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星系》Yosii

4、[04]

　　今天是联系亲友的日子。每隔一周或者双周他们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通过航道联系自己的家人朋友——这对于独自生活在其他星球上的人类而言具有一定心理意义上的治疗作用。罗和山治对于对方的亲友团也有一定的了解，毕竟这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罗结束了和贝波，佩金他们的谈话之后将航道让给了山治。他没用几分钟，就只是和那些人随便交待了几句实验上的事情，他们正在利用HEART开发新系统。反倒是山治很热情地隔着屏幕和对面的人打招呼，看起来比罗还像是亲友。
　　轮到山治的时候，他先接通了自己的导师哲夫。两人总共说了两分钟话，有一分半钟的时间在斗嘴。罗很无奈地起身去煮咖啡了。金发男人最后嘟哝着说了句混账老头子当心你那把老骨头，这才切断联络换了一条线。
　　「喂，喂山治吗？！」出现在屏幕对面的是个少年，戴着草帽，左眼下有一道伤疤。
　　“路飞，现在这个时间你们说话方便吗？”
　　「没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在呢！」少年让开一点，一瞬间挤过来好几个脑袋。
　　“娜美桑罗宾酱！爱阿爱阿，不管隔过多远的时空都无法泯灭我对你们的爱！”要不是跪下去就看不见屏幕了，他一定当场就跪了。
　　「是是，山治君，」橘发的少女笑吟吟地打招呼，「你在那边还好吗？」
　　“能有娜美桑惦记，真的再好没有了。”金发男人发自肺腑地感激涕零。
　　「山治我想吃你的料理啦……你那个工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路飞说着舔了舔嘴唇，肯定是想到美味的食物了。
　　“这可不好说，以后你们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我只能说，大概三四个月内是不可能回去的。”同是圣-安格纳学院的学生，无边无际的星空宇宙就是他们的未来，同样也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响起。「白痴，上次模拟训练的对战咱们可还没分出胜负呢。」
　　金发男人盯着屏幕对面的索隆，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和自己一直相互看不顺眼的家伙才不会特意来。
　　他扬一下嘴角。“等下次的，老子才不会输给一个绿藻头。”

　　说话间，罗端着咖啡回来了。这还是他首次出现在山治的同学面前，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围观。罗并不怎么在意，走到山治背后随手将咖啡递给他。他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屏幕对面山治的同学，都是一群很有活力的家伙。
　　“特拉法尔加罗。你是北海支部的……”罗宾叫出了他的名字。
　　就在罗还没有说话的时候，两人眼前突然一晃。一只白色的大水母穿过墙壁就这样飘飘荡荡地进入了通讯室。一时间所有小伙伴都惊呆了，即使是罗和山治，对于它这种毫无征兆的出现方式也还是有些不适应。
　　“安明咻带来了朋友，”它摆弄着自己的几只爪，“你们要看吗？”
　　「这……能吃吗！」路飞几乎把他的大头都贴在屏幕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智慧生物吗？我们竟然有幸见到哟嚯嚯嚯！」在布鲁克说话的时候，乌索普推开路飞的脑袋和弗兰奇一起挤了画面中。
　　咻好像也被屏幕上的画面吓呆了。过了半晌它才冲着屏幕挥舞了一下触手，发出柔美温和的声音。“Tili Le Sire？”
　　所有人里就只有索隆注意到，那个男人抓着山治的手腕将他向后拽了一下，躲开了一条靠近的触手。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需要注意的安全问题，但那个男人的存在令自己不快，这一点也不假。他的脑袋里忽然闪过曾经看过的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He’s leaving.
　　不祥的感觉升起，就好像屏幕对面这个金发的家伙就会在遥远的地方……彻底消失。

　　「哦哦它会星际语吗？那你们方便多了嘛！」别人自然不会对那个动作产生什么更多的想法，比如乌索普就冲着他们竖起拇指。
　　山治摇了摇头。“不，这是它跟我们学到的唯一一句星际语。好啦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要先去工作了。”
　　切断联络，山治和罗跟着咻来到基地外。他们见到了咻的朋友——三只和它一样姿态优雅飘逸，不过比它要更大的白色水母。

　　「这是一种进步，有助于理解更多的无形者对于我们的看法。截至发送报告时，它们的表现始终友善。通过它们彼此间的交流以及站位信息，我们了解到它们拥有不同的社会地位。在我们与他们交流的时候，所处的位置也可作为一种参考。上位者通常都会站得高一些。这证明了它们具有相当复杂的社会性。在今天的会面结束的时候，它们邀请我们前往它们生活的地方，位于拉马厄卡的地下——由站立方位最高的无形者提出。」
　　这次的报告罗写得格外复杂详尽。他阐述了它们的到访，并根据一些行为进行了推演。智慧生物所表现出的社会性比单独的个体要更令人在意，假若人类在此定居，如何相处将成为需要面对的实际问题。当他把这份报告通过航道传给支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当然，这个「深夜」只是时钟所显示出来的数字。
　　特拉法尔加罗抬起头，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美丽硕大的恒星始终在上空盘桓，在它的身影与RED交替之前都不会出现真正的「黑夜」。

　　当他回到居住区的时候，山治已经睡下了。罗看到他侧卧着，薄被斜斜披在肩上，衣料下露出的小截锁骨瘦削好看。他挪开了视线，却又注意到那人金色的发丝散落在床铺上有点乱，打卷的眉梢无意识地紧皱着。山治的手正在试图抓起什么，但他的手心里只有空气，什么也不会抓到。显然这家伙睡得一点也不安稳。罗放缓脚步走过去，忍住想把手塞进他掌心里的冲动，将薄被轻轻向上拽了拽。
　　几乎是立刻，那个人就睁开了眼睛。山治有点迷糊地眨了眨眼，看到了自己的搭档，他在大脑中迅速理清思路。
　　“抱歉弄醒你了？你睡得很不踏实……不是做噩梦吧？”罗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他的声音轻缓温和，在这刻听起来含着某种让人安定的东西。
　　“唔……”金发男人伸手遮住视线，他的思绪在黑暗中回到几秒钟前的梦境。那的确不是什么好记忆。脚下是一片漆黑的海，看上去尚年幼的自己和导师老头子困在一块形状怪异可怕的珊瑚礁上。他们不能离开，没有食物也没有救援，只有无尽的黑暗，空气中充满迫在眉睫的死亡气息。
　　“没什么。”他拿开手低声说，顺便也说服自己这真的没什么。
　　不过罗并没有走开。他在金发男人的床沿坐下，也许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这样做了。他捧起那只垂在薄被外面的手，轻轻揉了揉。
　　有些凉，不过会温暖起来的。
　　“晚安，我的金发屋。”

　　如果说这是情人间的低语也没人会提出异议。就连山治自己也无法想象除了肢体交流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达到这种水平。他心想，罗简直温柔得过了头，如果是位Lady没准会被立刻迷得七荤八素。自己就算不是，也……
　　原本还没有太清醒，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的金发男人，突然间就像被巨大的陨石砸中。他为自己脑袋里产生的问题感到震惊。在一片理不清的乱糟糟中他问自己
　　——「就算不是，也」……什么？
　　罗现在去洗漱了，山治就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侧卧着，望着另一张床铺发呆。在那个人回来前，他换了个姿势，闭好眼睛将薄被拉到脖子，再把脑袋里的所有东西放空专心睡觉。
　　不管那些东西是什么，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进另一场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