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关山》葡萄七子

11、第十一章（捉虫）

　　江海韵眸中一样的闪过厌恶的冷光，懒得看徐蕊得意洋洋的挑衅的眼神，径自往前边儿脚步微微快了两步的挨着江海月坐下。徐蕊早知道一般的脚步一转，没有任何停顿的往江海月的另外一侧坐了过去，拿起桌儿上早就冲泡出来的赵顶山银尖茶，讨好的送到江海月面前。
　　“这是我我早就冲泡好的茶叶，就等着你来了，可是今年大雪天里的头茬，别的地儿还在路上，想要都要不到。我这里也不过只有一两茶叶，我自己都还未曾常过味儿呢，眼巴巴的盼着你来，你倒好，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的。若不是我叫你，只怕你现在还在外头浪着呢！”徐蕊不满的崛起嘴巴，娇乎乎的扒着江海月的手臂，耷拉着两弯精巧的修剪过的柳叶眉，眼中含着幽怨的娇嗔，很是不满的看着江海月。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挂着我，什么都给我留着。只是我方才想着先带姐姐去看看那住涟漪草就回来的，可没想到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还没看成涟漪草。听见你叫我，我这不是急忙的就上来了么。”江海月蹭过去，声音柔软的哄道，徐蕊和她是自幼长大的姐妹，除了不是一个娘生的，就像是同胞姐妹一般。徐蕊看江海月小意温柔的哄她，这才展开笑颜，于江海月不注意的角落，轻飘飘的给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喝茶的江海韵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次似水哥哥也给我送来了东西，就放在我屋子里，一直忙着半月之后的赏花宴，还没来得及看是些什么东西。”江海月接过茶盏，忙着看冲泡的茶叶样子，没注意后面那徐蕊和江海韵的眉眼官司。
　　江海月知道徐蕊的哥哥在外四处游历，是南山萧鸿大儒座下的第一得意弟子，有他在外，徐府上下的稀奇玩意儿就从来没少过。徐蕊喜欢往江海月身边送东西，所以她的身边也从来都没少过东西，这么多年下来，徐似水也像是养了一个寄居在外的妹妹一样，每每送东西回来，都会额外的送一份到江府上。
　　“我听说过这个茶，据说是赵顶山上最顶上的茶树，常年积雪不化，根部也是雪白宛若冰晶。茶叶无需烹煮，只需用温水冲泡就可逼出清冽的茶香。”江海月摇晃着手上价值千金的茶盏，带着点儿青绿色得温水似乎还能看见一点自浮面上飘起来的寒气，带着山顶山积雪的冰凉，冲散了温水的热度。
　　“据说这茶叶还是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喜欢，所以才时兴起来的。”江海月凑过去悄悄儿的凑过去好奇的问道：“你家里不是有一个嫁给帝京的平王世子的姑母么，定然你也见过贵妃娘娘长个什么样子。快和我说说，那个什么贵妃娘娘，真的是如传言当中的国色生香，转顾之间撩动人心的尤物么。”
　　徐蕊咽在喉咙里茶水“噗”的一下呛咳出来，忙拿手绢把下巴上沾上去的茶水擦拭干净才道：“你在想些什么呢，宫里的贵妃娘娘是我们能编排议论的么？小心那些等着抓你家把柄的小人，把你这句话报上去，叫你家大姐姐吃个挂落。”徐蕊伸指点了一下江海月的额头，带着点儿调笑的劝告。
　　现在随着皇帝年纪越来越大，朝堂之中的风向也是朝夕改变，毫无预兆的就风云变幻，太子和四皇子与五皇子之间的争斗也越来越紧迫。寒月关也因着出了一个太子妃，而变得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江海月知道徐蕊也是为她好，所以呐呐的缩了回去。徐蕊却是停不下来的拉着江海月碎嘴道：“不过现在我们悄悄儿的，周围又都是认识的人呢，想必不会有什么没大事儿。我和你说，这个贵妃娘娘是皇帝陛下在微服出巡的时候发现的美人儿，一见便惊为天人，当即就马不停蹄的把人纳了回来，亲笔御封为一品贵妃。其尊贵仅在皇后之下。”
　　说起这个贵妃娘娘真的事朝野上下都是话头，只不过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极为香艳，不容俗世褒奖。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位贵妃在意欲效仿先太后，建造一座足可问鼎九天的登天阁。其中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财力，耗时整整六年才把这座据说可以问鼎九天，问询天机的登天阁给建造完成。甫一完成，这位贵妃娘娘就请了百位妖艳歌姬站在楼阁之上，大行靡靡风情之舞。其中缠绵桃色的丝竹管弦之音，接连响了三日才算是停下。一时之间，整个帝京都蒙在一层若即若离的桃色之中，半点儿没有国都的煌煌大气。
