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王子们》海神醒来

22、囚徒03

　　次日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在狄小夏的脸上。

　　狄小夏睁开惺忪睡眼，打开窗户，一股清冽寒风吹在脸上。外面的大雪停了，院子里仆人们忙活着清扫积雪。

　　她拍拍脑袋，想起昨夜在密道中听到父亲与皇帝的谈话，头也没梳，急匆匆向正房跑去。

　　“爹爹，娘亲……”狄小夏跑进正房，一边跑，一边喊，礼仪抛诸脑后。

　　房内只有一个人在。

　　狄夫人扭过身子，放下手中的点心，“夏儿，怎么了？”

　　“爹爹呢？”

　　“你爹啊，还有你哥，陪皇帝打猎去了，瞧你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皇后瞧见了，成何体统呀！”狄夫人佯装愠怒道。

　　狄小夏蹦到母亲身前，抓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把昨日在密道中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透露出来。“娘亲，不要让爹爹离开家好不好？”她撒了一个娇。

　　狄夫人叹了口气，道：“昨夜你爹爹跟我提过了，我也舍不得他离开并州，但是我们毕竟是勋贵出身，万事要以大局为重。”

　　狄小夏问道：“娘亲，你也跟着去都城吗？”

　　狄夫人道：“我呀，留下！毕竟你哥哥还年轻，怕他一个人担不起治理并州的重任，需要有人留下指导他。”

　　狄小夏轻舒一口气，起码娘亲还留在并州！她明白，母亲毕竟是并州望族出身，有她坐镇，并州就不会乱，其他贵族也不敢造次。

　　狄夫人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你要跟随你爹爹一同南下，前往洛阳。”

　　狄小夏听了，大吃一惊，“为什么？”

　　“去见见太子啊！到了都城，你与太子交流交流，熟络一下，有利于发展感情哈。”

　　“我不去！”狄小夏虽然没有见过太子，但是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

　　传言太子性格暴虐，曾经一不小心堕下马去，竟一怒之下砍了自己的坐骑，那可是陪伴他多年的马儿啊！窥豹可见一斑，从这一件小事上，狄小夏本能地讨厌太子。

　　狄夫人伸手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小傻瓜！皇帝有意与我们靖北侯府联姻，你要是嫁给太子，就是太子妃啦！以后就是皇后！到那时候啊，咱们狄府上下，万事还要仰仗你呢！”

　　“我不！我偏不！”狄小夏急得直跺脚，“我不稀罕什么太子妃！我要留在并州！并州才是我的家，打死也不去洛阳！”

　　狄夫人正色道：“你要以大局为重，起码为了侯府的未来，也要考虑一下！再说，你不嫁给太子，嫁给谁啊？未来的皇帝难道不是最好的夫婿吗？还有比太子更有前途的年轻人吗？”

　　“嫁给谁？”狄小夏喃喃自语，突然脑海里闪现出昨日遇到的那个囚徒的身影。对，他叫贾龙，他是那样地特立独行，那样地吸引她。

　　但她如何跟父母说，贵为靖北侯的女儿，宁可嫁给一个发配充军的囚徒，也不要嫁给太子？

　　狄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好好想想，你爹爹打猎回来后，再找你谈谈。”

　　狄小夏顿时感到万分委屈，她放下手中的点心，气得跑出门去。

　　她能去哪里呢？她生在靖北侯府，侯府便是她最爱的家，但是……侯府终究是父母的家，自己能陪父母一辈子吗？父母开始安排自己的婚事，一旦嫁人，自己早晚要离开侯府的。

　　可是，天下之大，她就是喜欢并州啊，就想一辈子呆在靖北侯府啊！

　　她又能去哪里？

　　狄小夏心里又想起那名囚徒，又想起了神秘的贾龙……

　　去找他！！！

　　狄小夏溜到马厩，马厩空空如也，只剩一匹矮矮的小马驹。父亲陪着皇帝去打猎，可不是要骑着赤骥嘛。其他的马儿，也被哥哥、随从们挑走了。

　　她叹口气，牵出白色小马驹，聊胜于无。她伸腿跨上小矮马，一夹马肚，可怜的小马驹驮着她，费劲地向前挪动。

　　……

　　流水叮咚，雪河是一条神奇的河，冬天从来不结冰，河面上飘着堆堆积雪。

　　雪河一侧，有一处宽阔的山洞，几十辆囚车被安置在山洞里。拉车的马儿早已解下马鞍，离开囚车，在雪河旁吃完草料、饮饱河水后，趴在雪地上休息。

　　狄小夏来到山洞口，翻身下马。小矮马差点被压死，一路驮着她差点累死，现在得了喘息之机，撒腿跑向雪河，加入马儿们的休息大军。

　　寒风不时灌入山洞，山洞外流水淙淙。

　　狄小夏的目光扫向那几十辆囚车。没有了马儿拉车，几十辆囚车无法保持平衡，就近斜靠在山洞岩壁旁。三百名囚徒，仍然被锁在几十辆囚车里。囚车就这样斜着安放，他们连坐都坐不直了，歪歪斜斜地挤成一团，像一群困在兔笼里的兔子。

