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神来

5、第五章 重梧放权

　　我叫邀战，是百鸟洲的女帝。
　　昨晚被子禁送回寝宫后，我心里总是发慌。虽然侍女阿委一直安慰我没事，可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本想着重梧升为尊神，肯定忙于接见各色神仙，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刚准备去九嶷山向幻明道谢，就被重梧派人喊到了祭司宫。
　　还没到祭司宫，老远就看见一向清净的那里被围的水泄不通。据说这些神仙们天没亮就来了，等着拜见尊神，却被重梧一一回绝了。
　　以前的重梧即使冷漠，却也算得上沉静有礼，即使很累，也会接见天界的人。现在他成了尊神，浑身尽是掩不住的跋扈和霸道，还有傲视众人的冷漠。
　　我在子禁的护送下，迎着众神嫉妒的目光走进了祭司宫。天界两大尊神都让我见了，估计他们恨得牙痒痒吧。

　　一进祭司宫，熟悉的檀香味便扑面而来。殿内的陈设几万年如一日，简单考究，色调偏暗。外殿是议事处，内殿是重梧的就寝处。
　　重梧嫌外殿吵，便坐在内殿屏风前的长几旁闭目养神。他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衣，一头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眉头微微皱起。长几上放了一沓书纸，旁边的笔搁上是一支色泽浓厚的毛笔，笔尖湿润，砚台新临。
　　我一步步走近他，笑道：“你回来了。”
　　“嗯。”
　　我对他的冷淡甚是不满，但想到他可能忙着深渊的事一夜未眠，便在心中默想“一万年不见，说话还是这么简练”。
　　我在他身边坐下，怕他看见伤口觉得我很没用，所以一直用袖子挡着。昨也没有好好打量他，今日一看，比闭关前瘦了些，但多了尊贵之气。
　　他睁开狭长的灰紫色眼睛淡淡看着我，终于说了一句话。
　　“手上上药了吗？”
　　既然被他发现了，我也就不死要面子了。我老老实实地答道：“嗯，上过了――门口的人你都不见吗？”
　　从重梧闭关算起，我总揽大权已有一万年。本以为再相见能和他气场相当，没想到一看见他，我还是不自觉地成了一只软猫。
　　都怪儿时咿咿呀呀，太过依赖。
　　“不见，”他慵懒的闭上眼睛，“不过是为了一个虚名而来，想开开眼罢了。”
　　“昨天帮你加持法术的是谁？”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低头支吾了半天才支吾出“一个朋友”。重梧现在成了尊神，估计是看出了幻明和却邪的隐身术。
　　一抬头，正对上他狭长的眼睛，眸子清净冷淡，看不出情绪。
　　“是吗？”他这个姿势让我只能看见他半边脸，“幻明尊神居然和你做朋友？”末尾音调还特地提高，像质问又像是挑衅。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不高兴，“难道你觉得我上不了台面？”
　　他放下手，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气鼓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人做朋友。”
　　这个解释倒还说得过去。我赶紧和他说起正事：“你应该知道百鸟洲多了座火山吧――六界只有圣玉能封住它。我前些日子去九嶷找幻明拿圣玉，却听说这东西对他很重要。所以让幻明的朋友暂时把火山封印起来，等一年后再拿圣玉。”
　　本以为重梧会夸我，可他却渐渐皱了眉头：“为何要等一年？”
　　“因为圣玉对他很重要啊。”
　　“若是重要，”重梧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更应该快点拿。如果他以后变卦了会更麻烦。”
　　他瞟了我一眼，却带着笑意把目光移开：“果然一万年不见还是小孩子。虽然长高了，但还是心太软，不够狠。”
　　和重梧相比，我的确心怀犹豫，不够果断。虽然有些后悔，但我坚信幻明尊神是不会失约的。
　　可被重梧如同嘲笑一般说是小孩子，我很不服气。
　　“我不是小孩子，”我反驳道，“你不在的这一万年，我把百鸟洲管的很好――除了突然多了座火山。”
　　重梧揉揉眉心，沉默了一会。
　　“既然你有信心能管好百鸟洲，那我便放手，不再干涉政务了。”
　　多少年了，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认同我的话。
　　“不过我还要以百鸟洲尊神之名下一道令，”重梧平静地看着我，“从今以后，除了帝王，百鸟洲上下都可与外族通婚。”
　　身为一族尊神，的确可以发号施令，指导万民。帝王能不能与外族通婚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激动得抓住重梧的胳膊，问道：“真的？”
　　被我抓住胳膊的重梧表情有些僵硬，无奈地扭过头拿起笔在砚台里润了润。
　　“我何时骗过你。”
