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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我抱着唐安译,很久很久,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直到后背衣服的一角被血浸湿才松开手,我说:“去医院吧。”

      唐安译还有点没缓过来,坐在原地没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

      怕两个人相顾无言继续耽搁下去,我先走出了卧室,换好了鞋刚想叫他,发现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干净的衣服,递给我让我换上。
      我脱掉那件沾了血的衣服,后腰有一块地方皮肤黏糊糊的,估计是血沾上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管,直接套上了衣服就出门。

      “会好起来的。”他先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我扭头去看他,他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外面雨刚停,天空看着明朗了一些,但还有点暗,好在空气清新了不少,车窗开了一半,风从外面吹进来,把他额前的头发吹乱。

      摸不准这话是跟他自己说的还是跟我说的,不管哪个应该都是安慰的意思,我正想着一个足够妥帖的答复,又听到他说:“好不了也没关系。”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没关系”,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我却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哭的了。唐安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这句话,各种场景,各种语气,并不少见,比起这个,那句“对不起”似乎更难得。
      可我知道他们的意味相差在哪儿,那句“对不起”或许并不能百分百的表达他那时候的情绪,但说“没关系”的那会儿我相信他心里没有另外的想法了。

      他不该说这种话的。

      唐安译这个人,自私小气又傲慢,他不该说这种话的。我想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他当时的心情了,拖累人并不是那么能安然受之的事。

      但再想想这一切又都有迹可循。以前我游手好闲的赖在家里不去工作,三天两头跟他呛声吵架,甚至最开始在电影院我没礼貌的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他都没有认真的生过气。
      我怎么会觉得他不爱我呢?他的爱并不直接,只是掰碎了融在生活的每一个小碎片里。

      唐安译去包扎了伤口,我们坐在车里一起发呆,他没有发动车,我也没有说话,四下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人和车辆发出一点声音。

      “张朝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叫我。

      “嗯?”我转过去看他。

      “就这样吧。”他没转过来,面朝前看着有点昏暗的车库,目光没什么焦距。

      “好。”我说。
      我肯定要这么说。

      唐安译按了把后颈,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上次给他打包的那顿饭吃得也不是很愉快,于是说:“城西那家私房菜,行吗?”

      “好。”唐安译说,很快就发动了车。

      路上有点堵,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店里客人少了一些,不用等位就能直接入座。唐安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外面就能看到那个人工湖,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湖边种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底下的灯穿过叶子透出一点青翠的光。

      我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然后说:“我以后不去看医生了行吗?”

      唐安译把视线从窗外移过来,沉默片刻:“好,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松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冰水:“其实我觉得没多久就能自己好了。”

      “是,”唐安译挑了一边嘴角,“你比较能耐,能自己诊断自己。”

      “哎哎哎,这次是你先啊!”我立马抬手指着他。

      “我怎么了?我在夸你啊。”他换了个放松的坐姿。

      “你当我听不出来吗?”我瞪着他,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行了,好好吃饭,”唐安译给我夹了一块鱼,似笑非笑的,“注意着点儿刺,卡喉咙里了立马送你去见医生。”

      我跟那条鱼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心一狠闭着眼把它吃了,谨慎地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块是鱼腩上的肉,压根就没什么刺,抬头忿忿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收钱。”他若无其事的瞥了我一眼。

      演,还演,这种人怎么不直接去演戏算了,不拿个奖都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经验。

      我没再往那条鱼上动筷子,老老实实吃着自己的饭,肉多好,也不长刺,皮撕了就能吃,简单省事,今天开始每天赞美淳朴乖巧的肉。

      吃完饭后我靠在车里打瞌睡,沿路的灯一盏盏飞过,我模糊中好像看到了那些飞逝而过的时间,我错过的、浪费掉的那些日子。
      以前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浑浑噩噩混过了一年又一年,我常常难过没有早点碰上唐安译,要是我们早点认识的话,我会过得更有意义一些,不至于多年后回想校园时光什么好事也没有。

