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aph耀中心）》古月凝弦

7、第七章

　　莫斯科晦暗已久的天光日渐明朗，布拉金斯基的宅子里来来了一个新的亚洲面孔。
　　“伊万少爷安好，我是樱，小姓本田。”
　　“日本人？”伊万瞅了女人一眼，这副黑发棕眼的模样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记得母亲在电话里告知给他派来的语言家是个美国人，本想着应该是个欧美面孔。
　　“是，美籍日裔。”本田樱答道。
　　伊万发现这个短头发齐刘海一脸斯文谨慎的小女人说话的时候喜在句子开始的时候点头，断句的时候也会微微颔首。
　　王耀被管家带去帮助女佣们拆卸众多房间里挂了整个冬天的帘帐拿去清洗。
　　“那日本女教师可真是瘦小！那个头啧啧……感觉就比咱们这梯子上小鸟高点。”浅棕色头发大眼睛的女佣两手抬在胸前做出一高一低差不多的动作。
　　“那也是没几年的事情喽……”六十多岁的老女佣加纳洛娃一笑眼角堆满了褶子。她从上一代主人伊利亚刚结婚时就来这里做活的，从小照看着现在的老爷维克多长大，是下人中是绝对经验丰富的长者。即使是大管家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莉维雅夫人来了之后才提拔的新人，对她也是要客客气气的。“瞧小鸟那胳膊和腿杆子！身形细细长长的孩子大了一准儿矮不到哪里去，可不能跟那姑娘比。”
　　“还姑娘呢！听说那女人都快四十了！”金棕色卷发的女佣一手担住王耀拆下来的帘子，一手将自己耳边的碎发一撩播到耳后，鼻尖皱了起来。
　　梯子下的女人们唧唧喳喳的议论着，梯子上拿着工具拆帘子头儿的王耀明明白白的听着不禁有点想去看看这个宅子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亚洲面孔。
　　机会很快就来了。
　　晚餐后，管家一时找不到太适当的人手给女教师服务便想起了阁楼上的王耀。
　　执事带着王耀来到女教师的房门边。
　　“小鸟！过来过来。”正跟女教师说话的管家见了，招手让王耀进屋。
　　王耀乖乖的小低着头走进房间。
　　“本田小姐，实在是不周到。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吩咐这孩小伙子，叫他小鸟。他机灵得很，已经能听懂些简单点的俄语了。当然，要是您能跟他说中文，他就能更好的为您效劳。”管家说着将王耀推到本田樱跟前。
　　“晚上好，本田小姐。”等管家使了眼色，王耀便用故作生疏走调的俄语跟眼前这个女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本田樱。给你添麻烦了，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啊。”本田樱笑着点点头。
　　管家比划着手势跟王耀交代过后离开了。王耀开始帮本田樱收拾打理房间里的一些白天被执事匆匆清扫之后遗漏的细节。
　　“小鸟君，是这样叫你吗？”
　　王耀听见身后的女人用俄语叫他“小鸟”之后，说出了让他久违的中文。
　　“是的。”王耀将她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用衣架放在柜子里挂好。
　　“谢谢你呢，小鸟君。”本田樱将清空的行李箱交给搬来凳子站上去的王耀替她放进衣柜顶部夹层中。“小鸟君是中国人吗？”
　　“嗯。”王耀将箱子放妥合上柜门。
　　“小鸟君应该有十岁了吗？”本田樱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手脚麻利的男孩后脑勺上的马尾辫。
　　“九岁。”王耀从凳子上下来。
　　“小了一点……哦我的意思是小鸟君做事像大孩子一样棒呢！”
　　王耀将凳子擦好搬回茶桌边，借着擦洗打扫的动作在穿衣镜中打量本田樱。
　　刚进门的时候他粗粗的乍一看，这女人几乎和王春燕一模一样的顺滑的黑色齐刘海，让他心中着实激动了一把。然而现在仔细看来，那刘海之下的浅眉细眼虽说不乏文静秀气，但是和他日思夜想的燕子姨活泛俏丽的柳眉杏眼还是有不可调和的差别。
　　转眼间过了一个星期，管家见这“小鸟”照顾服务新来的女教师办蛮尽心的效果也还挺好，于是干脆问过本田樱的意见后就正式调整王耀的日常工作以优先协助服务本田樱为主。
　　横竖在哪里干活儿都是干活儿，不如给自己顺眼的人出力，他也乐得接受这个调动。
