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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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苑后院小路。
“夏羿，咱们还是回去吧。”洛林过了最初的气急败坏后，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试图劝那迷路的羔羊回头是岸。“你这样偷偷摸摸地跑到清安苑来，要是被别人发现了……”
“安啦，不会有事的，”夏羿不在意地摆摆手，脚步不停，“再说不是你告诉我清安苑里没有家仆的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洛林仍是一副不安的样子，干脆摆出生气脸色，“一句话，你回不回去吧？”
“洛哥，”夏羿终于转过身来，带着点恳求的语气说：“我就进去拿一下东西，不会惊动旁人的，好不好？”
洛林神色微微松动，夏羿再接再厉：“再说我们走的是后院，本来就跟主楼相去甚远，不可能被别人发现的啦。”
夏羿低下头，声音变小：“而且那支箭对我来说很重要……”
洛林最听不的人说这样的话，尤其还是他的朋友，只好故作不耐地舍命陪君子了。
“修炼之人五感灵敏，咱可得小声点。”洛林蹑手蹑脚地钻进后院的小树林里，“来，快点……”
夏羿赶紧跟上，一阵东张西望：“奇怪啊，明明朝这边飞来的，怎么不见了呢……”
洛林看他一阵好找却一无所获，不禁着急起来，倒不是怕被人发现，毕竟清安苑确实一天到晚没几个人，而是怕大家仆查的时候发现他们玩忽职守，到时候可就不好糊弄了。
他抬眼望天，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见日头仍是偏东偏得像落枕一样，他这才有了点底，松了口气，还没怎么着，眼角余光瞥见树梢上一点银光，惊道：“夏羿，看，那是不是你的箭？”
夏羿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笑着说：“对，就是那个。”便夯吃夯吃地爬树去了。
时间还早，两个半大少年带着几分玩闹的心态来寻箭，倒也颇觉有趣。
“拿到了！”夏羿握着箭冲洛林挥了挥。
“那你快点下来吧，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洛林说。
“好。”夏羿利索地蹦了下来，“走吧。”便与洛林并肩而行。
“嘿，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宝贝这支箭啊？”洛林没话找话地尬聊。
夏羿轻快地说：“因为这箭是我爹留给我的啊。”
洛林：“嗯？”
夏羿：“我爹是一个很厉害的猎人，他就是用这样的箭打猎的，还射死过好几只妖呢！”
洛林：“真的假的？你爹也是修炼的吗？厉不厉害？”
夏羿：“不是，我爹是普通人，不过他可厉害了，一箭双妖！”
洛林：“那你肯定是撒谎，普通人怎么可能用这样的箭射死妖呢？”
夏羿：“是真的啦。”
洛林：“我不信……”
这时洛林突然停下脚步，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意，但已经有点僵了：“嘿，夏羿，你觉不觉得这儿我们刚才走过？”
“走过吗？不会吧？”夏羿仔细看了看周围，肯定地点点头：“没走过！”
洛林心情复杂：“拜托你仔细看看，你脸前的那棵树不就是你刚才爬的那棵吗？”
“真的啊？”夏羿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惊喜道：“还真是的，好厉害，这儿的树还会走路呢，不愧是洛家！哈哈哈。”
洛林要给他跪下了：“你怎么还能哈哈哈哈哈呢？你没发现一件事吗——咱们被困在这儿了！笨蛋！”
笨蛋毫不在意，指着来时的小路：“没有啊，这路上又没栅栏，又没人来绑着我们，我们咋就被困住了呢？”
洛林不太想跟他说话了。
洛林能感觉出这是一个阵法，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因此也只好束手无策干着急。而夏羿在像没头苍蝇似的瞎转了几圈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被困住了，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树下，期待洛林能想出办法。
清安苑主楼，主卧。
洛安睁开眼，目光正对着他惨白的“棺材盖”。
就在前不久的梦里，他亲眼见了一个人的死亡。此时，他躺在“棺材”里，似乎要代替那人被下葬一般。
洛安胡作非为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过死人，安昕去世时他还不记事，此后十年里他被洛晏惯着，事事顺遂，他几乎忘了在一切人为的挫败后面，还有人力所不及的生老病死。
“只是梦里的人么？只是梦里的事么？”洛安的思绪不着边际地飘荡，他想了好久，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对，那个包袱！”
