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星系》Yosii

11、[11]

　　“这件事恰巧发生在我们头上，仅此而已。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见吧。”特拉法尔加罗说着，伸手关掉了航道。这将是按照计划，他和同学的最后一次联络。连山治也不得不承认，罗的演技恰到好处——既符合他本人冷静淡漠的性格，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来更是天衣无缝。
　　这次联络从头到尾金发男人都没有露面，因为按照罗的说辞，他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山治将抓紧一切时间搜集BLUE的情报，由自己负责写进报告，留下两个尽职尽责至死方休的研究工作者的形象。实际上他们也确实非常忙碌。罗要应付那份报告书，这已经是个大工程了。山治则忙着从食物中提取能量和营养制成易于携带的药片和营养剂。双星交替造成的「迁徙」是整个星球的生物都无法避免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他们两个。安明咻它们早就在做准备了，将自己吃得胖胖的，每只水母都比原来的个头要大。人类可不具备这种功能……金发男人只好尽量将食物转变成可以维持生命的东西，走的时候带在身上。
　　“要是人类也能冬眠就好了。”山治端出最后一盘什锦蔬菜沙拉摆到桌上。以两个人的饭量来看，这顿正餐简直丰盛得可怕，虽然新鲜的就只有素食。比起提取有效成分，蔬菜当然是吃新鲜的更可口。更何况他们离开后，也没办法再打理种植园了，不如先将它们吃个干净。
　　“没准我们也会冬眠的，”罗将一块碎生菜叶送进嘴里，“我认为心脏有这样的力量。”
　　“那样最好，用药片和营养剂度过好几个月的日子可真不怎么美妙。你的报告写完了？”
　　“对，”男人低声笑起来，“看起来像「我会继续」但肯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起来……我们好像已经完成所有的交接工作了？”山治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罗停下动作，托着腮看他。“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很遗憾不能给你做更多好吃的料理，但还是有点高兴……因为，”山治挪开视线，小心翼翼地盯着桌角的一个盘子，“你没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除了你，其他的我都可以丢弃。”事实上自己也正是这么做的。
　　这句话说完，罗就有点诧异地发现金发男人整个脸颊都泛起淡淡的红色。尽管一直以来没有正视过，但他并不否认自己喜欢山治，否则也不会在整个宇宙和一个人之间选择后者了。而当他看到那个人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脸红起来的时候，特拉法尔加罗这才隐约意识到，也许那个家伙对自己也怀有同样类型的感情。
　　“好了快点吃，最好把它们吃光。想想接下来，你会有好几个月吃不到它们了。”再没留下任何说话的契机，山治开始努力横扫所有的食物。
　　当然了，大吃大喝也并不能阻挡自己的心脏跳动。它欢快得简直要跳出喉咙。金发男人全心全意地不断用食物将它压回胸腔。
　　罗那家伙……这真的不是告白吗？还是自己从根本上就会错意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日子，两人乘坐梅思廷-III号飞抵孤山的雪线。心脏早就在地表上打开一个通道迎接他们。罗和山治最后检查一遍了飞船，用一种特殊涂层的布料将它罩了起来，有助于在宇宙环境中保护它。
　　飞船上的HEART一直是关闭状态，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打开。而他们身上的一切与HEART有关的设备也都保持关闭。唯一需要用的微型联络仪，早就被罗换上了CHECKMATE的系统，自然也包括语言翻译程序，单独加载了地鲁塔特人的语言资料。
　　“看，恒星就要消失了。”金发男人抬起头，在将近地平线的位置上找到了那颗被他们当做太阳看待的天体。与它相对的另一侧，是从地平线下出现，近乎覆盖整个天际的巨大星球，名为RED，被无形者们称作「斯汀-鲁」的红色行星。它看上去非常大是因为这两颗行星距离非常近，令人疑惑的是它们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影响。
　　一切就绪，他们手执推进设备跳进了洞穴。来过不止一次，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空阔的地下空间，光芒来自于无形者和默克-默尔的巨大心脏。每一个无形者都变大了，行动也更加迟缓，看起来更像水母。他们找了一处高崖安顿下来，等待着仪式开始的那刻。

　　安明咻飘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最好和我们一起，在我们中间。”
　　罗和山治打量了一下，此刻所有水母都分散在洞穴中，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方位感。咻领头向下飘去，伸出两根触手要他们抓住。拽着它的爪，他们来到洞底。这时所有的无形者都开始从四面八方降落到洞穴底部。它们淡泊的光芒也跟着聚集在一起，那颗蓝色的心脏悬在它们上方。
　　“已经开始了。”咻低声告诉他们。
　　这座山洞的上方开始传出声响。有些细小的土屑簌簌落下，看起来是又一轮洞穴改造。罗听到身边那个人的呼吸有一点急促，紧张，或者兴奋。他想也没想就握住了山治的手。能够感到，那个人轻轻一震，却没有挣脱，最后一点点回握住自己的手。
　　现在，特拉法尔加罗觉得自己也生出了同样的感觉——紧张，或者兴奋。

　　全宇宙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拥有这样的经历。整个行星都将从此改变，身边只有一个人陪着，除此之外是无数大型水母。它们有些非常高，有些和人差不多，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并且开始一起唱起歌来。它们的声音非常好听，唱起歌来更是如此。山治和罗在这里生活了四个多月，已经能够听懂一部分无形者的语言。这是在赞颂它们的星球默克-默尔，赞颂斯汀-鲁，赞颂拉缇-伦贝，那颗光明的恒星。
　　在悦耳的歌声中，。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那颗恒星恰巧出现在裂缝所在的方位，它的光线斜斜照进了山洞。这并没有结束，裂缝还在持续扩大，最后整个洞穴——包括蓝色的心脏，以及洞底的所有无形者，罗还有山治——都暴露在天光之下。
　　默克-默尔的心脏彻底打开了地下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