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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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啊，这气息，多么令鬼沉醉——
我合该属于这里，真的，我肯定属于这里！我那稀里糊涂没掉的上辈子，一定是在这里度过。这就是钱的味道！多么美妙！已是深夜却灯火通明，空气里是金钱的奢靡味道，凭空让这条街多了几分不真实。
我终于站在赌场门口，试图邪魅一笑，笑不出来。
没钱才是最大的真实。
我抄了手蹲在赌场门口，叹了口气。我看着人进出赌场，红光满面，恨恨地想，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一只素白的手拎着钱袋递到我眼前。
我顺着手往上看去，是前几天街上那个美貌的女鬼。我听见她说：“是的，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忍不住发出了厉鬼的声音：“嘤——”
她掂了掂那个钱袋，碎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姑娘，人间不值得。这银子算我赠与你，玩够了快回地府投胎吧。”
我盯着钱袋，下意识回答说：“可我回去也投不了胎啊。”
“哦？怎么说？”
“心有执念的鬼，投不得胎的。你不也是因此逗留人间吗？我这一身的怨气，还不够明显么？”我一把抓过钱袋，朝她笑：“多谢你的银子啦！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不收你钱的！冥币也不收！”
那个鬼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跑进赌场。我看了眼她的怨气，啧，没我的浓嘛。要是想投胎了可比我容易。我捏了捏钱袋，可算是有钱了！我简直要流下喜悦的泪水。
其实地府也有赌场来着，只是孟婆从不让我去。谁叫我没钱呢？人间的不孝子孙也不知道给我烧点纸钱，良心不会痛的吗？穷鬼穷鬼，说的就是我！我吃孟婆的穿孟婆的住孟婆的工作还是孟婆找的，可没那厚脸皮让她连赌资都给我出了。
赌博是忘川河岸上一个画皮鬼教我的，她说原本是看我什么都不懂打算坑我一笔，谁知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天天嚷嚷着让我给她画皮，不然不跟我玩，真是小气。
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个赌神，上了赌桌我就没输过。孟婆看我嫌弃得很，她说我上辈子她可清楚，跟赌神半点关系都没有，运气还差得很，找了个狗男人把自己玩死了。孟婆什么都好，就是一言不合就翻旧账这点得改。
现在没了孟婆的管制，我今晚就算浪翻天都没人知道。
我从钱袋里珍惜地掏出个银锞子，虔诚地祈祷了一下：我接下来三年的花费，可就在这里了！
“等等等等！让一让让一让！我押大押大！”当初画皮鬼第一次教我的便是骰子，我就不信凡人还能玩得过在地府不知玩了几百年的画皮鬼！
等开了骰盅，“四五六，大！”
我都说了，不过是个赌，还有赢不了的不成！我听着庄家报数，仿佛听见了银子相撞的清脆声音。
“大！”
“小！”
“小！”
“大！”
……
我扑到赌桌上，把那一摊属于我的银子收拢来，全归到我身下死死护住。这不数不知道，我快赢了小八百两了。左右骰子我也玩腻了，干脆去打几场牌九。
看了好几桌都组好了局，容不得我再加一个。我怀着最后的期望又扫了一遍场子，还真给我找到张桌子！我迫不及待地朝那边跑过去，一屁股坐下，连搭子是哪些人都没看，生怕又有人抢了我的位置。
“愣着干嘛啊？快开局啊！”另外三个人跟傻了似的，动都不动一下。“怎么了这是？”我左看右看，发现他们都在看我：“看我没用啊这把我不坐庄！对了庄家谁来着？摇骰没？”
我摩拳擦掌只等开局，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姑娘，你占了在下的位置。”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我回头，不禁瞪大了眼——是庄谨之。
“哟！这位公子也来玩儿牌九啊！”
“我说，你占了我的位置——”
“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你换个位置嘛！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多好，别这么小气！咱俩谁跟谁啊，我暂时还不想跟你算那么清呢！”
