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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阿筝,还没起?”皇四子冷辰的声音从院墙上那扇原金丝楠雕鲲门里闪出来。他跨过足三寸长的伏鬼吞尾龙门槛,跨进异草丛生的北冥府邸——寒溪别馆。
      冷辰无数次在脑袋里思索过,到底为什么没人收拾一下北冥府的院子,北冥冷筝——自己的死党——自不必说,那么金贵也不可能自己去动手收拾院子,他手底下的那十三个名为“羽织”的近卫也不提,怎么这一院子的小厮、丫鬟也不说收拾修剪一下这些几乎隐天蔽日的草木呢,挡路绊人不说,夏天得多招蚊子啊?
      虽然这么想着,他仍是脚步轻快地穿过几乎有他腰那么高的草丛,走进了寒溪馆的堂屋。
      堂屋里燃着祇香,变瓷香炉里烟气正徐徐地上升、弥散。
      几个羽织坐在堂屋里安静的准备北冥的洗脸水、擦释放早饭的桌子、熨烫早间穿的衣服。
      “还没起?”冷辰问第一羽织淳,道:“老让他这么懒睡可不行,睡得骨头都散了。”他已经上了个朝再回到这小院子来了,可看这样子冷筝还睡着。在心里再次腹诽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自己贵为皇子却还要想任何一个小商贩一样起早贪黑,而这北冥呢?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叫,还得好吃好喝、好穿好带的供着。
      “谁说我骨头散了?这不是起来了吗?”略带沙哑的低沉悦耳的男声从抱厦和堂屋的雕花槅门里传出来,有一点微微的起床气。
      虽说冷辰对北冥的生活习惯充满了嫉妒,却一点也不讨厌这个朋友。听到冷筝的声音,他赶紧凑到抱厦里,扑面的热气从暖阁地上的青铜大炉里袭来“哇呜,我早上走了你又让他们添了一回炭吗?”他拽过一把黄花梨玫瑰椅坐到窗边,把密不透风的窗子开开一条缝,好让外面的春风吹进来给自己降降温。
      他和冷筝相识这么多年了,知道这个“活神”把身上的阳气都投在了运作世间万事上,体质极阴,还体弱多病,别说是在这样的暮春之际,就是盛夏也不能吹一点点风,还反而裹得严严实实的。在他那张足够睡三四个人的雕鲲拔步榻上,常年铺着四层泥金暗花锦被,只有在冷辰留宿同榻时才揭去一层用体温像火一样的冷辰代替。
      “你懒死了,以后和我一块起吧,我走的时候是卯正,现在都巳初刻了。”冷辰看着小厮们给冷筝洗漱更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冷筝说道。
      “你那作息才不养生呢。我身子不好,就该多睡觉。”冷筝打了个哈欠,强词夺理道。“你们执政皇族就是操劳命,我可不想和你们一样。”
      冷辰摇了摇头,身为执政皇族的四皇子,他对这套“不养生的”作息也是充满了无奈,巳正起身,巳初刻上朝议事,即使很累也是能参与朝政的必要环节,他今年刚满十六岁才刚刚取得上朝议事的资格,一点也不敢懈怠。
      毕竟,他也像其他皇子一样,想成为储君,成为下一任的君主啊。
      冷筝对于这个至今还被皇帝冷尚文当做最宠爱的小儿子养在宫里,并时常来自己这禁府里蹭吃蹭喝蹭床睡的友人四皇子关于“和自己一同起床”的建议完全敬谢不敏,心说,你只不过是自己睡眠不足想再拉个垫背的吧。
      “你今天又从朝堂上带回来什么新闻?”他歪着脖子让小厮们梳头,顺带和冷辰聊天。
      北冥身为“神在人间的活的影子”,有着严格的不能干政的规定,冷筝只好向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四皇子打听每天的朝政大事。
      冷辰今天却不似平日的健谈欢乐,他露出一副不怎么服气的神色道:“那帮迂腐书生,今天又想了一出来挤兑我,对皇上说什么“皇四子已到了议政的年龄了,再在宫里住着有失体统,况王府早已建成,望陛下赐皇四子出宫居住。”我真是不明白了,我住哪儿有什么要紧?河东大旱征粮的事还没解决,倒在这里对我的事指手画脚的。”
      冷筝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道:“我看那班老头是见你太受宠了,想把你弄出去冷落冷落,好给他们付佐的王爷们铺路”
      冷辰上面有三个皇兄,但由于皇帝始终没有立后,所以他们没一个是嫡子,想要争夺皇位,人人都得靠政绩实力说话。
      冷辰叹了口气:“要我说,也是这么个道理,可他们说的也的确有理,这不已经开始讨论那个吉时把我从宫中弄出去了吗,我估计最多半月我就得走了。”
      冷辰很不愿意搬出宫里,倒不是他有多想待在宫里,只是北冥的寒溪馆也在宫里,他要是出去了,恐怕也就不怎么容易进来看他了。
      北冥身带四重寒溪上古银铐,被为了靠北冥的威势协领四境的现任皇帝、冷辰的父亲冷尚文软禁在这座寒溪馆里,一步都不可踏出那座雕着九鲲破浪的金丝木门。
      “出去吗……”冷筝思索了一阵,慢慢地道:“倒也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你出去了反倒读了哪些老头子们的口,还能显示出你的大气。”
      “我倒是没啥。”冷辰见他一点不舍自己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也便进入公事公办的模式继续对话了“就是觉得他们麻烦。”
      冷筝嗤笑两声道:“见招拆招,你想夺嫡不就得和他们这么麻烦地勾心斗角吗。”
      冷辰有心逗他,便说:“我出去了,就不能时常来见阿筝了,谁给你解闷,谁给你讲新闻,谁给你暖床呀?”
