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王子们》海神醒来

21、囚徒02

　　大雪未停，狄小夏骑着通体火红的赤骥，回到靖北侯府时，已是傍晚。

　　侯府的外墙，围了一圈陌生的卫士，金甲闪闪，气质不凡。

　　狄小夏一夹马肚，溜到后门，没想到后门也有金甲卫士把守。

　　“站住！走开！”一名金甲卫士手执弓.弩，拦下她，大声喝止，冷冰冰的语气能杀死人。

　　狄小夏滚鞍下马，道：“这是我家！”

　　“小姐！小姐！”幸好后门跑出李嬷嬷，她满脸焦头烂额的样子。“你可回来了！皇上、皇后刚才还说想见见你呢！”

　　李嬷嬷转身冲金甲卫士点头哈腰，“军爷，这可是侯爷的宝贝闺女，快放她进来吧。”

　　金甲卫士收回手中的弓.弩，点头示意狄小夏通过。

　　狄小夏牵着赤骥，回到马厩，安置好马儿，抱来一袋草料倒入马槽。

　　“李嬷嬷，那些士兵是什么人？”喂马完毕，狄小夏拍拍手，挽起李嬷嬷的胳膊。

　　李嬷嬷急得直跺脚，道：“小姐，他们是御林军！皇上、皇后已经驾临府上，刚才和侯爷拉家常，还谈起了你。你快去雪庐，侯爷、夫人、世子都在陪着皇上呢。你溜出去玩，多么大不敬！要是被人进谗言的话，侯爷可就遭殃了。”

　　“是是是。”狄小夏无奈地答应。

　　回到卧房，李嬷嬷帮她梳洗打扮，脱下戎装，穿上淑女装，戴上沉甸甸的饰品，赶紧带着她朝雪庐走去。

　　花园中的雪庐，三年前父亲找高人所盖，冬天品茗赏雪之所。雪庐地板是铁质的，下设一个巨大炭盆，周围再设几个炭盆，冬天点燃大大小小的炭盆，雪庐室内十分暖和，十分舒服。

　　远远地，狄小夏望见花园中布满了金甲卫士，肩上积满雪花。令她惊讶的是，雪庐的大门敞开着，皇上、皇后他们就不嫌冷吗？

　　雪庐中央设有石桌，父亲狄青、母亲狄夫人坐在石桌旁，陪着两位衣冠威严的中年男女，正在说说笑笑。大哥狄小信一本正经地站立在父亲身后。

　　“爹爹，娘亲……”狄小夏迈进雪庐，走近石桌，硬着头皮施礼。

　　父亲转过头，见到闺女，瞪了她一眼，急道：“无礼！还不快快拜见皇上、皇后！”

　　“拜……拜见吾皇万岁！拜见皇后……千岁！”狄小夏慌乱中忘记了如何行礼，扑通一声跪下磕头。

　　铁质的地板好硬啊……但是也好暖和呀，底下的炭盆看来熊熊燃烧着……

　　“哈哈哈！平身！”皇帝在石桌旁捋须大笑。他生得魁梧有力，留有一把浓密胡须，可惜肥胖的腰身，使得他看起来油腻不少。

　　他身旁的皇后，皮肤比豆腐还白，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卧蚕饱满。听说皇后是出生在益州的蜀人，性格泼辣得很。

　　在皇帝、皇后身后，还站着一位威风凛凛的金甲将领，很是吸引人瞩目。金甲将领生得高大威猛，五官棱角分明，像是人中吕布，看来他应该是御林军首领无疑了。

　　皇后眯起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一番狄小夏，笑道：“狄夫人，你家闺女长得真像侯爷哈！如此活泼可爱，瞧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要是穿上男装，说不定比你家世子威风多啦！”

　　狄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丫头啊，我平时都管不住，整天舞枪弄棒的。”

　　狄小夏听了，撅起了嘴巴。自小大家都说自己长得像父亲，不只眉眼相似，性格也像。哥哥狄小信虽封为世子，但性格还是随外婆家多一些。只有她，最像狄侯爷。

　　皇帝忽然开口，戏言道：“小夏闺女，可曾婚配？想不想做……做太子妃？”他一副豪爽的样子，没有多少皇帝架子。

　　靖北侯狄青听了，身躯一震，大惊失色。

　　狄夫人张大嘴巴，笑容在脸上凝固。

　　狄小夏眼珠上翻，丢给皇帝、皇后一个白眼。

　　皇帝从石桌旁站起身，在一处炭盆前搓搓双手，冲靖北侯狄青使了一个眼色，道：“雪景欣赏得差不多了，兄弟你刚才说有要事找我商量一下？”

　　狄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递上台阶，抱拳道：“陛下，请移步去书房。”

　　“走！”皇帝伸手搭在狄青的肩膀上，大笑着离开雪庐。

　　狄小夏爬起身，拍拍膝盖，吐了一口气，心里暗想：“我的天！繁文缛节该结束了吧。”

　　二十年前，皇帝和父亲义结金兰，后来父亲辅助铁哥们爬上了皇帝宝座，推翻统治天下三百年之久的大周，建立大随。父亲也因功获封靖北侯，坐镇并州，北御突勒，成为朝廷的八大柱国之一。