对面那个中年大叔适时插话：“对对对大家都是来玩的嘛，和气最重要！不如我这位子就让给小兄弟，大家一块儿玩几局。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这还是我向画皮鬼学的：“对，大叔您说得可真对！”我搡庄谨之一下：“快去啊！人都给你腾地儿了！麻利点儿的，会不会打牌啊！”
那大叔慈眉善目笑了一下，怎么看怎么透出和善的味道。我也呲牙朝他一笑，是我对人表达的最高善意了。他也没离开，就跟周围的赌徒一样靠在旁边观局。摇完骰子，我左手方那个瘦得厉害的男人成了庄家。我听见有人议论说：“是一把骨坐庄！他可是牌九的好手，我就没见他输过！”
一把骨，还挺贴切！
一人摸完八张，各人脸上都看不出个什么。出到第二张牌，庄谨之便跟不上消了一张牌。等这一圈走完，大家各剩了四只牌在手。庄家亮了牌，我不由得笑了。这局都打得大，看来我少不得赚了。我紧跟着也亮了牌，“丁三二四，外加双天，不好意思了各位——”
赌桌上三人点数都没我大，我理所当然地坐了庄。而庄谨之先前那么快就消牌，竟不是点数最小的那个。
接下来就快得多了。
“不好意思，双地双鹅——”
“双人双斧头——”
……
“最后一局，列位，又是至尊宝，带个双人，”我笑眯眯的：“虽然这么说不是很好意思，但各位，是时候给钱了。”
先前那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脸都青了，一把骨更是有点坐不住，流了不少的汗。我不屑地哼了一声，率先朝庄谨之示意：“这位公子，你一看就是个有钱的，这点儿赌资，不至于赖我吧？”
他哈哈笑了：“自然是不会赖姑娘的账！这是三百两银票，姑娘请点一下，看看在下可还有债务？”
我一张张数了，满意地一挥手：“行了，你这就结清了！我看你给钱挺爽快的，下次还一块玩儿啊！”
他朝我拱拱手：“后会有期！”说罢就起了身，出了赌场。
我敲敲桌子：“怎么了各位？还想赖账不成？”那一把骨哼了一声，动了下嘴巴，想说什么，被我抢先截住话头：“怎么？你莫非想说我出千不成？我可告诉你大家伙儿都看着呐我出什么千呢？赌技不如人也没那么丢人，没人能做常胜将军，总不能只许你赢，不许你输啊——我说得在理吧大叔！”我转向那个中年大叔，自认笑得纯善。
我看他头上都在冒汗，扯了帕子揩着，黑着脸又不得不咬牙附和我：“是是是，没错！”
这群人赌术如何我不清楚，千术玩儿得倒是不错，特别是那个一把骨，只是比起画皮鬼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我抱着我赢来的一堆银子和银票，找了个包袱皮儿包上，美滋滋地出了赌坊。
人间赚钱可真是容易飞了！我忍不住亲了一口我的银子，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出了赌坊，我一眼就见着庄谨之堵在门口。他一定是见我赢了他钱想叫我还他！休想！我凭本事赢的钱凭什么还给他！
我根本不用多想，使了个障眼法糊弄他片刻，偷偷从旁边的暗巷里溜了。想让我把银子吐出来，等下辈子去吧！
那障眼法使得十分粗陋，他没见我出来定会进赌坊找去，那时可就穿帮了。我七弯八拐的，净往那僻静的巷子里钻，等庄谨之发觉，我早就没影儿了，看他找谁去！
我发着美梦，在心里赌咒发誓有钱了要去好好享受，还得给自己买点纸钱烧上。看在今天画皮鬼也算有点功劳的份上，便连纸钱也算上了她一份。我盘算着，自觉钱可算都花在了刀刃上。背后传来跫跫的足音在阴暗的巷内听来颇有些瘆人，我自觉是个厉鬼，只有人怕我，没有我怕人的，仍旧数钱。
等走到个巷口，斜剌里突地伸出个手一把把我拉了进去，顺带捂住了我的嘴。
遇见劫道的了！我猛地一激灵，右手死死地抱住我的包裹。
反正我已经是鬼了死不了，钱可不能丢！
那人估计也没想把我怎样，附在我耳边极轻地“嘘”了一声：“别说话——”
我瞪大了眼睛，原本抓着他的左手不由得松了松。是庄谨之！
他轻轻嘶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大劲儿啊，我这手肯定青了——你乖乖的别出声，我就松手，愿意的话你就点下头。”
之前的足音渐渐远了。我点了点头，他果然松了手。
他一放手我便使劲扑腾，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救命啊——有人抢劫啊——咳咳——来人啊——”他慌忙又捂住了我的嘴：“哎哟我的鬼祖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出声吗！你说说你……”
远离的脚步声又近了，庄谨之还在絮叨我：“你知不知道你被人跟上了？你知道那是谁吗你？你不要命了？那可是……”
他话没说完，后来人正巧跟我们打了个照面——好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摩拳擦掌，闻言都露出了狰狞的笑。
“……那黑赌坊养的打手……”他终于把话补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