　　我赶紧松了手，问他：“对了，昨天的狐魔后来怎么了。”
　　他提笔的手一顿：“死了。”
　　我大惊：“死了？怎么死的？”
　　他深深呼吸，长舒了一口气：“被苍玥杀死的。你别怪我昨天拦你不让杀她，只因她是我父亲的朋友。”
　　看重梧那叹气的样子，我估计这事情很宁他伤心。所以即使好奇苍玥是谁，我也没再问。
　　重梧正在思考如何落笔，没再理我。但我能从侧面看见他眸中星光点点。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灰紫色的眼珠傲慢地俯瞰桌上白纸。重梧有着长年身居高位的气场，即使不认识他的人，一看也知道他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你待会要去哪？”他这一问提醒倒了我。
　　“九嶷山。昨天幻明帮了我，我得去道谢。”
　　听到“九嶷”二字，重梧脸色一沉：“幻明一向不喜俗世，你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好意思去道谢？”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那我总不能去道歉啊……”
　　重梧拿着笔起身，背对着我走远：“百鸟洲帝王不能与外族通婚，你和男仙君交际时要注意身份。”
　　“我知道了。”
　　他脚步一停，转身紧紧盯住我，眼中阴晴不定：“尤其是幻明和他身边那个红衣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外面进来的子禁打断了。
　　“大祭司，外面有个男仙君要见您，说自己是女帝的朋友。”
　　我怎么觉得子禁特地强调了一下“男”这个字？
　　“啪”的一声，随着重梧手中毛笔折断，我清楚的看见他刚刚柔和的眼睛又冷了下来。
　　重梧把折断的毛笔往地上随意一扔，我却觉得那仿佛扔的是我。
　　“是谁？”
　　他问子禁，却回头看着我。他眼里有万支冰箭，我仿佛听见了箭“噔噔噔”扎在我身上的声音。
　　重梧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法朝子禁挤眉弄眼传递示意他装傻了。唉！这段时间怎么总跟这些男人过不去！
　　“回大祭司，那位仙君是却邪上神。他的确是女帝的朋友，上次就是他封印了火山。”
　　空气凝固，焚香静止，眼前人冷淡。
　　重梧轻启薄薄的嘴唇，左边的眉峰微微上挑，眼神如同香炉里燃过的灰，不紧不慢的说。
　　“就是幻明身边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红衣人？”
　　虽然重梧对却邪的形容还算贴切，我还是好意解释：“他是个男仙君。我平时很少和他来往，只有去九嶷的时候才偶尔见到。”
　　重梧听见这个解释，脸色才稍有好转。不过从他那拂袖的动作中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我赶紧从祭司宫里出来。茫茫人海里，那抹醒目的红不老实的飘来飘去。
　　我让子禁把却邪带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见面。
　　却邪笑的眉眼弯弯地走过来：“喊我过来，莫非有知心话想跟我说？”
　　他倚在树旁，眯着眼看我。阳光璀璨，洒在他的红衣上如同一层金粉，衬得他面色红润。
　　“幻明在宫里吗？我正打算跟你们道谢去呢。”
　　却邪看着天上的飞鸟，托腮道：“他在呢。我的道谢就免了，你去找他吧――我还有事，去趟人界。”
　　我好奇不已：“去人界干嘛？”
　　他笑着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脸：“人间好玩的多着呢，以后有空我带你去啊？”
　　几天前我便命子禁调查过却邪，得知这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风流仙君。再看他此刻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味，没错没错，对上了。
　　却邪人虽风流，身为上神却愿意拿出九成修为封印火山，还是很重义气的。也不知道他那剩下的一成修为能不能敌的过子禁。
　　我赶紧摆摆手拒绝了他的邀请，腾云前往九嶷。
　　还未落地，就见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在粉花天影中甚是耀眼。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故事――
　　那时晨光熹微，朦朦胧胧，幻明尊神一身月华白衣，神情庄重，如同不可侵犯的凌云白鹤。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太阳的光线正好照映出他容华绝代的脸。
　　其门下弟子问：“不知师父此番闭关，何时归来？”
　　“九嶷桃花重开之日，便是我归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