　　这次，皇帝来找父亲叙旧，会谈什么呢？

　　狄小夏忽然有了一个鬼主意，狡黠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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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书房墙壁后面，有一条密道。狄小夏小时候疯玩的时候，机缘巧合撞到了密道机关，这个秘密她谁也没有告诉。

　　狄小夏悄悄溜进密道，耳朵好奇地贴近冰凉的墙壁上。

　　“陛下，自古天子不可轻易离开都城，并州这么远，为何跑这么远来打猎？”书房内传来父亲的声音，清晰有力，忧心忡忡。

　　皇帝极力维护自己的颜面，道：“不是打猎，是北巡！”

　　狄青道：“陛下这次离开洛阳，只带了御林军，留守都城的太子尚未成年，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动了歪念，如何是好？”

　　皇帝叹口气，道：“朕也是没有办法。狄青，还记得二十年前吗？那个时候做一名单纯的武将，生活是多么的愉快！整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纵马打猎，修炼武艺，那时候是多么地快活！早知道做皇帝这么无聊，当年我就不起兵了。”

　　狄青的思绪似乎也回到了从前，道：“陛下当年也是被逼无奈。大周统治天下三百多年，传到末帝手里，谁料想他残暴异常，屠戮大臣，陛下也是为了报仇雪恨，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揭竿而起啊！”

　　皇帝苦笑一下，将话题拉回。“狄青，这次我带上皇后，浩浩荡荡从洛阳来到并州巡视北境，表面上是打猎、北巡，其实……其实是专程找你，商量要事！”

　　狄青郑重地道：“陛下请吩咐。”

　　皇帝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弟，你随我南下，去都城洛阳可好？做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狄青大惊，急道：“陛下，这可使不得！”

　　皇帝叹口气，道：“老弟，我也是没办法啊。二十年前，大随刚刚立国，为了笼络益州名门崔氏一族，我娶了崔太师的女儿，立为皇后。但是没想到，从此这天下的权力，逐渐掌控在崔太师的手中，三军将士中更是渗透进数不清的蜀人。以前我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们突破了我的底线，把他的独子都安插进御林军！我的性命安危，最终也掌握在他们崔家的手里！”

　　狄青道：“刚才在雪庐，您身后的御林军首领就是崔太师的儿子、皇后的胞兄？”

　　皇帝无奈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没错！朝政被崔太师把持，太子是崔家的女儿生的，朕的贴身护卫也是崔家的人！崔家崔家，这天下马上就要变成崔家的了，朕就是一个空壳子！”

　　密道中，狄小夏听了，心下诧异道：“以前听父亲说，皇帝年轻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勇将，后来起兵为父报仇，一怒之下推翻前朝，创立新朝。一直以来很仰慕他，今天见了皇帝，原来不过是一个肥肥壮壮的粗鲁汉子，而且变得这么窝囊不堪，哪里有盖世英雄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之前父亲冲母亲唠叨过两句，这位皇帝自从登基后，前十年还算勤政，但近十年来耽于享乐，沉湎声色，大权不落入他人之手才怪呢！

　　只听父亲狄青道：“陛下请息怒。崔太师再权势熏天，也只是八大柱国之一，除了他，陛下您还有其他七大柱国呢！”

　　皇帝欣慰地道：“说的没错啊，老弟。我这些日子一直深感不安，环视四周，只有你靖北侯才是我最亲近的铁哥们！所以这次我才以打猎、北巡为名，意图骗过崔太师，来找你密谈啊！老弟，你跟我去都城洛阳，助我一臂之力，分散崔太师的权力，如何？”

　　狄青急了，“陛下，并州怎么办？突勒人对中原可是虎视眈眈啊！”

　　皇帝道：“放心，你不是还有世子嘛！刚才我见了你儿子狄小信，生的一表人才！并州交给他，正好趁机锻炼他。等过两年，我再给你儿子加官进爵！”

　　狄青犹豫道：“这……”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叫狄小夏是吧？这小姑娘活泼可爱，我很喜欢！把你闺女嫁给我儿子，做太子妃如何？你闺女将来就是皇后，你就是国丈！这天下的权力，又回到了咱们手中！”

　　密道之中，狄小夏听了，大吃一惊！“我才不想进宫呢，那不得把我憋死！我死活不离开并州！”

　　狄青道：“陛下，这……”

　　皇帝哀求的声音传来，“好兄弟，当年咱们结拜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儿子、你闺女，我都安排好了，你还有啥为难的？”

　　狄小夏明白父亲本心不愿意南下，但碍于多年的交情，面对皇帝的谆谆请求，他会怎么推辞呢？

　　“是，臣遵旨。”狄青勉为其难地道。

　　“哈哈！”皇帝放声大笑，豪气干云，“好兄弟！你我联手，天下安定！走走走，明天我们打猎去，跟年轻时一样，看谁射中的猎物最多！”

　　狄小夏听到父亲答应皇帝南下，心下吃了一惊，黯然离开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