      唐安译在边上专心地开车,侧脸的轮廓很好看,可惜嘴里说的不是什么人话:“吃完就睡,猪就是像你这样胖起来的。”

      刚吃完饭,我懒得去打他,只能恶狠狠地说:“闭嘴,回家就收拾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眼弯弯的:“行,我等着。”

      操,又瞧不起人。
      我在睡意里坚强的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没忍住合上眼皮,在唐安译的味道里睡着了。
      也许是时间不长,也许是特别安心,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也就没再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安译扯着我的脸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的被他拽着走,然后被一片亮光扎了眼,使劲清醒了一下才发现在楼下的便利店。

      “来这干嘛?”我眯着眼睛看他。

      “买点东西。”唐安译已经拿好了要买的东西,在柜台结账。

      废话么这不是。
      我抓了把脸,有点痒,然后被唐安译拍掉,接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我脸上。

      “操!你干嘛啊!”我跳起来喊了一声。

      “让你清醒一下。”唐安译笑着撕掉了包装袋,把冰棍塞进我嘴里。

      “神经病吧你,”我咬了一口冰棍,被冻得牙疼,“这都晚上了,我早点睡不行吗?”

      “不行,一会儿还有事。”唐安译拉着我往前走。

      “什么事?”我龇牙咧嘴地咬着冰棍,探头去问他。

      唐安译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暂时没精力追问,凉得舌头都麻了,两三口吃掉冰棍,把木棍扔到垃圾桶里,我转过身看他,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小区晚上不是很亮,但他正好站在几步外的一盏路灯下面,两手插着口袋,五官长得有点不近人情,但眉眼间却含着点笑。
      大概是这个环境和站位加成,我居然觉得这个人好看得有点不太真实,但他一开口就让我清醒了:“愣在那儿干嘛呢,还得我去领你吗?”

      我心里那点旖旎顿时碎了个干净,抓了两把脸,感觉有点疼,唐安译还是那个唐安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吧,回家去,”他叹了口气,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老抓脸干什么?”

      “没什么,就有点痒。”我没好气地说。

      唐安译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啊?”

      “梦到脸上怎么样了,然后醒来就感觉有点难受。”他一本正经地说。

      “还有这种说法吗?”我忍不住皱了眉,“可我没做梦啊。”

      “那就不是了。”他牵着我往前走。

      “你觉得我应该梦到什么吗?”我好奇多问了一句。

      “梦到有人亲你。”他说。电梯正好要关上,他赶紧上前去按了一下按钮,电梯门重新打开,里面站着一家三口,往后挪了挪给我们腾位置,他面不改色的拉着我走进去。

      电梯里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小孩儿,他爸妈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后面,但是两个人手在他身后牵着。
      我突然反应过来,扯了把唐安译朝他喊:“刚刚车上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亲我了!”

      小孩儿的爸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唐安译有点嫌弃的看着我:“闭嘴行吗?”

      我朝他点点头,没理会其他人打量的眼神,笑得像个白痴,一到21楼唐安译就赶紧拽着我走出电梯。

      “出息,笑成这样,别人以为我买了个傻子来搞同性恋呢。”他开门换了鞋,回头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乐意!”我朝他吐舌头,把鞋子扔到一边就蹦到沙发上去疯。

      唐安译没理我,拿着袋子回房间,我跟着进了卧室,在床上滚来滚去,看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洗澡,指着我说:“把床折腾破了我就抽你。”

      “洗你的澡去,烦死了!”我喊。

      唐安译进了厕所,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水声,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埋在他枕头上使劲吸了口气,脑子里又出现他刚刚站在灯下的样子。光把他的轮廓照得更加分明,头发却显得很蓬松柔软。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朦胧的灯光会把人美化,所以灯下美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美,正是因为看不清才会有美的意境。