　　之后有言官死谏，说这位贵妃娘娘于百姓面前失仪，不堪为贵妃之尊，还请皇帝陛下把贵妃娘娘打入冷宫，在佛前潜心念经，才算是还了姜国国体颜面。
　　这番话说出来，朝堂上下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指摘的，难得的和言官站在一条线上，都是要请皇帝把这位祸国的贵妃娘娘贬入冷宫。
　　可惜皇帝一意孤行，执意不肯，一心要把这位贵妃娘娘留在身边，就连自己的两个孩子接连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甚在意。一头扎进温柔乡里，出都出不来。
　　好在姜国周围并无什么强悍的国家为邻，且前头有一个宣海挡着，背后靠着一个千难万险的云中山，把一整个姜国护卫的固若金汤。可以勉强由着这位不着调的皇帝陛下乱来。
　　“我听哥哥说起过这位贵妃娘娘，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徐蕊眼神发亮的说，对这个传闻中能迷得皇帝神魂颠倒的贵妃，实在是好奇得紧。以前是不曾见过，也未曾放在心上，听听也就算了。可是上次徐似水回来的时候，难得的提起帝京中的贵妃娘娘，所以知道一些东西。拉着江海月的手就急切的把东西倒出来。
　　“那位贵妃娘娘据说是十分寻常的一个人，只是一双眼睛长得与众不同，是一双罕见的银灰色的眼睛，雪白的眼睫和眉毛，连一头长发也是霜雪般的白色。”
　　“这样一双眼睛，无论是安在哪个人身上，都该是一个百年难遇的美人儿。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哪里人士，若是日后能寻着去看看，也许还能看见一样的人呢！”江海月托着下巴，梦幻一般的畅想，冷不丁的就被徐蕊泼了一瓢冷水。
　　“你就做梦吧！你娘就你一个娇娇女儿，会舍得让你远走他乡？”徐蕊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打扮的精致漂亮的江海月，眯起眼睛有些坏坏的道：“何况，你不是还有一个小情郎要以身相许么，怎么可能会舍得抛下人家，孤身远走高飞呢？”
　　徐蕊知道江海月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只是从来没见过，字里行间的倒也听着江海月细细的提起过这位情郎。听着倒是个谦谦君子，光明磊落，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徐蕊没见过这位小情郎的样子，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这样旁敲侧击的打探。见江海月脸上浮起一抹羞赧的绯色，才略略放心。
　　“你们说的倒是开心，不见湖上的比赛都已经开始了么，人人都抢着去看人了，就只有你们几个还窝在这里，不知道是在讲什么悄悄话。”旁边悄无声息的就过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身上一袭杏黄色的缠枝并蒂莲花的湘妃裙，头上简单的挽着一个灵蛇髻。只粗粗的戴着一个黄金得宝石冠子，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
　　江海月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姑娘，寒月关的大小闺秀她都见过，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姑娘。通身的端庄大气，沉稳风雅的气派。
　　徐蕊见这个姑娘，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站起身来拉着姑娘的手道：“这是我帝京的姑姑的女儿，名唤周娇。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表姐了。”说着又拉着江海月亲亲密密的介绍道：“这是我跟你说起的阿月，这是阿月的姐姐，闺名海韵。”
　　说起江海韵的时候，徐蕊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旋即拉着周娇甜蜜的笑着道：“表姐今日和谁一起出来的，怎的不见青表姐。”