      没想到北冥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他这一听便知无甚诚意的话。眼见小厮们和羽织开始传饭,冷筝道:“你没用早饭就入朝了吧,顺带和我一块吃上两口粥。”
      冷辰和冷筝从小玩大,不时会像昨夜一样在北冥府留宿,甚至还和冷筝同榻而息,蹭饭更是经常,小厮们早对此习惯,桌上总是备着冷辰的碗筷。听闻冷筝此言,皇四子也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直接拖着他坐的那把玫瑰椅子坐到堂屋大桌前,端起碗来吃粥。
      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小厮端上漱口茶和水盆,漱毕口,负责北冥近身服侍的羽织淳沏上了祁门红,二人落座正堂,这才开始正经商议。
      “你说到的那河东大寒是怎么回事?”冷筝抱着个手炉,一边拨着里面的积霜炭一边问道。
      冷辰小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喜欢这性暖的红茶,道:“哪几辈子的事了,那班人进度实在太满,都三个月了,四月开始河东就在大旱了,饥民遍地,这不正从全国各地征粮往过送吗。定好的额是每省五百万石,现在连半数也不到,河东快民变了,老头们还顾忌着各地大户的利益不肯大动。要是我来,就先从咱京里的这些大户下手,先和他们订约,暗地里给他们点徒有名头的好处,先把粮征上来再说,谁管他们那些老交情呀、老朋友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河东……冷筝低下头想了想,河东是整个晋朝的富庶之地,不能放着不管,再拖下去也不是事……
      他看了看身边的人,皇四子,戴着人模狗样的朝冠,穿着展阔的暗花明黄朝服,腰上系着二十块组套羊脂玉玉带,脚上蹬着一双漆黑发亮犀皮银扣靴,倒也玉树临风,足以令人着迷。
      自己从九岁开始就认识这个家伙了,办事倒是利索,最不喜欢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人,但总是有点爱批评别人,嘴刁的很,自己却不怎么靠谱,只是从旁说风凉话。
      …….自从和他许下那个约以后,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也开始稳重起来了,虽说嘴上还是那个不饶人的样子,但心里确的确在考虑这些烦人的朝政了…...
      他欣赏地看着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微微弯了弯嘴角道:“那你干嘛不来?你要是办好这件事,大概那些以为你不过是仗着皇帝宠爱其实什么也不会的朝臣们也会对你重新认识吧?皇帝也会高兴吧?加上你搬出去了,不是会显得你是真的到了可以托付大事了的样子吗?
      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什么叫‘的样子’啊,你这是要和我吵架吗?”冷辰无奈地回答,却有些答非所问似的。
      啊……冷辰此时心里想的是,坏了,让他发现了。这家伙,真不愧是北冥啊。
      他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看着那对于出身皇家的他而言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的变瓷茶杯里自己明明灭灭的吊梢凤眼,叹了口气。
      唯独对冷筝,什么也不想回避,反而想把自己想的全告诉他,就像从他那里寻求认可一样。明明自己做什么从来不给别人讲的,明明自己还比他大两岁呢,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去夺嫡争储位,想成为帝王,还不是为了和他的约定吗?这么一想,冷辰到也很放得开,飞快的,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北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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