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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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无形者都开始跳起舞来，如同深海的水母，以温柔曼妙的姿势向四周伸展它们的触手。它们集体从地面飘到半空，不仅是白色的触手，它们的运动轨迹也是种展示的手段。水母在空中摆出复杂的队形，相互穿梭着划过一道道美妙的轨迹。罗和山治站在地面仰头望着它们的身姿。
这画面非常好看，山治心想，也许能入选全宇宙十大浪漫场景，与间歇-安马尔顿星云簇，蓝夜精灵玫瑰的盛开一样闻名于世——默克-默尔的双星交替之舞。
“在想什么？”罗看到金发男人露出高兴的神情来。
“人类总是喜欢观赏那些好看的东西，能让人心情愉快，不是吗？”
罗看着他，一点点扬起嘴角。“的确如此。”
蓝色的心脏发出风声，像是地球上某些地区的春天会刮起的和煦轻风，它在召唤。两个人类听到的声音，虚无缥缈又异常温和。
「用我赋予你们的第二种形态，加入我们。」
罗和山治对视一眼，明白了心脏的意思。两个人都将身体转变为不能被碰触的状态，立刻就觉得自己手心里空空荡荡。不过这没什么好忧心的，因为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奇怪的是虽然没有任何东西能碰到他们，却莫名被一阵微风吹动着向上飞去。
现在所有的水母都漂浮在半空，并且还在逐渐远离地面。
罗和山治很快就来到无形者的身边，看着它们在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地方翩翩起舞。他们两个发现，所有的水母也都进入了那种不会碰触到任何物体的状态，有些触手在挥舞的时候相互穿过。在他们头顶，巨大的红色星球倾轧过天际，地面上的一切都在变小。在大概是同样的风的帮助下，他们越升越高。
“我们这是要彻底飞走吗？”金发男人低下头，现在这个高度已经能够看到彭迦基地了。自己正在不断远离。
来自心脏的声音响起。「我们将一同前往斯汀-鲁。」
“阿？”山治愣了一下。也就是说，他和罗要跟着这群水母一起前往头顶上那颗星球？！原本以为安明咻所说的迁徙只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大不了就是绕BLUE半周嘛，结果竟然是从一个星球迁徙到另一个星球？！即使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这样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没有拉缇-伦贝的光芒，默克-默尔会彻底死亡，我们只有到斯汀-鲁才能度过死亡期。」
“这不科学……”
“不，山治，那颗恒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研究过了，”罗摇了摇头，“它释放出一种高能粒子，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影响BLUE。你可以理解为太阳风的爆发，只不过BLUE受到的影响要比地球严重得多。”
“所谓的……彻底死亡。”
这是一场持续不断的歌舞表演。巨大的水母唱着美妙的歌，跳着轻缓的舞蹈一路飘飘摆摆地向上空飞去。山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在蔚蓝的海中，伴着这些美丽的生灵，一直向上，冲向落着灿烂晨光的海面。由一个梦境醒来，落入另一个梦境。
“我们要在那边待多久？”罗比较关心的是时间，如果太久的话只怕他和山治都撑不下去。
「和我们在默克-默尔的时间是一样的。我会让你们陷入沉睡，等到返回时再叫醒你们。」
“那就太好了。”和自己预计的一样，罗感到自己心里一块巨石放下了。至少他和山治不会因为断粮断水而死掉。
飞到半空中能看到恒星的光芒更加遥远，它在渐渐沉入地平线下方。四个月以来始终未曾落下的恒星现在终于要说再见了。这感觉非常神圣。罗心想，自己原来并不怎么看得上在地球两处极地的工作者，总觉得但凡是地球上的研究项目，都不值得在意。然而当他意识到这颗在头顶旋转了数月的恒星即将落下地平线的那刻，才真正感到了震撼。
星球是广阔的，宇宙也是广阔的。比起宇宙，任何一个星球肯定都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每一个人类个体而言，它们的伟大都难以用语言来描绘。它们随随便便展示出来的景色都是壮美与博大的，即将跌入黑暗的那刻甚至透出几分悲壮与厄难，令人心旌动摇。
“所以我才会说，永远壮美……永远拥有致命的吸引力……终将成为我最后的归宿。”
听到罗的话，山治侧过头来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更多的东西。特拉法尔加罗仍是一副冷静淡漠的模样，只那双黯金的眸向自己扫来，金发男人就感到心口一跳。
“怎么会是你一个呢，明明是我们两个的最终归宿。”他难以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山治又不是白痴，眼前是个避不过逃不开的大问题
——自己竟然如此喜欢这个人。
罗并没有听到山治的叹息，因为那声音在水母的歌声中太过微不足道，但他看到了。男人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根据上下文和语境推断出导致山治叹气的十大理由。但可能没一个立得住脚的，像是不能在厨艺赛上大展身手什么的。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肯定的，比如那个人说了，是「我们两个的最终归宿」。
他只恨现在自己碰不到那个人。不然，为什么不能过去伸手抱住他？
「在抵达斯汀-鲁找到踏足点之前，你们不能变回去。会跌落。」这是心脏给他们的警告。想要飞上RED就必须保持在这种状态。罗打定主意，到了能碰到那个人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他。
