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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干炒牛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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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频率被传播到宇宙之中,有什么已经在悄然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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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的霓虹灯招牌五彩缤纷,路过此处的行人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歌声。
夜里开始变得有些凉了,穿着单薄的姑娘们要微微缩着脖子走,再把风衣裹得紧一些。
白起再次出现在月宫,是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晚上。下车时,白起正好看见“月宫”门口贴着那女人彩色画报,他送给她的艺名也被制作画报的人画得耀眼。
这次,他坐在灯光投射的下方,恰逢那女子在台上唱得自得其乐。台下围着一些人,近距离地看她表演。
侍者为白起准备了上乘的红酒,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跟上次比起来,她放开多了。
女子注意到正前方白起朦胧的身影,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副官。
白起的目光不曾偏移半分,她边唱边笑了一下,红唇齿白。
那笑分明是冲着白起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经理来到化妆室找她,说:“白少在外面,你快去打个照面。”
并且补充了一句:“那是贵客,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礼数。”
她应了,临走前照了一下镜子,牵起嘴角。
没有破绽。
她刻意走得有些急,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似的。白起正端着酒杯,见那穿着丝绸长裙的女子靠近,她笑意不浓,亲切却丝毫不少,没有半分虚假。
有什么吹散了覆盖在他胸口的雾气。
他还以为,她定会像之前那样态度冷硬。
“坐吧。”他示意她过来。
女人却摇摇头,依旧笑着:“还要去后面排一下接下来的曲子,先不陪白少了。”
白起没有强迫她,轻点头当做应许,又说:“你倒是很敬业。”
她含着头,露出不易察觉的羞涩。
这种表情,白起不会看错。
“那……白少觉得我唱得如何?”
白起抿一口酒,跟她卖起了关子:“等结束了再告诉你。”
凌晨十二点过十分,她走出月宫的后门,再次碰见韩副官。
坐上黑色的雪佛兰,女人闻到车堂内散发着上等牛皮的气味,还有白起身上的略带冷淡的气息。
这次上来,她的心境已经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起能觉出她的褪去了裹在她身外的冰衣,尽管她仍不太言语,但看他时,已经不再蕴藏着怯意,和那令白起不太舒服的……厌恶。
之前……大抵是他太多虑了。
“韩副官,去望川江。”
韩野答应,发动了车子。当他们路过一家广式小馆时,白起叫他停车。
白起自己打开车门:“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
过了十五分钟,白起回来,他手里提着个袋子,幽幽的香味儿从袋子里飘出来。她望着那布袋子,实在与白起的形象不符。他没多作解释,只是让韩野继续开车。
望川江。
下车之前,白起递给韩野一碗炒牛河。
江对岸还有稀稀疏疏的灯火,而望川江已经入睡,船只停靠在岸边,等待着来日继续出行。
徐徐的微风吹来。
站在栏杆边,白起也把袋中的一碗炒牛河拿出来给她。吃宵夜对于歌舞班的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她饭量小,晚上不喜吃油腻的东西,很少参与歌舞班的饭局。不过今天例外,唱了一个晚上,她又饿又乏,白起买的炒牛河来的真是时候。她接过那青蓝色的碗和木筷子,手上感受着瓷碗的温热,胃口大开。
她谢了白起,闷头吃起来。
河粉劲道,牛肉香而不腻。
白起见她的确是饿了,便不与她说话,自己也吃着。
儿时,白起一家子常常去那家店,但是母亲去世后,他和父亲就很少去了。今日一尝,味道如同往昔,没变。
他才稍感宽慰一些。
这么些年,许多认为不会更改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
没过一会儿,女人碗中的牛河见了底。她抬头瞧白起,发现他没怎么吃,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她忽地一窘,面颊红了。
她觉得失态:“抱歉白少,吃相不雅,让您见笑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他转头,声音很轻,融入风中,视线与江水交汇。女人顺着他磁性的嗓音望过去,微微凸起的眉骨,眼窝陷下去,给人一种凌厉而冷峻的视觉感。
他换了颜色,语气明快一些:“怎么样,这碗干炒牛河的味道如何?”
女子捧着碗,接上在月宫里未得到答案的话题:“白少还没有回答我,我曲子唱得如何呢。”
被反问一遭的白起眉宇舒展。
是没想到她还挺会聊天。
于是他说:“送你艺名的时候,已经评价过了,难道……对那个评价不满意吗?”
“当然不敢。”她笑:“只是……彼时一唱与今天定是不同。白少若是仔细听了,就能听出来的。”
这话白起听明白了,是在责怪自己没认真听她唱歌呢。他微微一笑,她的“胆大”很是符合分寸,不让人觉得矫情,也不腻歪。
一开始见到她,白起像是在冰山的包围之中,无论他怎么敲打,都凿不开冰面,可是今天,那厚重的冰层忽然裂开,不仅如此,还从里面冒出了清澈的水源。
恐怕,今天的惊喜实在有些多。
而且,白起已经无心去质疑这样的惊喜是否合理。
女人家的心思,男人不懂,也不必全懂,他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刻展开主动进攻,花些心思去讨好,剩下的就等着对方的反应即可。
这样追求的方式,对白起来说,从来都不困难。况且,他也没有碰过壁。
当然,他并不把她当做他追求过的女人一样看待。
只是说在雌雄互相吸引、追逐的路数中,大体相同。
她今日的态度,已经是来自“女人家那方”最好的回应——他们还能再互相了解下去。
“人更好看,所以忽略了听歌。”白起没有看她,可是语气里有明显的笑意。
她的眼里总是带着微微迷蒙的水雾,抿了抿嘴唇,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们相继沉默,欣赏着江景。白起也把碗里快冷却的牛河吃干净,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白少,会跟一个歌女在望川江边吃着干炒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