样清晰得如同烧红烙铁一下一下的点醒他的注意。
　　若不是亲身体验，那将会很难相信和理解黑骡子看似孱弱小躯壳中迸发而出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感——宛若压缩的岩浆沸腾爆炸铺天盖地！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依旧能入猛火燃尽衰草连天的荒原般烧穿巴别塔墙壁的隔阂，将精神的内核融在一股强烈的精神意念中冲灌而出！
　　这一刻，他不再顾得上去开口去询问语义或者要求黑骡子将话转换成自己熟悉的语种。
　　豁然的出现往往在局内人意想不到之时——此刻所闻正是黑骡子丢下克制不加任何粉饰的心里话，既是从心中来，耳朵又怎能听懂其中的意义？
　　“既然你那么恶心我……行，我认栽。”缺氧和束缚令王耀很快虚乏到完全无力的状态。疲惫从内外双管齐下的袭来，他在挣扎不能宣泄之后的境地里将口中的话切换回俄语。“你逮住了就是你的，是我认准要给你的就不会舍不得——要杀要剐还是有什么你能找出来要的都可以，尽管拿去算我天经地义还你的。”
　　并不是常见的醍醐灌顶所拥有的轻松爽快，而是灼炙的熔岩烟火滚滚的披头盖脸烧皮钻肉直到最后焚化殆尽的死寂极寒。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在跟黑骡子消耗耐心，可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是对方也在为他费心尽力的忍耐着拉扯调旋。
　　转头回望，相处的第一夜打闹不断把大病之后接连上刑的倒霉小可怜折腾得要命不以为然，第二天早上又匆匆随手把人家丢进斯莱特尔营年龄、状态什么的完全都没有了解考虑过。
　　如今反省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除了把人家当做一个古灵精怪的麻烦小鬼头之外根本不曾仔细看清了解过黑骡子这个人，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真的老老实实把黑骡子当做过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明明是自己不懂还要怪别人变得“如何如何”不称自己心意么……
　　想到这里，基尔伯特顿时有种脑袋被长期强行按在水里的之后突然被捞上来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收了收怀抱又不敢缩得太紧——他意识到黑骡子居然现在还能够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真的相当不容易！很惊险！
　　迷迷糊糊中，王耀似是听见银隼口中不知是讲了什么内容的应了自己，接着便是混沌填满视线之后的荒芜寂静。
　　怀里的小兽在出在咆哮和艰难喘息的消耗下弱弱的没了声响，过了将近一分钟，基尔伯特吓得心底一沉所有人情绪顿时被清得一片空白。
　　喂……你不振作点，本大爷今后会很无聊的。
　　基尔伯特别扭的眨眨眼睛，臂膀不由自主却又不敢很快的缓缓地松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要做错事还是已经做错了，亦或是下手没轻没重的闯了祸，只能扭过头像是个小姑娘搂着布娃娃一样将自己的脸颊小心试探着贴上黑骡子先前涨成紫红色的脸颊。接触的刹那，他突然间貌似有点明白伊万·布拉金斯基为什么会对小鸟那样疯狂的执着。
　　近一点，再近一点！
　　基尔伯特仿佛听见内心中某个声音在摇旗呼喊着，感觉好像只要靠近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够通过距离的拉近更加清晰的寻找出黑骡子原本的样子——一个瘦弱却不得不尽可能强硬的孩子，灵魂中所散发出来的气味除了恐惧之外只有横生的愤恨被现实强行剜去后的哀伤、孤独、无助和彷徨。
　　一边看中了人家能耐想要，但心里还是带着轻视没有真正平等看待，自大的认为可以主宰一切将其贬为不值得……
　　“抱歉啊……”基尔伯特越想越愧疚，鼻梁发酸。“是本大爷发神经了，可能最近累疯了不太正常——不该乱来的……本大爷说错话了。”
　　黑骡子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带着无法被对方听见的失落和不会被撞破懦弱的安心，基尔伯特的不禁埋入对方的胸口掩面低泣，在发现对方的心脏正常跳动的时候感到了莫大的安慰——没关系，这样够了。
　　墙上的钟表分秒不停的走着，时针没有理会年轻的男子不为人知的啜泣径自越过了罗马数字十二。
　　第七年了，头一次受到老天爷的眷顾还刚好赶上自己的生日，令他不得不多少的相信冥冥之中所谓“注定”的东西。
　　时间了无痕迹的在平和中流过，即使是在凶猛戾煞的怪物也会臣服于共鸣的力量。当它找到平衡恢复驯良给手握皮鞭斡旋的征服者报以安全感时，缰绳就悄然出现在两者之间。
　　基尔伯特抬起头，红着眼眶和鼻梁端正的坐好。生日因为出现了“礼物”而再次变回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他想要在这个重新恢复生日意义的4月4日的时候许愿，是像小孩子那样真心实意的，而不是什么成年人说话的借口措辞。
　　本大爷，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以后也会好好的，会继续坚强努力，会不乱发脾气……所以、所以现在是4月4日了，你是“礼物”——那就要跟本大爷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