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王子们》海神醒来

23、囚徒04

　　狄小夏从雪河山洞回来后，天色已晚，没有月光。

　　狄夫人差人喊她过去吃饭，狄小夏见饭桌上只有她们母女两人，惊讶道：“爹爹呢？哥哥呢？”

　　狄夫人道：“陪着皇帝打猎还没回来呢！听兵士来报，皇帝射中了好多只鹿，兴致上来了，玩心收也收不住。”

　　狄小夏撇撇嘴，一点都不服气，“可惜他们没带上我，我逮的猎物比他们多得多了！”

　　狄夫人笑了，“闺女你长大了，别整天疯在外面。女孩儿家家的，还是找个好婆家要紧……”

　　饭桌上，还没吃两口菜，狄夫人又唠叨起狄小夏的婚事，力劝她嫁给太子，光宗耀祖，提升靖北侯府的地位。

　　狄小夏想起讨人厌的太子，想起神秘的囚徒贾龙，心下暗暗地道：“我一定要留在并州！要是父亲非要带我南下，我就中途溜回来！毕竟，我的轻功可不是白练的！“她忽然意识到，“噢，轻功好久没练了，得赶紧练一练呀！”

　　说练就练！

　　狄小夏一推碗筷，向狄夫人扯了个谎，急匆匆跑回自己的闺房。她从衣柜中翻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这还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哥哥狄小信偷偷送给她的。

　　狄小夏三五下换上夜行衣，翻身跳出窗外，迅速淹没进夜色之中。

　　大雪之后，寒风刺骨，但狄小夏内心充满激动与兴奋。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靖北侯府每一间房屋的轮廓，尽收眼底。

　　靖北侯府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每一个角落，狄小夏小时候都玩遍了。她蹭蹭蹭在房屋上飞檐走壁，轻功术好在没有退步太多。

　　不知不觉，她飞到后院一处废弃已久的小宅子，屋内窗户上透着烛光。门口有四名陌生的丫环值守，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咦？”狄小夏停下脚步，猫下身子。“好生奇怪！府内哪来的陌生丫环？莫非……她们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们在这废弃的宅子里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狄小夏心中闪过一丝坏笑，“瞧瞧去，这难不倒我！”

　　她脚尖一发力，凌空轻轻飞上宅子的屋顶，门外的四名丫环毫无察觉。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屋顶的两片瓦片，屋内立马透出一股温黄的烛光。

　　狄小夏凑近洞眼，定眼观瞧。

　　屋内有一男一女，正在搂搂抱抱，亲昵异常。男子双手环住女子的腰身，嘴巴凑向女子的耳朵。

　　“你别这样……”女子发出一阵娇笑，半推半就。她佯装从男子怀中挣脱时，露出比豆腐还要白皙的胳膊，还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狄小夏撇撇嘴，心中惊讶道：“原来真的是皇后！那陌生男人是谁啊，怎么敢非礼皇后？”

　　狄小夏细瞧那名男子，虽是俯视，也能明显看出男子身体矫健，五官锋利。“他看起来好面熟！最近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了。”

　　男子伸手拽过皇后，亲了一口她的脖子，哄她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挺好吗？媚儿，别折腾了好不好？”

　　“不！”皇后站起身，“我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恶心，讨厌死他了！我在他面前演了这么多年戏，现在越来越懒得曲意逢迎了！”

　　“那你想怎样？”男子无奈地说。

　　“让他……死！”皇后咬牙切齿，这三个字在她喉咙里憋了很久的样子。

　　男子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弑君大罪，株连九族，你我担待不起！”

　　皇后怒道：“你又怂了！二十年前他强行娶我的时候，你就不该怂！现在局势都掌控在我们手中，不似以前，这次你应该挺身而出了！”

　　男子沉默良久，缓缓地道：“你是要我利用御林军首领的身份，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皇帝？”

　　屋顶的狄小夏听了，大吃一惊！！！

　　对！她想起来了，这名男子就是昨日在雪庐见过一面的御林军首领崔慕，当时他就站在皇帝和皇后身后！

　　可是……崔慕不是皇后的兄长吗？他们不是兄妹吗？他们怎么在私底下如此亲昵，如同夫妻一样打情骂俏？！

　　狄小夏张大嘴巴，脑袋蒙圈，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从小接受的人伦五常轰然倒塌……

　　皇后从哥哥怀中挣脱出来，双眉一皱，欲擒故纵，道：“我有一个主意，一箭双雕之计，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崔慕道：“一箭双雕之计？”

　　皇后崔媚儿道：“你可知晓这次高欢来并州北巡的真正目的？”

