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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重梧的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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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浓浓白雾,我坐在河边,整个身体都被大雾掩埋。一边的桃花被白雾遮住,如同戴着轻纱的艳丽女子。
河水清清如许,岸边青草郁郁葱葱。我赤着脚,想要把脚泡进河水里。
一只手伸来抓住了我的手腕,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水里凉,快上来。”
果然,又是幻明。
上次去九嶷山,幻明尊神的行为实在是奇怪。不仅如此,后来还碰到了却邪――还好我急中生智,混了过去。
这几天我根本不敢再去九嶷。可夜夜都做到那个梦,根本睡不好。破屋偏逢连阴雨,除了多梦,我还得每日关注重梧的动向,顺便练习有凤来仪的舞蹈。
我迷迷糊糊的洗漱用膳,在阿委的陪同下走到礼乐司,选了一个朝阳的位置坐下。苍玥带着乐师在对面练习舞曲。
礼乐司的大殿是圆形的,地板上是巨大的白莲花纹。苍玥亲自操琴,坐在从窗户投进来的一束阳光里,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琴弦,安静专注。
“曲子演习完了。女帝,咱们开始吧。”
虽然之前已经跟着舞师练过有凤来仪,但由于此刻心事重重,所以眉头紧锁,动作也不甚柔美。
只因现在重梧态度不明,所以我最近心绪不佳,总是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直到跳完这支舞,我才发现苍玥早早停了琴,只是微笑地用那双紫色眼睛看着我。
那紫色太过神秘,里面仿佛藏了一个我无法了解,更无法把握的世界。这个世界,包括苍家,包括重梧。
“本帝身体不适,你们先退下吧。”我皱眉道。
乐师们陆续离去,我叫住了人群最后抱着琴的苍玥。
“你过来,陪本帝聊聊天。”
他穿着一身淡绿色衣服,行动时如修竹临风,抛开他那令我厌恶的身份来说,的确很俊雅。
我问了他许多事,才知道他与我年龄相仿,大我两千岁。
我故意问:“你若像本帝一样,这般年纪就做了一国之君,会怎么治理百鸟洲?”
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深深弯腰:“一国之君只有女帝,不会有他人。微臣不敢妄言。”
倒是聪明的很。
“女帝,”他反问我,“微臣见女帝似乎心绪不宁,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我思索良久,“嗯”了一声。
“微臣为女帝抚琴吧,听完此曲,希望女帝能释怀。”
我现在哪有心情听琴。
但这家伙似乎不愿放过我,自顾自的弹奏起来――然而他手下的余音袅袅,在我这里都是魔音乱耳。
我强忍怒意,微笑地看着他:“你们苍家世代为官,现在你进了宫,感觉如何?”
他紫色的眸子里,眼波忽然一荡,萌生出许多愁绪。脸上也神色凝重。
“对臣而言,进宫为官,能亲近女帝,实在是莫大荣幸。”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是在讨好我吗,何必如此做小伏低?
他的浅淡紫眸渐渐暗了下去:“苍玥所求的,并非官位。”
我眉头一皱,难道你还想要皇位不成?
“女帝还是公主时,曾与先帝摆驾于苍家。微臣在那时曾有幸见过芳容……”他缓缓抬起头,眼神轻轻落在我的脸上,沉浸于回忆的潮水中。
“女帝对我而言,便如皎皎明月。明月不可掇,微臣愿化为星宿,常依西东。”
我小的时候的确与父皇去过苍家。不过……虽不知他说的那些情谊是真是假,但我听完后,是实实在在的面红耳赤,别过脸不敢看他。
没想到这家伙用这一套!
“所以,微臣求表哥将我安排为女帝的乐师……幸得微臣会抚琴,实在是……
余光里,他的紫眸如同湖水般安静,却也泛起思绪的波纹。
不行,我要打断他的话,不能被他摆了迷魂阵。
“咳,”我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过几日我们再练。”
我故作镇定的起身,走过他身旁,没看见他在我身后得意的冷笑。
我穿过庭院,神情恍惚地往外礼乐司宫外走,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
阿委在身后惊呼:“女帝!”
本以为会摔到地上,结果苍玥抢先一步,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头也枕在他肩上。
我有些不适应,便推开了他。他柔和的下颔落入我的眼里,我竟恍惚想到了幻明。
本就患得患失,又被重梧在苍玥这里摆了一道,现在又被绊倒。我一时没忍住,发起了脾气。
“来人,”我气急败坏,“把宫里大小宫殿的门槛都给我拆了!”
子禁像是有事,从殿外急匆匆跑来。看见我这副样子,他赶紧跟诸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子禁是我和重梧的心腹,说话也颇有分量。我见诸位大臣竟真的往后退了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站住。”
众人听到这两个字,赶紧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从未如此发过火,突然语气冷冷地说话,不仅我自己不习惯,何况他们呢。
“本帝让你们走了吗?”我余光瞥着一脸惊讶的子禁,“把大祭司喊来,本帝在书房等他!”
我闭门关窗,把自己关在阴暗的书房里。因为想的事情太多,头隐隐作痛,很是烦躁。
重梧打开书房门,高大的身躯立刻挡住了大片阳光,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辉。他一进来,就很熟练地坐在了离我最近的椅子上。
我抬着一只手,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刺眼的阳光,顺便偷偷观察他。他并无奇怪的神情,依旧如往日一样,只对我笑,笑得温柔。
“你昨天说――是你让苍玥进宫的?”
此刻,我希望自己昨天听错了。哪怕安排苍玥进来的,是更位高权重的人,都好过重梧。
不过整个百鸟洲,高于他的,也就只有我了。
“是。”他认真的看着我,灰紫色的眼睛充满戒备感,在我与他之间筑起高墙。
我不好直说,便换了个说法:“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别有用心。”
“这个――”重梧疏离地看着我,淡淡笑了笑。
我孤注一掷,把万年来所有的信任、情谊,都赌在了这次谈话上。所以,重梧,求求你,千万不要说知道,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他看着前方,笑得意味深长。
“自然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