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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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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人声鼎沸,跑堂小二忙的满头是汗,见门口进来人,他头都来不及抬,匆匆招呼:“哟,客官里边请,您喝什么茶?要雅座还是就在这厅内?”
陈烛无心挑剔:“就在这大厅,随意上壶茶吧。”
小二应声走了,陈烛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里他曾带表妹来过,莲动从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是他以陈家家传剑谱相诱,才骗了她来。
那个时候姑爹还是兖州赫赫有名的长生府主人,兖州谁人不知他宝贝女儿?莲动才一坐下来,周围就有人上来搭讪问候,偏偏莲动不爱说话,就总是用求救的眼神看他。
他喜欢表妹有人气,才总是逗得她生气、懊恼,那些年不止是他,几乎全家人都想要引莲动多些情绪。可惜现在……
收敛了心中担忧,陈烛喝着茶水,点了些点心充饥,他想要是这茶楼也没有任何消息,就只好出门找个百晓生的分堂,只是,他怕这样反而会暴露了自己和莲动,如今敌方不明,不能再生波澜了。
有心叫店小二过来问一问,但他刚才心神俱疲的情况下选择了坐在大厅,大厅的小二忙的团团转,又哪会过来给他解惑。
陈烛苦笑了下,准备换个雅间。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三五大汉,他们吵吵嚷嚷的,连小二理都没理,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来继续吵。
他们虽然吵嚷,但其实动静也不太大,陈烛心里疑惑为何他们在争辩,却故意压低声音,于是就分了几分心思去听。
一虬髯大汉粗嘎嗓音压低了有些奇怪:“我敢说那肯定是长生府的冰块小姐。”
另一面黑如炭的大汉急了:“绝对不是!长生府都烧成了灰,他们主人尚且葬身,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跑的出来。”
虬髯大汉闻言反驳:“你说什么弱女子?谁不知道江莲动一身轻功出众,十五岁就靠着诡异的身法,一口气杀光了兖州十恶,这十个人,哪一个你打的过?好意思说人家是弱女子?”
黑炭大汉闻言没了声音,是啊,有长生府主人拼死护佑,自己又功力高深,逃命怎么也不是难事。
他们的同伴有一人却忽然开口:“就算她是江莲动,她去逢春山做什么?不是应该找个更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虬髯大汉叫了小二上茶,又转身对同伴叮嘱:“此事休要再提,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吧。长生府莫名一夜被灭门,定然是又有人蓄意挑起江湖纷争,我们人微势弱,万万不可去凑这等热闹。”
陈烛听到这里就扔下茶钱出了门,他提着剑跨上了马,就向逢春山奔去。
而此时莲动已经距离逢春山很远了,她没有骑马,一路都是用的轻功,归一跟在后边看怪物一样的看她。
后来实在累的不行,归一自己抓了两匹野马回来。
他本来想进镇子里买驯养好的,结果莲动死活不愿意进去,他又不敢独自去买马,用师父的卦盘打赌,只要他离开莲动,莲动立刻就会把他甩的远远的。
因此当有野马路过的时候,归一当机立断,去抓了两匹回来。
他盯着马看了半天,刚好是一黑一白,这可难选了。归一喜欢白色,但黑色看起来很冷峻,这真的是为难人,他该骑哪个呢?
莲动一开始不知道这人是在做什么,她也懒的问,虽然已经过去几天了,但她还是时不时回想起爹爹娘亲还有红雀,她伸手按住心脏,觉得这种闷闷的感觉很不好。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归一才翻身跃上黑马,他看着地上站着的莲动,打断她的冥思苦想:“我思考半天,还是白马给你骑,白色可爱。”
莲动不去买马第一是知道自己进了镇子说不准就会暴露行踪,第二是她不觉得轻功赶路辛苦。此时归一已经抓了马来,她就也不会坚持。
想起娘亲说过的话,她低声道谢。
这倒是把归一惊了一下,他这一路上一直在观察莲动,自然知道莲动很聪明,但他有时候怀疑莲动是否真的会去四处找自己的仇人,因为看起来,莲动对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看重。
她的道谢让归一觉得充满了违和感,她不该道谢,应该冷冰冰的,不理解别人为自己做了什么,感受不到身边人对自己的善意才是对的。
归一结巴了一下:“不……不用谢。”
莲动骑了马就走,可惜野马并没有那么好驯服。白马纵横山间,从来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人,骑在它身上就算了,还妄想让它带着跑?
