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贰拾肆章 ...
-
鸣夏将洗好的衣服送到天文馆,子虚接过,道了声谢。
“是我应当谢你,旴大人。”鸣夏道。
“不用客气。”子虚说着,就要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鸣夏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旴大人,你能不能帮祭司大人一个忙?”
子虚一听是祭司大人,忙道:“鸣夏姑娘请说。”
鸣夏说:“今夜观星台,你约夫轩前去。”
子虚闻言,讶然没说话。
鸣夏忍不住道:“祭司大人喜欢夫轩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般求而不得。旴大人,祭司这样信任你,你就帮帮她罢。”
子虚放在桌案下的手指不由紧了紧,而后又松开,说:“既然是祭司大人的意思,臣下自然遵命。”
语中含着太多的无奈与不愿,鸣夏是听得出来的。但是她必须这样说,断了子虚的念想也能帮到祭司大人。
夜,观星台。
卿矣早早便在观星台上准备了,今日心、金两族真正的目的和接下去的动作需要通过观察他们分野的星象才能确定。
卿矣抬头看一眼夜空,冬日的星辰稀疏难观,不得不借助仪器。但是子虚还没来,卿矣微微一蹙眉:子虚是一个守时之人,如今已过戌时,他还没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又等了一刻钟时间,卿矣打算自己上手仪器,她将夜明珠放在石桌的凹槽上,把羊皮纸摊平,画笔搁下。按照子虚平常的动作组装仪器,而后眼睛对上观星筒,有限的夜空便近在咫尺。
她将观星筒观测的方向调整到北方心族的分野,但却没找到一颗星。
“吱——”老旧的观星台门被人打开,发出声音。
卿矣知道,是子虚来了。而她对着观星筒才发现,自己组装的远望镜是夏夜观察的,而不适合冬季。于是她对来人道:“子虚,把冬季观察镜递给我。”
身后的人先没说话,后抬步上前在石桌下的包裹中翻找,不一会就找到了所求之物。卿矣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手,他就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卿矣接过,换下夏季观测镜递给他。
卿矣再次观测,很快就发现了她所要找的星宿。
“心族房、心两宿皆主凶。万物消长、新陈代谢,平常亮度则罢,今次它们的亮度都稍有些长。”卿矣说,“可见心族确有发起战争之心。”
身后的人听她说着,还是没有说话。
卿矣虽觉疑惑但紧接着要观测金族星野,故而没有发问。
“金族的角、昴两凶宿都正常无异。亢、氐、胃、毕四宿亦无恙,金族倒太平……”卿矣说着,心放下一半,金族外政无事。她再深入放大道各个星宿分区内观察。蓦地,她瞳眸一缩:氐宿区域里的辅星光芒大减,而亢宿中的卫星光芒大增,与辅星形成相冲之势,意图取辅星而代之!
“子虚,你过来看一下。”卿矣唤道,然而今夜子虚反常,不仅不说话也不上前来观测。
卿矣终于转过头去:“子虚,你……”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身后之人根本就不是子虚。
“怎么是你?”卿矣看着他站立在她身后,这个一丈见方的台子上。他的神情一贯清冷无所谓,夜明珠悠悠的光耀下,他的眼眸和黑夜一样深远而静止。
此番当真不是她的意愿,故而他开口解释:“子虚约我前来。”
“可子虚今夜不曾前来。”卿矣说。
夫轩未言,卿矣心下也已知晓,这是子虚为他们设的契机。可是子虚向来是个守礼规矩之人,哪里想得到这种点子?
卿矣看他,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待一会罢。”
夫轩依旧没说,但也没离开。
卿矣坐到石桌旁,将方才观星所得记录,她一边画着星宿的方位,一边问:“天上的星,对应地上的人。人、家、族的死生大事会被星宿反映,这点,你信吗?”
“不信。”
这回夫轩没有思索,直接回答。
卿矣的手一顿,侧眸,见他倚靠在石壁上,抱着手臂,怀中揣着那柄陨铁剑。他的眼神依然沉静。
“你倒直接。”卿矣笑了笑,“但照你这么说,我每日同子虚不是在做无用之功?”
夫轩凉道:“你做的,不过是给你们的行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卿矣微微一蹙眉:“如果是借口,星辰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夫轩说:“天地万物皆有其联系。这联系是自然给的,而不是人。”
“怎么说?”卿矣问,好奇心起了。
“不同时节,北辰星可以辨识方向;月的阴晴圆缺,高度方位可以判断时间。”夫轩举了两个例子,“行军途中,缺了星象,寸步难行。”
“这是自然给的联系。”卿矣说,“可你又怎知星辰的晦明变化不是自然给人的预示呢?”
“自然不会给人预示。”夫轩沉声说,“自然之道,适者生存。”
“不错,适者生存。”卿矣笑,“那你认为:巫者,是不是九州之上的适者呢?”
听到“巫者”这两个词,夫轩的瞳眸一缩,声音的温度降下来:“都是干些欺人蛊人勾当的东西。”
卿矣一听,眉头一蹙:“谁给你这个印象的?”
夫轩没再说话,放下手臂,转身将走。
“站住!”卿矣下意识诧道。
夫轩竟真的顿了脚步。
“我会证明。”卿矣定定地说,“巫者所做的,不是欺人蛊人的事。他们揭示自然规律,造福族民。”
夫轩冷哼:“冠冕堂皇。”抬步离去。
“你!”
这夜在观星台上,卿矣未察觉自己和夫轩说了这样多,即便最后他们以分歧作结篇。
回到甘檀殿,鸣夏果然还没睡,见卿矣回来,她热心地上前:“姑姑,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檀香也点起来了,您沐浴之后就能入寝了。”
卿矣看了她一眼,道:“你让子虚把夫轩骗过来的?”
鸣夏笑了,不答反问:“怎么样,姑姑?”
“下次别擅作主张。”卿矣道,“子虚肯这样骗夫轩定然是你找他时打了我的名号。”
鸣夏讶然,被卿矣识破了小计谋,心虚道:“可我不忍见姑姑饱尝相思之苦。”
卿矣看着鸣夏,沉声道:“人在心不在,你就是把他骗到我榻上来又能如何?”
鸣夏低头,低估道:“……这样倒是能给姑姑一晌贪欢。”
声音虽轻,但落在卿矣耳中字字珠玑。卿矣咬唇凉笑,打算反唇相讥:“听说,子虚对我有意。”
鸣夏哑然,睁大眼睛看着卿矣,但随即一想:姑姑遍读天下人之心,出了夫轩,她还会看不清谁?
卿矣凉笑着看鸣夏,说得云淡风轻:“若是明日我稍稍对子虚表达回应,你说你让子虚心死的良苦用心是不是白费了?”
鸣夏笑不出来了:“姑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卿矣哼笑:“你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甚好,看在另一半还是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鸣夏闻言,破涕而笑:“好姑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姑姑,水凉了,你快洗漱吧……”说着,就推着卿矣去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