　　虽然本田樱是个日裔美国人，可王耀还是难免对这个温和的亚洲女性面孔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他爱听本田樱讲话，那和颜悦色的样子时常令他想起自己躺在燕子姨身边听她说有关于妈妈的事情的时光。所以，不管是替她料理打扫还是做什么杂事，他都会格外的留心周到。
　　哪怕每次伊万上课时见到他帮本田樱做事都黑脸，不知甩了他次钢笔墨水和眼刀，一副怨毒得恨不得剜了他的肉去生嚼的样子暗示他调换工作。
　　不过是个仗势欺人任性鬼，火了大不了就是再让他打几下咬两口的事儿……
　　王耀心里满不在乎的想。
　　“咦？这是小鸟君的吗？”本田樱捡起不远处地上的一张写着汉字的小纸片看了看，问道。
　　“哦，是我掉的，谢谢。”王耀放下东西，接过纸片装回衣兜里。
　　“小鸟君的字迹很漂亮呢！”本田樱赞叹之余有些不可思议。纸片上写的内容是几项去不同房间清理灰尘或是拿些东西之类的备忘，可是那字迹清晰利落甚至带着隐隐生风的险劲让人很难想象居然是出自一个九岁孩子的手笔。
　　“是吗？一般吧。”王耀口里应着，手中的活计也没停下来。
　　“想必小鸟君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呢！”本田樱看了看自己手中伊万的作业本，笑得有些尴尬无奈。
　　“哪有老师？只是爸爸而已。”王耀将物件摆放整齐。从母亲身上继承的灵族血统让他生来就对各种语言文字无师自通，虽然手把手的教会他拿笔用笔的确是父亲。可是父亲常年出门带墨镜回来带伤的形象令他实在是无法将其和“老师”这个印象中儒雅温吞的词语联想到一起。
　　“那小鸟君的爸爸真的很了不起呢！”
　　“嗯……也许吧。”王耀一怔，胸口紧抽。他抱紧拿空的铁筐向本田樱致意后快步匆匆离开了房间。
　　他想哭，因为人生中头一次听见有人用“了不起”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要知道，那可是个在孩子出生前就决定给孩子取个与自己截然相反含义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自己不一样的男人。
　　他曾经好奇的问父亲“黯”是什么意思，父亲说是血族这种偷生的异端妄图安宁所隐匿的黑暗。他看见了父亲眼中无限的哀凉，晓得了那是属于父亲对自己此生的厌弃。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从来哪怕是身上伤口“咕嘟咕嘟”鲜血直冒也没有太多表情的父亲蹲在角落里抱着他失声哭成了泪人。
　　王耀走到楼梯口，恰好碰上了不省油的大少爷。
　　“你去哪？”伊万见四下没人，一个箭步扯住想要混走的王耀的衣摆。
　　“书房。”王耀眼角发红正急着躲，于是直接扯出衣角向楼上书房跑。
　　伊万自知个小腿短追不过，又怕在这主宅被人瞧见跌了面子，只能拉长脸在肚里盘算着夜里去收拾这“怪鸟”。
　　回到阁楼，王耀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看见伊万正拿了翻译机穿着鞋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
　　“你今天都干嘛了？”
　　没等他先开口让伊万从床上下来，伊万就盘问开了。
　　“服务您的女家教，尊敬的大少爷。”王耀从伊万手中夺回纸燕子掸了掸挂回窗边，脑子里想的全是那讨厌的臭小鬼用鞋子蹭脏了自己的床单。
　　“你觉得她怎么样？”伊万捻了捻刚才捏着纸燕子的手指。
　　“不错，没什么不好的。”王耀抱着胳膊倚在墙边，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私下面对这倒霉大少爷的标准动作。
　　“她会讲中文？”
　　“会。”
　　“你是不是喜欢她？”
　　“那只是安排的工作。”王耀耸了耸肩，早已习惯了没什么安全感的大少爷毫无逻辑可循的疑神疑鬼。
　　“你讨厌她吗？”
　　“我有讨厌她的理由吗？”
　　伊万语塞。
　　“赶紧回去睡觉，不然我叫人了。”王耀打开门。
　　“你不准喜欢她。”伊万站起来抓着王耀的衣服咬牙警告。虽然很不甘心，可要是给人知道自己跑来主动被自己讲了一大堆不是还强调要注意远离自己妹妹的家伙“污染”的话可是会很没面子的。
　　王耀冲对自己呲着一口奶牙的大少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待伊万后脚刚迈出门就迅速了关房门拉上插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