      唐安译确实不算一个美好的人,抛开皮囊他其实一大堆臭毛病,常常我都受不了,要不是这张脸我那天在电影院肯定不会走向他,后来相处之后更觉得这个人缺点多得数不清。

      我知道他所有的毛病,所有的缺点,我看到过他很多不体面的样子,可我还是喜欢他,我甚至离不开他。

      他像会上瘾的药,我知道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服用。我戒不掉他,也不想戒。

      这会儿他正在洗澡,那只袋子已经被丢掉了,里面的几个小盒子大剌剌的放在床头柜上,我突然很想笑,捂着脸思考这一天天情绪波动这么大会不会让人变傻啊。
      脸笑得有点酸,我爬起来走到厕所门口,门缝里漏出来一点光,我拧了把门把手,发现他没有锁门,于是干脆直接旋开了跳进去挂在他身上。

      灯下人只是因为看不清才遮住了所有瑕疵,有了那层缱绻的光才让人沉溺。

      可是唐安译不一样,他不是站在光下的人,他就是我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了。
    第一次写文,不太会写,有很多毛病。这篇文起初只是二月下旬某一天通宵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想法,没有人设,没有大纲,写了第一章没想过第二章,写了第二章没想过第三章的文,几乎简陋到可以说是一个细致版的脑洞。但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写到了一万字,觉得还是找个地方发一下,省得后面不知道会不会把文件弄丢。
    选择第一人称是我觉得对我而言稍微容易上手一些,但实际情况是因为视角和篇幅问题唐安译的人设甚至都不太完整。本来想着努努力再写长一点,但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写的了,事实上我一开觉得写到四万字都够呛,因为真的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其实写到两万字之后我就开始随机发挥了,使劲想再拼凑点剧情上去,但最后也只凑了这么点字,确实是尽力了。想写日常的,但写不好,还有因为个人水平的限制所以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写,很多地方都写得很勉强,我自己都不敢多看。
    最开始想的只是两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谈恋爱的故事,相处方式一点也不温馨,经常吵架放狠话,但要说分手又谁都不愿意,不是因为将就,是打心底里觉得找不到更好的了。
    张朝尹是一个懒惰的人,上学的时候对学习不上心,毕业了对工作也不上心,二十多年来甚至很多时候对活着也不太上心,觉得整个世界都烦得要死,问他想干什么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在他的视角里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在很多人的视角里也一样,比如父母和亲人,老师和同学,成长路上遇到的几乎所有人。他奇怪、易怒但又有些脆弱,还有一些自己也没察觉得到的优点,小秋报了一遍菜单就能记住,临场发挥在宗璐面前跑火车。
    唐安译是一个我很想好好描写的角色,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比起张朝尹他其实骨子里疯得更彻底一点,成长环境没有给他多少影响,我更偏向于把他塑造成一个天生就对世界不怎么喜欢的人,可他又不想死。好胜心和征服欲让他按部就班的走好每一步,不管是学校、家庭还是社会他都克制着本能的厌恶,按照对普通人的模仿去演绎一个正常的人,只有在张朝尹面前能表现得稍微真实一点。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看出了张朝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乐意跟他搭伙过日子。区别是张朝尹更偏向于一见钟情,而唐安译一开始并不了解爱情,只是觉得和相似的人相处会比较自在,但很明显后面就翻车了,爱情这事说来就来,一点道理也不讲。
    很难过没有把想写的全部写出来,感觉是写烂了,有过推翻重新来的想法,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改,就只能这样了,后面应该会写一个唐安译视角的番外。
    最后,很感谢收藏和评论,还有一些别的支持和鼓励,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看了,但确实是我折腾着把文写完的动力。我想要写一段这样的话,不管有没有人看到,只是希望几年后还能记起,找到这里再读一遍,又会是不一样的体会和心情。写东西的时候记录的不仅是一个脑洞,还有当时的一部分自己,这让我感觉很奇妙也很喜欢。
    202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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