白马迅速的转圈,跳跃,疯狂摇摆,就是想把身上的人甩下来。黑马看见白马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了,自己干嘛也要给人骑?它也跟风动了起来。
两匹马倔脾气上来,又是尥蹶子又是打响鼻,可惜这两人武力高强,轻易甩不掉。
莲动抓住了白马的鬃毛,白马越挣扎她抓的越紧,慢慢的白马就停了下来,它也不是傻子,又甩不掉,还这么疼,那它动什么。
归一倒是没来的及做什么,他只是保证自己呆在马背上就好,再说他也想看看莲动如何驯马,结果看白马这么容易妥协,倒是无语了一阵。
当然,更无语的是,他还没收拾黑马呢,这黑马一见白马不动了,自己也安静了下来。归一瞠目结舌,马也有这么识时务的吗?马也有这样毫无原则,同伴做什么它就做什么的蠢货吗?
黑马对他在想什么一无所知,它自在的又打了个响鼻,开始慢悠悠的走到了白马身边,蹭了蹭白马。
没有马鞍的马骑起来并不舒服,归一只骑了一会儿,就开始思考怎么说服莲动,还是得进镇子一趟,结果没料到然后,很快的,就有人送来了马鞍。
入夜之后,莲动照旧睡在树上,她一袭黑衣已经穿了几天没有洗,浑身都觉得不适,只好在心里想着,到了一梦岛,就好了。
半醒半睡之中,有利刃破空之声传来,莲动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归一已经与来人战到了一处,周围共有七个蒙面男子,他们一开始是直冲莲动而来,归一拦了一下,他们就分出了三个人对付归一,剩下四个人照旧向莲动直扑过来。
莲动眼睛转了一转,刚醒来有些迷茫,但这不影响她的战斗直觉。她翻身跃起,迎着利剑不退反进,那黑衣人不知她是什么路数,愣了一下依旧一剑刺来。莲动毫无惧色,等剑尖快要抵住喉咙她才一侧身,须臾就到了黑衣人身后。那黑衣人眼睛还圆睁着,颈边衣服上却缓缓泅染了血迹。
他直到倒地也不知莲动是如何杀了她的,莲动却不在死人身上费神,她弯腰避开另一个黑衣人的剑锋,顺手又将那死人的长剑捡了起来,扔了自己杀人的短剑。
其余黑衣人见同伴已死,无不惊恐,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却被一个女子一剑封喉?剩下六个人一咬牙,攻势越发强硬。
归一见自己这边的三个人有向莲动而去的样子,立刻变招,也不再耍弄着他们玩。他展开自己的玉骨折扇,那扇子白天看起来有些过分奢华糜丽,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机关。扇边的金色原是一圈的金针,归一懒的与人缠斗,只寻了机会后退,一展扇便有金针飞出,三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归一回头得意问道:“怎么样,小爷我这个机关省事……?”
他后半句话被卡在了喉咙里,才几息功夫,莲动竟然已经把四个黑衣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她手持长剑,站在黑夜中,发丝随着晚风飘动,她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归一内功高,夜视毫无阻碍,他定定看着月光下冷淡的那个身影,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
莲动不知道归一在想什么,人命在她眼里,和草木殊无二致,他们是来杀她的,那死了也理所应当。技不如人,只能认命。
可归一不这么想,他是鬼医的弟子,名号中既然有个医字,就注定了宅心仁厚,兼济天下。被这样的人抚养长大,归一向来对生命有些敬畏。
他犹豫半晌,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心中想劝阻的话语,生硬的转了话题:“你没有留活口啊,刚好,我留了。好歹得问问是谁派来的,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呢是不是?”
莲动眼睛似乎带着血色,她目光却毫无波澜,直直的看了归一一眼,才张口:“你问,不说,就剜了眼睛,再废武功。”
归一向她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你……”
莲动疑惑的看他,她现在似乎对归一的容忍度变高了,尤其是他刚才救了她——虽然他不出手,她也能杀光这些人。
归一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说吧。”
莲动冷漠的点了点头,又回去睡了。
归一跟在后边大喊:“你要让我一个人审问吗?这可是你的仇人!”
“你说,你师父让你,帮我。”
归一踹了一脚身边的杀手,第一百次在内心咒骂起自己的师父,好好的,让他来保护这么个杀星?
陈烛将逢春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表妹,他心内如烈火焚烧,每拖一天,他就不安一分。他的妹妹,到底在哪里?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表妹曾去过的地方一个个的寻找。
首先是鄂州余家,这是姑姑闺中密友,他们一向往来的勤快。妹妹说不定就是去了余家。
但他却不知道,余家此时也并不安宁。
余家家主夫人正在房中流泪,她并非单纯为了手帕交的惨烈命运难过,而是因为,事发之时她原本想要求了家主,去长生府一探,却不料在门外偷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彼时距离长生府被灭已经过了好几天,她得知消息时自然明白,好友已经身死,只是传信之人说了莲动不知所踪,那么她就一定要替好友救下女儿。
那个夜晚,她脚步匆匆,甚至没来得及让侍女陪同,她太着急了,着急的恨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兖州。
但她站在书房外的时候,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落在她头上,直将她劈的神魂俱散。
“主人,长生府尽灭,但江无遥至死不说那个东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