这两颗星距离太过接近，但这趟跨越星际的旅程也持续了数个小时。山治和罗都为无形者仿佛无穷尽的体力感到钦佩不已，它们一路上都这样坚持了下来，甚至还不断变换着整体组合队型。
没有被任何东西影响，他们顺利抵达了那颗红色的星球。与BLUE不同，这颗行星基本由气体构成，这也是当初基地没有选择RED作为落脚点的理由。在这颗行星上有大量的气体和悬浮物。固态的落脚点非常少，若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小块浮冰。心脏已经提醒过他们，要等找到结实的落脚点才能将身体变回去。至于这个什么都碰不到的身体要如何找到固态落脚点，就只能凭直觉了。
无形者们分散开，各自找寻合适的地点。接下来它们就会像地球上的极地动物那样将自己蜷在浮冰上，不吃不喝仅靠消耗体力来度过在这颗星球上的日子。
罗和山治也必须找到合适大小的落脚点，再由心脏将两人催眠。
RED也并非到处都是红色。只不过由于大部分气体呈现红色，它显现出这种漂亮的色彩。真正站在行星表面看，色彩并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雾气很多，有些是红色的。两个人在气体间穿梭，寻找着看上去结实的落脚点。四周偶尔会有水母的歌声穿透空气，到最后渐渐归于宁静。
他们也有了发现。
这是个看起来很像是小型冰山的东西。四周略高，中间凹下去，有点像一个巨大而不规则的盘子。
“这东西不会化掉吧？”山治捏着下颌，绕着它细细看了两圈。要是和地球上的冰山一样，在海里飘着飘着就化了，那他们就倒大霉了。
「什么是「化掉」？」
“在我们的语言里，就是消失的意思。”
「斯汀-鲁的落脚点既不会变化，也不会消失。」
“那太好了，就这里吧。”山治双手插着口袋，悬空停在冰山上方一点的位置。
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金发男人的身形向下落去，跟着便非常轻盈地站在了冰山表面。
山治向他竖起拇指。“没问题。”
男人摇了摇头，下一秒也落了下去。虽然一路上都想着恢复触觉后先抱住他，不过现在显然不太合适。他向旁边走了走，查看了一下这个地方，觉得十分满意。
「如果没问题的话，大概半小时后你们就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了。等时间一到，我就会唤醒你们。」心脏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罗将自己摊在地上。山治犹豫了一下，躺在旁边。
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几分钟，山治突然轻声开口。“但愿我们都能活着醒来。”
“当然，”罗将身子侧过来，伸手抓住金发男人的手腕，“你可以再过来点，山治。”
山治睁大眼睛看着他，也许是自己的脑袋有点迟钝，也许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好吧，他听见罗说，如果你不想过来，我过去也行。不需要再多时间，那个男人起身向自己凑近。那张非常英俊，为自己叛逆了整个世界的脸越来越近。身体简直一动也不能动，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因为那个人做的事情，令自己太过措手不及。
特拉法尔加罗在山治的嘴唇上——不是额角不是脸颊不是任何一个其他部位——吻了一下。像是清晨沾在草叶上的露水，像是蜻蜓点水的力度，温柔而令人安心。
“做个好梦，我的金发屋。愿我们醒来的时候，彼此都还在。”
山治没有说话，只是向罗的地方靠过去，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
整颗星球都陷入奇异安宁的景象。所有的无形者，以及两个人类，都像是陷入无数美丽的梦境，安度这宁静世界的时光。
「醒来吧，拉缇-伦贝的光芒已经再次闪耀天空，我们就要回去了。」心脏的声音温柔而清晰，一点点唤醒了所有沉睡的生灵。
特拉法尔加罗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蜷缩在自己怀里的金发男人。长长的眼睫在不住轻颤……自己的脑子还不算反应迟钝，这意味着那家伙已经醒了。
“还活着真是幸运阿金发屋……我相信你也还活着，”他伸手捧起一缕金发，觉得这个画面简直妙不可言，“如果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一直吻到你醒来为止。”
“喂！”
特拉法尔加罗笑起来，他立刻起身，试着活动身体。显然在休眠的这段时间里，身体的各项机能全面陷入沉睡，现在重新恢复，是变得和入睡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的残废感。这真是太好了。金发男人也学着他的样子，试着活动自己的肩膀和手臂。
“是时候回去了，记得先联络一下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罗顿了一下，“还有句话我觉得应当补充说明一下。”
“什么？”
“早安，我的金发屋，”他走向山治，光明正大地抱住那个人，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每天都会说这句话，每天也都会做这种事情，别想拒绝我。”
金发男人眨了眨眼。“我当然可以变成你碰不到的形态。”
“你总不能每一分钟都全神戒备。我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偷袭你，包括在你和其他人联络的时候。”
“……你赢了。”
罗笑一下，攥起山治的手。
“那么，冬眠时间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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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