　　狄小夏心里叹道：“这些囚徒，他们连拉车的马儿都不如，片刻自由都没有。”

　　罗忠副将瞧见了她，赶紧跑过来，惊讶道：“大小姐，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狄小夏寒暄两句，直奔主题：“罗叔叔，贾龙在哪儿，我能和他单独谈一会儿吗？”

　　罗忠面露难色，“这……这不合规矩吧……”

　　狄小夏忽悠他道：“放心，就谈一会儿。”

　　罗忠道：“大小姐，万一他伤着你怎么办？”

　　狄小夏撒了一个娇，道：“放心啦！我就是找他为我画张画的，画完就走，而且……我不会向爹爹说的！”

　　罗忠摇摇头，无奈地照办。他回身走到一辆囚车前，冲里面吼了两句，然后挥手示意手下打开铁锁。

　　“咔啦，咔啦……”贾龙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镣，含笑走来，寒风吹起他的长发。

　　狄小夏对上他的视线，伸手递给他一支笔，“呶！上次你不是说为我画张画吗？现在我来啦！”

　　囚徒贾龙笑了笑，道：“可惜今天雪停了，没了那个兴致。”

　　狄小夏失望地垂下手中的毛笔。

　　贾龙忽然道：“丫头，我饿了，你有酒吗？咱们一起喝酒怎么样？”

　　狄小夏一愣，笑了，眼前的贾龙……果然每次的言行都出人意料。

　　她跑到罗忠身前，哀求半天。罗忠拗不过她，无奈地吩咐手下端来一坛酒，一只烧鸡，两盘小菜。

　　贾龙盘腿坐下，闻了闻美酒佳肴，笑嘻嘻地冲罗忠道：“多谢罗将军款待！”

　　罗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丫头，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手。”贾龙拖着脚镣手镣，走到山洞外面，凑近雪河洗干净脸，洗干净手，回来后盘腿坐下。

　　冰冷的雪水，没有擦干，在他脸庞上流淌而下，分外英俊迷人。

　　狄小夏瞧得有些痴了，心底暗暗说道：“我的天，他长得怎么这么好看，被关在囚笼里实在太可惜了……”

　　贾龙伸手撕开肥美的烧鸡，抓起一只鸡腿，递给狄小夏。

　　狄小夏全然不顾形象，接过鸡腿，也盘腿坐下。山洞的地面冰凉刺骨，但她毫不在乎，心里暖暖的。

　　两人一人一只鸡腿，相视一笑，大口撕咬鸡腿肉。

　　“哈哈哈！丫头，你真有趣，真有趣……”贾龙咽下一口鸡腿肉，大笑之声响彻山洞。

　　罗忠副将站在狄小夏身后，密切关注着贾龙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伤害大小姐的举动。其他三百名囚徒，见到贾龙大口吃鸡的样子，口水流了一地。

　　狄小夏手中的鸡腿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将要南下的事情，心底不免涌上一股忧伤。

　　“丫头，你怎么了？”贾龙抿了一口酒，双目饱含关切。

　　狄小夏已然把他当做朋友，向他敞开心扉，吐露道：“后天，我爹爹就要离开并州了，陪着皇帝去都城洛阳，我也有可能跟着过去，以后恐怕很难见到你了。”

　　贾龙放下鸡腿，瞳孔收缩，深如秋潭的双眼凝视着她。“皇帝……他真的来了？”

　　狄小夏点点头，“对，听说皇帝年轻的时候和我爹是铁哥们，他对我们很大方，没有摆什么臭架子。”

　　贾龙嘴角一扬，忽然蹦出一句：“皇帝他脖子上那道疤，还在吧？”

　　狄小夏听了，张大嘴巴，惊讶万分，道：“你怎么会知道？”

　　皇帝身躯肥硕，又裹着厚厚的冬衣，狄小夏也没留意皇帝脖子上有没有疤，但贾龙这句话，着实惊着她了！

　　贾龙微笑道：“我砍的，你信不？”

　　狄小夏呆愣半晌，回过神后，伸腿踹了他一脚。“你就吹牛吧！要是你刺杀过皇帝，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还有机会蹲在这儿吃鸡！”

　　贾龙嘿然一笑。

　　他扬起似笑未笑的嘴角，是那样的高深莫测。

　　酒饱饭足，贾龙擦擦嘴，抬起头望向站在狄小夏身后的罗忠，“罗将军，侯爷啥时候审问我们？”

　　罗忠瞪了他一眼，“急什么？”

　　贾龙伸手指了指脚镣手镣，“当然是赶紧走程序，脱下镣铐，穿上戎装，投军报国呀！”

　　罗忠没好气地道：“等着吧！侯爷现在哪有时间管你们，最快明天！”

　　“好极了！”贾龙嘴角一扬，又高深莫测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