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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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扬传码头。
“操他妈的小兔崽子！敢偷军粮！老子他奶奶地今天不打死——打死你！打死你！”
清晨时分，满脸横肉的门下督在码头上哇哇怪叫着，追逐着前面那个狂奔的小孩。小孩手中抱着几小袋干粮，把它们按在胸口，似乎它们就是他的命。
门下督跑不动了，就捡起地上尖锐的碎石，砸向小孩。石块儿呼啸着从他耳旁过去，在他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子。小孩终归还是小孩，逃不过大人的长手长脚。被一块大点儿的石头砸中后，打了个踉跄，被门下督抓住了后领。
小孩感觉到怀中一空，还没来得及去把干粮抢回来，太阳穴就挨了一记重拳，打得他两眼发黑，鼻血喷了出来。
住在码头旁边的几户人家的妇们人出来晾衣服，看到这一幕，“啧啧”了两声，纷纷小声地议论起来。
“哎哟，这谁家的孩子，被打得这么惨啊？”
“别可怜他！这小孩叫云落安，是越国的小杂种。别看年纪小小，这手可滑溜着呢！”
“就是该打！打得好！这越国的狗杂种昨天还偷了我买来的几只土豆呢！打死最好！越国人还想来我们成国生活？我呸！”
“可不是么！估计这码头都被这双小贼手摸遍了！前天还抢了我儿子的糖葫芦……哼，普通人家偷完了，偷到军队头上去了，胆大包天……”
云落安感觉他快要死了，眼前一片血红，不知道眼眶有没有被打裂。他身上极痛，却又好似感受不到身体，就像头和身子分开来一样。
“别……别打了，疼……”云落安用尽最后一点点力气，举起细小的手臂试图阻挡暴风雨般的拳头，“……求你、我饿啊……”
“你饿！你饿，我们成国冲在前线的兵将不饿呀！他们饿了还怎么打越国？！”最后一拳砸在云落安的胸口，把他的胸骨根根折断，断骨深深地插入肺里。
云落安吐出一口黑血，眼神慢慢涣散。身体又轻轻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彻底不动了。
门下督喘着粗气，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把夺去了云落安怀中被血染红的干粮，慢慢走远。
下午，天空突然阴了下来，大片的乌云扎堆地聚集起来。没一会儿，大雨就如注灌了下来。云落安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凉透了，也不知自己死了没有。
时间流淌了很久。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把云落安提了起来，放在肩上。
云落安开始有意识时，很是惊讶。自己被打成那样还死不了，且似乎躺在什么软草上面。虽不舒服，却比地上好多了。接着，他就闻到了菜饭的香味。有多久没有闻到这种温暖的味道了？他不知道。
“良晖，那孩子的眼皮似乎动了……我去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娘，你别动，我去看。”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云落安。“那个，你醒了吗？”说着，就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脸颊。
云落安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在他眼前的是个体格健壮的男子。越过男子的背，还能看见一把藤椅，白发苍苍的妇人就安详地躺在上面。
再看周围，简陋的屋顶和客厅……这应该是间小小的茅屋。
云落安试着坐起来，浑身的疼痛阻止了他。他又瞧瞧自己这身上，缠满了布条，绿黄色的药膏隔着布隐约显透出来。
“……谢谢。”云落安把背靠在墙上，吃力地挤出两个字。他看了眼男人，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指，指指自己的嘴巴，“我饿。”
男人点点头，走到灶台边盛起一大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撒了点菜渣在上面，递给云落安。
云落安咕嘟咕嘟没有几口就喝光了。他把碗在身边一放，不顾一切也要强撑起身子，对着男人和老妇人“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他还是饿，非常非常饿，那碗粥根本填不了多少肚子，但是他已经满足了。有人肯给他一口饭吃。
男人对云落安笑笑，把他轻轻按回床上。拿过床上的空碗，走到小水缸旁，背对着他开始洗碗。“我叫常良晖，一个渔夫。坐在椅子上的是我的母亲，李氏。小兄弟，你是谁？”
云落安沙哑着嗓子回答他：“我叫云……云落，一个……孤儿。”
“听你说话，不像是成国人？”常良晖无意地一问，却把云落安吓了一跳，手心里冒出了汗。
“我是越国人。”云落安悄悄观察着常良晖和李氏，看看他们会不会因自己的国籍而做出厌恶甚至憎恨的行为。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还是那么友善。
“你挺厉害呀，”常良晖把碗擦干，放在头顶的架子上，“敢偷军粮。”云落安小声地说：“不偷，我就会饿死。”
常良晖出门望望天气，“今天天气不错，我去打渔。”他扛起渔网和叉子，“娘，我傍晚回来。”
李氏敲敲躺椅，示意她知道了。
一时间，就剩下一老一少。“孩子。孩子？”李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呼唤着云落安。
“奶奶，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闲呀，跟你唠唠。”李氏慢吞吞地从背后掏出一个橘子，剥开皮以后给云落安，“那碗粥你是吃不饱的。可我们家穷，米在平常都少见。”
“谢谢奶奶。”云落安把橘子掰成一大一小两半，大的给李氏。她吃着橘子，跟云落安有一话没一话地说着，“最近一直打仗，打得老百姓都家徒四壁了。哎哟，上面官老爷的一句话，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最后苦的，还是咱们百姓。我那时候，也算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头脑一热乎就嫁给了良晖他父亲——一个小兵卒子。良晖七八岁的时候，他就死在战场上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世上……不讲啦不讲啦，心里难受。”
云落安低着头，把手里的橘子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吞下。良久，他才开口。
“我父亲是越国人，母亲是成国人。他们相识时，成国和越国还是同盟。后来两个国家分裂了，打仗，他们就都……”少年的眼泪早已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