　　崔慕挠挠头，“莫非与靖北侯狄青有关？”

　　皇后点点头，“没错，高欢他来到并州，就是为了力邀狄青南下，赶往都城担任宰相，渐渐分解爹爹的权力。”

　　崔慕叹了一口气，道：“高欢和狄青，打小就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估计狄青不会拒绝铁哥们的请求。万一狄青去了都城，咱们的爹爹可就要头疼了……”

　　皇后攥紧拳头，道：“所以，这次北巡是一次绝妙的机会！一口气除掉他们俩！”

　　“啊……”崔慕怯怯懦懦，有些退却，“狄青是国家栋梁，八大柱国之首，不容易随便除掉吧？”

　　皇后又怒了，道：“没办法，谁让他和皇帝穿一条裤子呢！自从他答应南下那一刻起，就注定卷入了党争的旋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先发制人，何错之有？！”

　　屋顶的狄小夏听到他们商议谋害父亲，惊得浑身颤抖不已！“皇后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啊……他们怎么可以谋害爹爹，怎么可以谋害皇帝……”

　　崔慕沉吟片刻，忽然道：“扳倒他们俩后，扶我们的儿子登基吗？”

　　皇后崔媚儿听到他提起儿子，嘴角浮现洋洋得意之色，转怒为喜道：“没错！鸠儿登基后，这天下就是我们崔家的了！哈哈！”

　　崔慕无奈地笑了笑，“你也真是！非要给儿子取名叫‘鸠儿’，高鸠，高鸠，鸠占鹊巢，就不怕外人听了起疑吗？”

　　皇后嘴角一扬，一股报复成功的快感溢了出来。“高欢就是一个莽夫，他还觉得‘鸠儿’这名字好听呢！怪就怪他登上皇帝宝座后，非要找我们益州崔家联姻，活生生地拆散了我们。这股恨意，此生难以消解！”

　　崔慕摇摇头道：“就算高欢不娶你，其他人也会娶你的。我们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但父亲收养了你，我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了，我们当年留在益州还是不能长久的。我们兜兜转转，现在不又在一起了吗？你做皇后，儿子做太子，这样保持下去也挺好的，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皇后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冲他嘶吼道：“你就能忍受我每天睡在高欢身旁吗？你能忍，我不能忍！你这个懦夫！”

　　崔慕捂着脸，垂下脑袋。

　　皇后的眼眶渐渐湿润，思绪似乎飘回从前。“想当年，我三岁大的时候，父亲收养我为养女，听说我亲生父亲是他的部下，为了保护他而战死的……直到现在，我脑海中还保留着童年的影像，三岁的我，以养女的身份，入了益州名门崔府……那时候你五岁，你我一见如故，青梅竹马，渐生情愫……可惜，为什么父亲这么狠心，将我冒充亲生女儿，远嫁洛阳，谁稀罕当皇后啊……”说着说着，皇后的声音哽咽起来，她揪起衣袖轻轻拭泪。

　　崔慕从她身后默默搂住了她。

　　烛光摇曳之下，两人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宛如一对璧人……

　　“媚儿，你说吧，怎么做，我全答应你……”崔慕被爱人的眼泪所打动，他搂紧她。

　　皇后的后背贴紧崔慕宽阔的胸膛，她一边擦泪，一边道：“后天，北巡队伍启程返回都城，狄青会随之南下。我们离开并州地界之后，你就带着御林军下手！先杀掉皇帝高欢，然后嫁祸给靖北侯狄青，这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崔慕点了点头，“狄青经营并州多年，他一旦脱离并州，就如同老鹰被剪去翅膀，老虎离开山林。御林军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醉梦之中的高欢，离开老窝的靖北侯，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我们宰割！”

　　皇后崔媚儿接过话茬，道：“弑君大罪嫁祸给狄青，有三重功效：一是除去高欢最重要的臂膀，二是为父亲除去心头大患，三是充作弑君的替罪羊。高欢一死，我们马上扶持鸠儿登基，这天下就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屋顶的狄小夏听了这惊天阴谋，双腿开始哆嗦起来。她再活泼勇敢，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喀嚓”一声，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踩着的一块瓦片，因为受力不匀，发出碎裂的响声。

　　“什么人？”屋内两人大惊！

　　崔慕如同触电一般放开皇后，他抬起头看到屋顶有一处洞眼，立马急了，飞身出门寻捉偷听者。

　　狄小夏撒开脚丫子飞跑，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施展轻功术，慌不择路在屋顶上飞奔，一溜烟逃进漫漫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