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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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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吧,我的确是不好掺和。因为一开始管这事的事的是游叔和,游安。”冷辰慢慢地开始给冷筝解释他为什么不想参与征粮的事,“一来游家一直就是二哥的势力,我插一脚搅了二哥的局,到时又是个麻烦;再者游叔和是游幼微的爹,不管二哥那家伙,也得给游秒个面子不是?我说‘我来吧,你们都不行’不是指着游秒说你爹不行吗。”
游秒,游幼微,是大晋四大家族游、赤、云、宁中游家的嫡系次子,在那个处处与皇二子交好的家族里,他偏偏和皇四子冷辰交好,也算是个奇葩。
这人看起来并没什么能耐,却和冷辰是极好的狐朋狗友,称兄道弟无所不为。
冷筝看了眼冷辰的脸,知道他不会因为简单的人情就放过这次又刷民心又讨巧又可以展才的好机会,等着他继续下文。
果然,他又挠了挠头,继续道:“我计划着等这事再闹大点,影响广了再插手,那样咱的赢面也大点。”冷辰心里也有些赌的意思,闹大了其实更不好收场,处理起来更麻烦,但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处理掉,如他所言,那样的话,越难处理越能体现他的能力。
他微微地笑着望向冷筝:“不过河东的灾民大概是等不了那么久,都是人命。”他饮了一口正温热的茶,语气一转道:“我们心系万民的北冥是不是受不了此等草菅人命啊?”
“哼,”冷筝哼了一声,嘴角也勾起了笑意“四哥,万民在我心里,可不及你分毫。”
冷辰耸了一下肩,心想,那我要搬出去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玩笑点到为止,他站起了身,放下手里那个空的变瓷天目盏,伸了伸懒腰,他说:“哎,心烦的事还不止这些,皇上册了一个婕妤为妃,据宫里的眼线说好像是怀孕了。”
冷筝轻笑,心想,给你们这班狐狸似的皇子当爹也真是不容易,连宫闱里的事都让你们打听出来了。“这消息不一定准吧,再说就是真的,生出来也还不一定是男的呢,你先别管它。先把河东的事接下来处理一下再说吧,拖的也够久了,你的赢面不小了。”
“倒是。”冷辰点点头,“那我今天就草奏章吧,明天就接过来处理,大概一个半月就完事了。”
还是那样想好了就立即动手,一点也不犹豫。冷筝看着这个雷厉风行的皇四子轻车熟路的往自己的书房走去,也不嗔怪,放下自己的杯子,抬脚跟上和他一起进了书房。
冷辰的背展展的,中间有一道很有力的沟。冷筝暗自好笑,说了没人能走在“神”北冥的前面的,可这都不知道是自己第多少次看到冷辰的背影了,这家伙真是……
一边走,冷筝一边道:“记得给游秒打个招呼,虽然我觉得他不会在意这些。”
冷辰回过头,笑道:“我看他也不像会在意的样子。”
走进书房,冷辰顺手拿起一个空白奏折,打开那个名贵的鳝鱼黄澄泥砚,沾着里面半干的墨就开始写。
北冥不能干政,这些东西显然是经常不请自来的皇四子图方便留在这里的。
冷筝抬手阻住他,“看看那墨,怎么能写,不急这一时,我北冥亲给皇四子磨墨,皇四子请稍待可好?”
听到冷筝这样讽刺,冷辰也只好放下笔,坐到旁边闭目构思措辞。
待二人把这份奏章写成,已是半上午,第二羽织绫去政事堂投折子,二人坐在堂上继续对朝中政事评论不休,转眼就到正午,冷辰的小厮催他回鹳垤殿用午饭,冷筝也该午睡,二人就此道别,各自做事去了。
明天…….就是自己入朝后办大事的第一天了……在朝中待了三四个月了,冷辰一直没什么政绩,议事时也只是随口附和几句,大概有些没心机的朝臣都已经把他这皇四子当成只求自保,无甚大志的人了吧?
也是时候让他们开开眼了。
十六岁的少年野心勃勃地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食不知味”地想着。
北冥半眯着眼卧在他的雕鲲大床上,无所事事。皇四子冷辰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在寒溪馆里困着,除了羽织十三侍之外谁也见不到,只有这个意外闯进来的皇四子......今天朝堂上商议的大概是及其热火朝天,到了这时候,这个几乎天天散了朝都会来找自己的冷辰仍然没有回来。
没人调笑着问“咋还不起?吃了软骨散了吗?”冷筝即使醒了也不想起床,裹成一团缩在他乱七八糟的泥金绸被里悉悉索索的翻着书看前代传奇。
“少爷,还不起?广陵王没来,你是不打算出窝了吗?”第九侍琉萨一把掀开最上面的那一重被子,叫嚣道“原来你每天贪睡根本不是出于需要啊,那以后我叫淳儿每日卯正叫你起床了。”
广陵郡王是冷辰的封号,羽织们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不请自来,罔顾等级身份的家伙,却还是对他抱有足够的尊重。
冷筝打了个寒战,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面笑道:“有你这么和少爷说话的吗?”