　　周青是周娇的妹妹，沉静温婉，娴雅贞静，是照着大家闺秀精心教养出来的。素日和周娇一起出游都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并不怎么说话，手上拿着一本书，就能过上一日了。现在问周娇，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果然周娇无奈的微微摇头，“她呀，自然是随着我一起出来了，只是你也知道的，她不喜热闹之处，现在在旁边的阁楼里，躲着看她的伤春悲秋去了。”
　　“倒是你，一改往日的性子，不去前头凑热闹，在这里和人说起悄悄话儿来。”周娇转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坐在旁边的两姐妹。
　　都是一等一的漂亮美人，其中尤其是这个稍稍年长些的，叫做江海韵的尤其的美，容光慑人。即便是穿着素净的衣裳，顾盼之间，也是不容错视的丽光四散。比帝京的那些个冠绝天下的美人也不遑多让了。听说这位的嫡亲姐姐就是现在那位名声鹊起的太子妃，在老皇帝面前很是得脸。周娇曾远远地看上一眼，那转瞬之间看见的倾城容色，确是叫人迷恋神往。
　　旁边的这位年纪稍小的，就没那么的出众了。有些圆润的脸，眉目都是淡淡的，既不如娇花照水的柔婉动人，也不如骄阳烈火般的让人不住流连。只是清淡的，让人难看着舒服罢了。
　　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生的尤其漂亮，瞳色有些淡淡的琥珀色，盛满天真的灵动纯粹，嘴角弯弯的样子，倒叫她想起了书中描述过的山精地灵。都是一样的不染俗世的纯粹清洁，不沾尘垢。
　　想到这里周娇不由哂笑，这世上尽是污浊的人，哪里有真正的什么纯洁宛若仙灵的人呢。也只有样子看着像罢了，内里还不知道如何呢。
　　“常听蕊儿谈起两位妹妹，今日一见果真是天资不凡，见之忘俗，叫人一看便喜欢。”周娇拉着江海月和江海韵的手说话，满是真挚的赞赏。
　　虽然不知到她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听着这样称赞的话，江海月还是颇为愉悦的笑起来。江海韵冷淡的笑了笑，垂眸掩去一抹探究思索之色。
　　徐蕊上前招待这位来自帝京的贵女，江海月两姐妹跟在身后，手挽着手跟着到了前面的开阔处。
　　那里已经做了不少人，闭合的紧紧的几扇门全都打开，摆着一圈的桌椅，还贴心的放着许多的瓜子儿花生，口味香甜的点心。最前头坐着的就是镇关将军的夫人刘氏，旁边坐着江家的老夫人，并着周娇的母亲，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下面湖面上的冰嬉比赛。
　　见周娇拉着徐蕊来了，周夫人忙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这儿坐下，再这么磨蹭下去，最精彩的地方可就错过了。还不快坐下。”
　　这句话正巧被旁边的老老夫人听见，手自暖乎乎的暖手套里拿出来，亲手给了一个水灵灵的蜜果。
　　“我看倒是来的正正好。便像我们家的那个野丫头，成日的不着家，若不是因为是个姑娘，去不得什么千里之外，四处游荡。只怕她呀，早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这里呢！”老夫人知道周夫人是帝京一等的贵夫人，这次来寒月关，也是为了回来看看自己的母家，让自己的几个孩子和母家的人亲近亲近。
　　姜国对女子不甚苛刻，许多女子都能出远门，甚至宫中还有女官，现在的贵妃娘娘能这样压制皇后和一干朝野重臣，也是因为时常的帮着皇帝处理一些政事的缘故。
　　周夫人来头不小，江家现在即便有了一个太子妃，但以后的光景还未可知，与周夫人自是要好生打好关系的。
　　周夫人心里也明白江老夫人的意思，也不推拒，示意周娇接了。在帝京的时候，周夫人和这位出自边关的太子妃说过几句话，说句让人如沐春风，处事长袖善舞也不为过。何况还有那么一张脸，让太子的宠爱长盛不衰，就算是贵妃的娘家女儿进了东宫，做了一个只退一射之地的侧妃娘娘，也不过是一个点缀罢了。
　　这次来寒月关，也是为了探一探这个江家的虚实。此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江家，无声无息的就出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太子妃，还帮他这三皇子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太子殿下。
　　周娇自是明白母亲的意思，伸手接了过来，立时就叫身后的丫鬟把果皮削了，接过果子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