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长河》闻一声

30、03

　　“杨四，怎么样，眼珠都要瞪下来了吧？”
　　安凯刚落座，丁远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安凯看了一眼楼下众莺莺燕燕，不置可否道：“不错。”
　　“不错？这么多美人只得了你一句‘不错’？”丁远略显不满。
　　“确实只能算不错，真正的美人还没出场呢。”薛小列也摇头，并且如数家珍，“这逍遥居最有名的，当属那九个绝代风华的雅妓了，人称‘天宫九仙’。平时连见一个都很难，也只有在月圆之夜，她们九人才会全部出来献艺。运气好的，能得到她们一个的青睐，成为入幕之宾，届时，也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薛兄对这些似乎很熟悉啊。”安凯接口道。
　　闻言，薛小列露出了一个十分得意的神情，旁边的丁远嫉妒道：“他自然熟悉，这九个仙子，他薛大少已经染指了八个，哎，哪像我等，连一个都搞不定，人比人，气死人哪。”
　　吉天翔也过来凑热闹道：“阿远，你嫉妒也没用，谁不知道他薛大少好色，对女人有一手。不过，现在整个京都的男人可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搞定最后那一个呢。”
　　“不错不错，来个大满贯，让全天下的男人都羡慕死你，哈哈哈哈……”

　　女人的话题一向是男人的最爱，安凯也被他们勾起了极大的兴趣。想这九名女子，敢被冠以“仙”字来形容，那美貌，恐怕确实罕见。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送到嘴边，便听身旁丁远兴奋道：“快看，表演台升起来了！”
　　安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楼下大厅，从正中央的平地上缓缓升起了一个椭圆形的表演台，周围原本只是做装饰用的喷泉此刻也加足了马力，拔高，拔高，再拔高，最后竟演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水晶帘。
　　众人抽气声中，水晶帘逐渐变成明亮的红色，仿佛女子妖冶的红唇，不动声色地迷惑世人。突然，喷泉停住，所有水流瞬间落下，水声噼啪，好似一张被人掀开的红纱幔，露出了里面的红衣美人。

　　这红衣美人一出现，台下就是一阵欢呼。有迷恋她的，立马喊道：“是虞美人！九仙之首的虞美人！”
　　随着音乐声响起，台上的虞美人媚眼如丝，向众人绽放出一个勾魂心魄的笑容，红裙飞起，她抬手，旋转，扭腰，跳起了时下最流行的胡姬舞。薛小列自然不会放过显摆的机会，慢悠悠道：“天宫九仙都以花来命名，这虞美人，正是九人之首。她十三岁出道，性格火辣热情，尤擅舞，以一曲琳琅舞艳惊天下，如今已经二十七岁芳龄，听说明年就要从良，这消息，不知让多少裙下之臣大呼失望。”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要我说，她早该退位让贤了。那么大的年纪，还霸着仙子的名头不放，除了跳的舞勉强可一观，别的，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听他如此说，安凯多看了他一眼。倒是丁远，点头赞同道：“我也这么想。玩女人图的不就是个年轻貌美么，这虞美人，虽风韵犹存，到底不比韶华少女。”
　　“你又知道了。”吉天翔笑骂，“人家还有一年就从良，你若能在这一年里搞定她，把她骗上床，我就服你！”
　　丁远狡辩：“不成不成，我可对老女人没兴趣。”
　　“可别瞧不起老女人。”薛小列忽然满脸猥琐，“迄今为止，她可是我上过的女人中床技最好的。”
　　“哦，是吗……”丁远挑挑眉，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安凯听后却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啊！快看，水晶帘变成紫色了！”

　　楼下不知谁喊了一声，等安凯去望的时候，那紫色水晶帘已经打开，里面站着一个紫衣美人，手执长剑，亭亭玉立，高傲的神态仿佛寺庙里的雕像，冷冷俯瞰世人。
　　“她是风信子，原车云国参将之女。有一回咱们穹安与车云打仗，她父亲被活捉，这丫头竟独自闯军营救父，这才成为俘虏被卖到这里。”薛小列啧啧了两声，“官家千金，到底脾气大了点，可爷就喜欢侮辱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到了床上，还不是被我调/教的销魂欲死。”
　　薛小列的语气让安凯联想到了四年前的鬼药子，很不舒服，便故意岔开话题道：“看她似乎懂武艺，怎么会乖乖待在这里？”
　　“嘿嘿，还不是因为吃了凝生丸。”吉天翔解释。

　　四人就这么边聊边看，边看边聊，很快，天宫九仙就出来了八个，只剩最后一个还没出来。安凯一直听薛小列吹嘘，到了此刻，心里自然无比清楚，这最后一个三色堇，就是九人中唯一未被薛小列染指的仙子。
　　“三色堇！三色堇！三色堇……”
　　底下众男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疯狂，嘴里只重复呼唤着一个名字，这喧闹的氛围，让安凯瞬间有一种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听演唱会的感觉。他觉得无比荒谬，却也更对这个叫三色堇的仙子好奇起来。
　　连薛小列都搞不定的妓/女三色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却在此时，灯光一变，水晶帘变成了浓浓的黑色。通过前几次的观察，安凯已经知道，水晶帘变成什么颜色，出场的仙子就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可如今，这水晶帘竟变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这三色堇对衣服的选择，倒有些别出心裁。
　　果然，水帘消失后，出现在后面的，就是一个全身黑色包裹的窈窕女子。不过这女子甫出现，安凯就忍不住咦了一声。无它原因，只因这女子除了全身黑纱，就连脸上，也戴了一个恐怖诡异的黑色面具。

　　天宫三色堇，嗜黑若琳琅。
　　冷冷眼瞳里，三纲忘五常。

　　薛小列兴奋地在旁边使劲掐丁远大腿：“不愧是三色堇！娘的，我爱死了她这调调，每次出来都让人心猿意马，不能自已！”
　　面具后面的那张脸，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安凯定定望着表演台上的黑衣女子，见她时而峨眉婉转，时而娇俏活泼，时而神秘莫测，时而冷酷凉薄，一颦一笑皆风情，举手投足是风流，端的是尤物一个。
　　安凯忍不住喉咙吞咽了一下，心里苦笑，前世今生加起来四十多“高龄”，竟然还会对一个连脸都没见到的小丫头有感觉，实是可笑。不过很快，他就给自己这种反应想到了理由，嗯，定是那荆棘幻境里有如苦行僧一般的六十年，才让自己对女色抵抗不住。
　　定是这样！
　　他刚这样安慰好自己，便见三色堇表演完毕，老鸨徐妈妈走上台，对众人福了一福，笑道：“哎哟，各位实在太热情了，我们堇姑娘可消受不住哪。”
　　“徐妈妈，你就别啰嗦了，赶紧进入正题吧！”底下有人嚷嚷，立马引来哄笑一片。
　　“这就进，这就进。”徐妈妈连连点头，不再吊众人胃口，大声道：“今日十五，圆月在天，我们堇姑娘以圆月为媒，想寻一个文武全才的相公，春宵一度。各位都是有备而来，可莫要辜负了美人心意。”

　　通俗以言之，就是三色堇的开/苞大会。
　　因为事先根本没有知会，所以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呆，继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老天！春风一度！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三色堇！
　　安凯见到薛小列猛地站了起来，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再看台上，三色堇已经摘下了恐怖的面具，露出了她绝美的容颜。
　　这容颜甫一露出，安凯就觉得四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去。五彩逍遥，斑斓闪烁，灯还是那个灯，水还是那个水，只是这人……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十年前，长兴城，那个沉默的，平静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小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