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长河》闻一声

29、02

　　“哈哈哈哈，杨四，有你的，真有你的！竟然把余点秋和柯世杰羞辱成那样……”
　　望月楼二楼的雅间里，四个少年人围坐一桌，其中一个少年狂笑几声后，突然站起，清了清嗓子，学着安凯刚刚的语气，摇头晃脑道：“沈夫人，您也过分夸张了，不过摸了摸您这远房妹妹的小手，搂了搂她的小腰，又不是亲亲她的小嘴儿，至于反应这么大么？再者，夫人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沈将军，却是多年前的苦恋对象，这其中的官司，实在叫人寻味……”
　　“哈哈哈哈，杨四啊杨四，看来，你也是我辈中人哪。”一旁的吉天翔起身给安凯倒了一杯酒，“你也看到余点秋和柯世杰离开时的表情了——好看，好看的很！哼，这两个人，正好代表了时下京都男女的心理，一个个争相巴结讨好那个杨云龙。我呸！那杨云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学东西比别人快些，长得比别人好些罢了，就这也配得上‘天才’之名？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竟然被抬到了那等位置，如今京都里那些正经世家的公子，哪个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
　　安凯笑眯眯赞同道：“不错，不错。那杨云龙，确是京都世家公子的头号公敌。”
　　“头号？公敌？”
　　听到这样的评语，吉天翔先是一愣，待回味过来，不由抚掌大笑：“好形容，好形容！可不就是大家的头号公敌么！”

　　身边另一个少年也笑着接口道：“杨小兄弟文采斐然，出口成章，似乎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不堪入目嘛。”
　　这话有些刺人了。安凯望着说这话的高个子少年，见他神情似笑非笑，姿态高傲，心知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轻轻扯了扯嘴角。
　　吉天翔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赶紧出来打圆场：“世人嘛，就是如此，一个好了，另一个肯定是不好的，也难怪杨小兄弟会这么恨那杨云龙了。要我说，杨云龙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再加上刚刚杨小兄弟说余点秋的那些话，实在对我胃口，不若，小兄弟你就加入我们三个，我们再组一个京都四少吧？”
　　说罢，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吉天翔，父亲是兵部尚书吉行之。”又指了指刚刚嗤笑安凯的那个少年，“薛小列，刑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最后指了指剩下的那个少年，“他是丁远，你可以叫他阿远，他父亲掌管朝廷的文书和档案。”

　　安凯一一同他们回礼，等将三人悉数认识，心里也已经对他们有了个大概的评价。这三个少年中，带头的应该是吉天翔，可同时，薛小列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联系他先前讽刺余点秋和柯世杰的话，可见此人睚眦性子轻易不肯吃亏。
　　至于丁远……安凯微微一笑，明显就是一个组织里最典型也是最常见的墙头草，随大流。

　　吉天翔可以说是与安凯单方面的一见如故，见安凯同意加入他们，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胸膛：“哈哈，表哥走了，表弟顶上，我们这京都四霸，却也是妙哉，妙哉。”
　　安凯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吉天翔，想到多年前曾看见他在苏府门口被自己父亲追着打，再次感慨人和人的缘分，竟然能牵这么长。
　　却听吉天翔忽然说道：“好，为了欢迎杨小兄弟的加入，今晚逍遥居，我做东！”
　　听到“逍遥居”这三个字，薛小列和丁远的眼睛同时一亮，尤其是薛小列，安凯瞧他满面春光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间极乐。
　　“四弟，这逍遥居可是个美人窟。里面的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保管骚得你口水直流啊。”一旁的丁远见安凯依旧一副平静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安凯微笑：“那倒要去好好见识见识了。”
　　丁远见他似乎还是不开窍，不由笑道：“四弟，你今年多大了？”
　　“一十有六。”
　　那就难怪了。丁远贼贼笑道：“四弟年纪这么小，又是刚从昏迷中醒来，肯定还是个童子身吧？走走走，哥哥今天就带你去逍遥居，破了这童子身！”
　　安凯笑而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但又有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鲁班面前耍大斧”了。安凯前世就是和钱打交道，什么酒池肉林没去过？这群古代的乡巴佬，自以为见了一些世面，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带安凯去玩，殊不知，早八百年安凯就已经所向披靡了。

　　四人说笑着，终于来到了逍遥居。
　　此时已是晚上，街上各色彩灯点起，逍遥居也敞开了大门，里面飘来一股脂粉香，闻得人想入非非。不同于传统的妓院，逍遥居的外观是典雅而神秘的，没有拉客的红娘，有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潺潺琴音，仿佛一个世外名士，伯牙子期般等待着知己的光顾。
　　仅这一点，就不落俗套。
　　安凯收拾好心情，跟随吉天翔三人走进逍遥居。

　　甫进逍遥居，便见眼前飘逸长裙飞舞，接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迎上来笑道：”哎哟，吉公子，真是好久没见你来逍遥居了，可把姑娘们想死了。”
　　“我这不就过来解姑娘们的相思之苦了么。”吉天翔嘻嘻笑着捏了捏老鸨的屁股，忽然凑近她，满脸兴奋，“今晚是月圆之夜，天宫上的九位仙子都会出来吧？”
　　“会的，都会的，要不您瞧今晚我们逍遥居会这么挤？”老鸨指了指身后满堂宾客，无比自豪道，“也只有我们逍遥居的九位仙子，才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那是自然，逍遥九仙，无法无天。徐妈妈，你可得为我们在楼上找一个视野好一点的房间啊。”
　　“当然，当然。”徐妈妈笑问了一句，“那就楼上的‘金马玉堂’？”
　　“金马玉堂好，就要金马玉堂！”吉天翔哈哈大笑，转身对安凯说道，“四弟，今夜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九天仙子’！”
　　安凯回头望了一眼大堂上蠢蠢欲动的男人们，尔后斯文笑道：“好。”

　　目送着四人上楼，徐妈妈收起了笑，对左右说道：“一会儿贾少爷来了，带他去‘春花秋月’，跟他打个招呼，就说他要的‘金马玉堂’已经被人订走了。”
　　“这，不太好吧。”左右犹豫道，“贾少爷那暴碳脾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徐妈妈皱了皱眉，“今晚是月圆，来了多少达官显贵，我们个个吃罪不起。贾少爷是难缠，但你以为这几个恶霸就是好说话的？待会儿贾少爷若是问起谁抢了他的金马玉堂，你照实说就是。”
　　“是。”
　　左右领命而去，徐妈妈望着满座的人山人海，轻轻嘘了一口气。每逢月圆之夜，逍遥居就会是这个景象，多少天皇贵胄，豪侠剑客来到这里，只为一睹九仙风姿，这让她又是得意，又是头痛。
　　得意的是，天下逍遥，只此一家，除了她们逍遥居，又有哪家妓院能有这种影响力？头痛的是，名气大了，事情也就多了。来逍遥居的人，要么是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要么是权倾四野的达官悍将，随便放个屁都能熏着一个贵人，而这些贵人，只要稍稍动个小指头，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啊……
　　徐妈妈自我催眠：今夜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