羽织和小厮们伺候着他穿衣,冷筝却不由得走了神,他想着冷辰,想他在朝上会说什么,那些掉书袋的朝臣会怎么回他,然后想冷辰在朝堂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暮春朝服是双层罗纱的,明黄的颜色上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龙,环着冷辰还未完全长开但已显出修长挺拔的腰身,他一定是极玉树临风的好看的,再然后,冷筝又想到冷辰的手肯定是在那幅宽大的广袖下握成拳的,虽然面上是一派胸有成竹,但他心里肯定已经把反对朝臣的祖宗们问候了个遍了。
冷辰很爱握别人的手,他的手修长,骨节有一点点突出,握起来干燥温暖,冷筝从小和他玩也被他拉过好几次手,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有时候他就像一只猫,会对人冷淡至极,却会贪恋一点点的温暖和阳光。
正想着,一只手措不及防地覆上了他的眼睛,“还真是我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才起啊,那我要是一整天都不来了,你难不成还睡一整天?”
“…你和琉萨是不是亲戚,琉萨刚刚说了类似的话呢。”冷不丁地被想象的对象蒙了眼睛,冷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脸红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想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可脸红的,自己也对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成了!”冷辰坐到一边,咕咚咕咚的喝了一通水,大喘了一口气,才道:“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那伙人真是可以,吵吵了一早上,就揪住了一句话,‘征粮一事牵涉太深,皇四子出入朝政,经验不足,不易交与此等重任。’我就说你们这些人谁不是在干的过程中攒的经验,不让我干我从啥地方来的经验?”
当然不会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冷筝知道除此以外那些不看好冷辰的朝臣肯定还会列出无数条理由条条理理、有依有据地反驳冷辰,而冷辰这边虽然不能说就只有他一个人,却也是只有几个零零星星,说话没什么分量的年轻朝臣了。
在皇帝冷尚文的四个皇子里,长皇子冷原虽没什么本事,却占着个长子的名分,加上母族是赤氏,力量强大,是绝大多数老臣心里最合适的储君人选,而皇次子冷厦最有头脑,支持者也最多。这人比冷辰大五岁,参政时间自然比冷辰要长,政绩斐然,文采卓著,长得还一表人才,是冷辰夺嫡的一个劲敌。至于皇三子,每每提起他冷筝总是气不打一处来,老三冷历和冷辰只差半个月,生母地位却远不如冷辰,父亲的宠爱被这个比自己出身高贵、只比自己小半个月的弟弟占尽,冷历对冷辰一直是怨恨交加,想尽办法想坑这个弟弟一把。
冷辰年龄根基不如大哥,政绩人气不如二哥,心狠手辣不如三哥,能算是夺嫡资本的就只有皇上的宠爱,但这却是最不可靠的资本,可以说在争夺储君的角逐中最为不利。
可他却和冷筝定下约定,一定要君临天下,不甘做个平庸的王爷。
冷筝听了他的抱怨,轻轻笑了一声道:“那最后呢?
“最后还不是批了我接管这是,这是还得谢谢游秒,他爹前两天和他提起河东的灾民开始南渡,计划来都城周边的一带讨生活的人将近二十万,游秒先把这个消息传给我了,他爹还没来得及上报,让我抢先讲了。这闹不好就能闹出民/变来,朝里却还一点消息也没有,那帮大臣这才急了,临阵倒戈,改支持我了。”
“行啊你,游秒这家伙,也不怕他爹因为这事被降个渎职的罪名?”
“哼”冷辰冷笑一声,“你别看那小子见了他爹就怂,背后坑他爹可是有一手。”
“那你这可是临危受命,可得好好干啊,别大话吹出去了,结果还不如别人。”冷筝不失嘲讽地笑道。
冷辰挑了挑眉,道:“得了,你对我的能力还不清楚吗,我不承诺我做不到的事。你四哥我的手段这才要显露呢。”
冷筝看着粥碗里的模模糊糊的冷辰的倒影,说:“我也不过是叮嘱你一下,你想怎么办这件事就怎么办就是了,依你的魄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魄力’?阿筝,你真有意思。”冷辰为这听起来官邹邹的词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还会说这种场面上的夸人话呢?”
冷筝让他笑的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只得到:“不是,那个,游秒不是也帮了忙吗,我就是想我这么个身份也得给朋友帮点啥吧?”
冷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眉头却皱了起来。
“虽说是成了,但还附加着个条件:我只有从宫里搬出来才能开始接手这事。理由是都知道我和北冥关系好,住在宫里难免会让你搅进政局里。”
“……”冷筝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这是什么屁话?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冷辰却没有笑,他只是耸了耸肩,“我大后天搬出去,以后大概就不能那么经常来看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冷筝忽然觉得这样苦恼的的冷辰那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