洛安很快就在床角找到他要的东西，那个灰布包袱又小又旧，拿在手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洛安也没在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包袱里是一个不大的本子，像是许卿“亲人本本”的孪生弟弟，只不过小了一号，洛安忙翻开它，仔细看了起来。
“我回来了。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这么平淡，但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回来。这让我很痛苦，但她说她很高兴，她说她终于成功了。我该不该为她而忍耐呢？”
“我果然还是受不了，这不是祝福，这是诅咒，是长生不死的噩梦！”
“那个因我而死的人，似乎还是个孩子……不，因我而死的人有很多，不止一个，她骗了我。”
“我对不起……”
没头没尾地记了几句话，后面便是被墨迹掩去的字，大块大块的黑色显得又脏又乱，像这几句话一般压抑，又仿佛是在隐藏什么。
“你有什么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么？如果这是你记录秘密的本子，那为什么要给我呢？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将那些东西涂掉，不肯光明正大地显露呢？”洛安看了前几页，烦得不行。他最讨厌打哑谜了，虽然自己也是那副臭德行，但他总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一般来说，洛安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将那不肯好好讲话的混蛋揪过来胖揍一顿，用拳头将那人的舌头给撸直了。但现在情况特殊，且不说那混蛋是梦里的，单就“阴阳两隔”他就没办法暴力解决。
但这个本子告诉他，那人恐怕不是梦里的，很可能是某个大能托梦给他，又或者是人家用引魂术强行将他的魂引到万里之外的大漠去。
“但纪夫子为什么知道呢？那本疑似许卿旅行笔记的书又是怎么回事呢？”洛安想，“还有，他给我这个本子又是什么意思？”
洛安想了一阵子，觉得脑阔疼：“不对，这关我屁事。”
这么一想好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只要丢掉就好，根本没必要勉强去理出个头绪来。
洛安立刻非诉将事不关己的感伤与疑云都置之度外，蹦跶着下床觅食去了。
小教室一侧，小房间。
纪澜惬意地半卧在榻上，没有讨人嫌的熊孩子，他能无拘无束地享受这浮生半日闲。他看着一册志怪话本，妖魔鬼怪在书里热热闹闹地上演一场场爱恨情仇，纪澜在书外跟着捡乐子，整个人恣得要飞起。
“既而鸡鸣蛇舞，余异也，忽觉头昏眼花……”
纪澜看到这里，竟也觉得头昏眼花，不由得讶异，暗想：“莫非这是本神书？竟可以让人感同身受，真是奇也怪哉……”
还没等他想明白，撕心裂肺的痛苦便如潮水般袭来，那痛楚猛地爆发，又细水长流地徘徊不散，全身上下到处都疼，也不知道捂哪儿合适。不一会儿纪澜便痛得大汗淋漓，视物不明。“造孽啊，”纪澜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今天不用上课。”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纪澜觉得自己要痛昏过去前，疼痛这小贱人便溜溜达达地走了，还恋恋不舍地在纪澜脑门上留下一吻以示告别。
“靠，”纪澜揉着额头，“疼死了。”
纪澜大概是知道这场忽如其来的疼痛原因何在了，他漠然地想：“许卿这祸害可算是死了。”
一般来讲，疼痛会引起一系列不良情绪，比如焦虑、紧张、恐惧等。纪澜不愿平白遭受这等无妄之灾，便极力想找出些许别的情绪来，其实他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惜年代久远，错过了最佳高兴时机，后来的欣喜若狂没能居上，他心里竟还泛起一点微妙的同情，也不知道是对谁。
“也无所谓了，心怀执念的怪物终究还是要死的，”纪澜想，“希望我死之前，能再见一见他吧……”
可是他又不可避免地惶恐起来，他在冥冥中似乎有种微妙的感应，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那人了。结局仿佛早已注定，当他闭眼的那刻，他们就渐行渐远了。
当年……当年，红衣如火的女人向他伸出素白的手，漆黑的小牢房，囚窗外递进的兰花……以及，那孩子的哭声。
本以为刻骨铭心的往事竟只剩这么点残羹冷炙，连感情都被时光模糊，变成被海浪打过的沙。说是执念，其实只是自欺欺人，为自己不肯释怀找的拙劣借口罢了。
“可那就是我存在于世的意义啊，我从万丈深渊逆流而上，为的不就是他么？”纪澜甚至有几分茫然，“那样的事，我……”
纪澜想不下去了，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了呢？自己分明是无辜的，面对飞来横祸又怎能不生怨怼？只是刻意不去想，或者自我美化，将自己想成一个舍己救人的英雄，借此来麻痹自己内心丛生的怨气。
“我当然在意！”纪澜终于攥紧了拳，“我简直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喝血吃肉！”
纪澜鲜血淋漓地自我剖析完毕，产生了一点自虐般的快意。
“他死了，这回，可终于轮到你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