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人》贺居庸

4、母凭子贵

　　人类本身大概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吧。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以大家怎样、你就得跟着怎样，不然都会被自动划作“异类”，排除到种群以外。
　　那些几面之缘的姐姐妹妹们不自觉之间就抱团与我划起了界限；芳华成了唯一一个不远离反而接近我的人。平日里什么的都与我一道，有事情也照应几分，甚至在我的同舍之人不愿再继续与我同住的时候、痛快的搬了过来。
　　芳华每日都要早起一个时辰，轻手轻脚的梳妆打扮、整理衣裳。保管着自己看上去，时时刻刻都是好看的。这样一个人，怎么都不会安于现状的。
　　我知道芳华的心思，我不介意，所以也不会去刻意绝了她的上进之路。是鸡是凰，是名花是杂草，端看她自己的造化。就如同随风飘摇、不知定数的我一般，都是看命罢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都以为皇帝忘了我的时候，我无比幸运的母凭子贵、得封了九嫔之一的容华，开始在后宫崭露头角。
　　后宫妃嫔们是欢喜的居多；毕竟，偶的皇帝临幸两回的我都有孕了，那她们岂不是更有机会？
　　人人都羡慕我的好运气、羡慕我的好肚皮，却没人敢真的对我动手。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皇帝子嗣艰难，谁敢动手，不仅是与皇帝作对，更是与整个帝国王朝为敌。
　　“娴容华的肚皮就是争气，可是羡煞我们一众姐妹们了。”就算怀上了也不一定能生的下来，生下来了也不一定能养的大。前不久不是还有个前车之鉴在吗？孩子没养活，自己的小命都送了。说到底，福气太浅，命太薄。
　　“咱们都是陛下的女人，如果有什么管用的偏方，容华可不要藏私了去。咱们姊妹和睦，努力为陛下开枝散叶，方是正理。”
　　“容华且好好照顾腹中孩儿，平安为陛下诞下皇子才是重中之重。香料也不要用了，平日里饮食也要注意，走路要平稳……”
　　“御医说前三月千万要小心安胎，我们也就不闹腾了。等过了三月，可要让我沾一沾福气，摸上一摸。”以前那个怀孕的妃嫔，成天躲在宫殿之中，见面的机会都少，更别说其他了。如果能摸一摸，沾一沾福气，招来一个孩儿那就更好了。不管是男是女，搁在这后宫里头，都是个宝贝疙瘩。
　　我笑着一一回应了，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诸位姐姐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也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嗯，这样吧，我给我平日里的饮食、作息都写下来，分享给姐姐们看一下。虽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管用，看看倒也无妨。”
　　便是眉眼不耐烦的毛婕妤都好脾气的应了。觉得这个女人吧，倒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来时零零散散，聚少成多，去时就是乌压压一片了。
　　皇帝的妃嫔不少，不过高位的仅毛婕妤一人，然后就是我了。美人、良人、昭仪有那么四五人，其她的都是保林、良使、夜者之类品阶很低的。因着后宫普遍无子，倒是暂时性结成了同盟，每日里“姐姐妹妹”喊着，奋斗在同一个目标“求子”上。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是在看到这群后宫妃嫔之后猛然悟到的。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真正为八方所求的美人必然瘦如竹杠、行走飘逸，如洛神凌波微步。与她们不同的是我要丰腴的多。也许原因就在这上头也说不定。
　　容华自然是可以配备宫女太监的，所以在刚刚得知我册封为容华时，芳华便求我挑选她来伺候。我没有拒绝，但是也不想为她去浪费人情。万一被多疑的皇帝看到了，八成还以为我要结党营私呢。正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需要更加谨慎的时候，说话行事、更是经不得半点差错。
　　“我选你自然没问题，可你首先要在应选之列。”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由着芳华自己去走关系。如果我选的时候她在列，选她又何妨？
　　也不知芳华走的什么路子，内监带来二三十人任由我挑选的时候，就发现她赫然在列、并且站在前排位置，想不注意都难。
　　我挑了八个宫女，八个太监，其中就有芳华。她是这一群人之中，长的最为出色耀眼的。
　　皇帝是在我被册封为容华后的第三天来的。他一来，就像个光源体，动静大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都下去吧！”皇帝用完膳食，给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
　　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芳华走在最后，我没理她，她才不甘不愿的退出去了。
　　我坐在桌旁给皇帝剥橘子皮。同是橘子，皇宫的就是比我往日吃的好吃的多，给皇帝吃的那就只有更好。不过嘴馋也没用，剥好的都进了皇帝的肚子。他可没有留给别人吃的想法。
　　“本以为是个嫌弃，没成想是个贤妃，可见这“娴”字取得好。”
　　“多谢陛下抬爱。”我知道皇帝话里面不是这个意思，也只能顺着这个意思厚脸皮应了。
　　皇帝嗤笑一声：“好好照顾孩子，这便是你的运道。”他的内心深处是既希望着、又不太相信这是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都怀不上，这么个胖女人区区两次就能怀上？只是她一直谨守本分，每日都在安安分分当差，更是从不与太监以外的男人搭话，暂时没什么可疑的。只能当做她的运道好。
　　再说，怀胎也需十月呢，他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查验。只要有问题，总能抓到蜘丝马迹，到时候再处置她也不迟。若是确认没有问题，那就真的是她的运道了，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诺！妾都记得了。”我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顺从的女人，没什么太大的闪光点，甚至柔顺平淡的有些无趣，但胜在听话。
　　皇帝没有留宿，回去的路上被毛婕妤“劫走”了。其实他选择谁侍寝我都无所谓，反倒是芳华意难平。
　　有野心是好事，可这野心未免也太不知遮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