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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手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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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意愿搭话,就要离开,谁知那年轻男人又说:“小姐,无意冒犯,只是我们白少想请小姐借一步说话。”
女子身子向右边一探,从他身后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影影绰绰有个男人坐在里面,只是车窗阻挡了他的面孔。
“白少?”她疑惑。
“是的,白少。小姐,借一步说话吧。”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在恋语姓“白”的人,少之又少。
而这个男人又称他“白少”……
女子不由得一寒,内心凄冷地笑了一下。
该来的……终究会来。
见眼前的男人没有退让之色,她只能硬着头皮迈出步子。韩副官见她依了,连忙请她到车前为她开门。
女人上了车。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韩副官上车坐到驾驶的位置。
巨大的空旷与无法打破的沉默吞没了她。
男人侧脸望着窗外,并没有回头看她,他幽暗的眼眸里没有浮现任何情绪。光是他一人在,她便觉得四下的空气被冻住。
这是威慑力何等强大的气场?
半晌,他把脸转向正前方,仍然没有瞧她,嘴角牵动了一下:“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你。”
他的嗓音略微轻飘,令人无法捕捉喜怒。
那笑容极为凛冽,她不禁想要逃出这辆车,谁料刚要挪动身体,白起更快地预见了她的动作,宽大的手抓住她的胳膊。
她要挣脱,白起却握得更紧。
声音并不大:“这位小姐,不记得我了吗?”
淡漠的琥珀色瞳孔,微瘦的下颚上一张线条分明的唇,高挺的鼻梁与锋锐的眉头。这是在报纸上经常见的那个人。
女子不做声,手在身后摸索着车门把手,轻轻拉了一下。
很不巧,门已经被反锁上了。
白起当然把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见她无法逃脱,觉得几分好笑,终于不再一脸傲霜,换了好整以暇的表情望着女子。
“这位小姐,你很怕我?”
她烟雾般的眸子垂下去:“我并不认识白少。”
他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她抬头。他松开手,又把头冲着车窗:“也许是我认错了人。韩副官,开车送这位小姐回家。”
韩副官瞄了一眼后视镜:“是。”
那位小姐没有说话,韩副官当做应许,问过她住的地址,然后发动了车子。
十五分钟的车程,如同耗了半个世纪漫长。
她住的地方在恋语靠江边的光华路最深处。一人租了一间小公寓,地方很小,跟其他的住户挨在一起,还要走几条车子进不去的小巷才能到。
平时去歌舞班排练的时候,只要步行就能过去,晚上再叫一辆车去指定的演出地点。
“茗华歌舞班”在这座城很有名气,主要是因为创办人严安是个有名的作曲家,他有经营头脑,也有大把资源在手中。他捧出来的琼莲正是当红的歌女。
月宫早已与他们歌舞班签下定期演出的合约,每周要去两次。
她自十岁加入了茗华歌舞班,便没再去过其他的地方,也没想过另谋生计。创办人严安当年看得出她唱歌资质不错,找人指导她唱歌。若不是两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她可能已经成为大红大紫的女歌星了。
“麻烦您……在前面的路口停下就好。”车转了个弯,女子往前凑了凑身子,对韩副官说道。
下车前,她谢过白起。
以她卑贱的身份,能让统治南方军阀的白起送她回家,这种待遇简直就像一介蝼蚁凡人得到了天神的眷顾。
白起没有留她,她走得不快,纤细的身子,伴着雾蒙蒙的灯光在路口消失。
“白少,现在回去吗?”韩副官问,回头却看白起沉着脸,好似坚硬的石头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淹没那女人身影的方向。这种时候,韩野纵然是有再多想问,也明白要管住自己的嘴。
白起拿出一只打火机把玩。他并不抽烟,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小玩意。打火机是在清代制造,他放在身上多年,不过已经没气。表面多处生锈,上面雕着的富士山富饶景象依稀可见。
还有一样物品,白起也把它当做“稀物”一般贴身保管。
这件“稀物”,是白起母亲去世前亲手送与他的。
母亲说:“等你遇见了生命中的那个女子,就送给她吧。”
白起一直铭记着这句话。
他闭上眼睛沉思。
此时,他眼前浮现出两个星期前的一幕幕。
9月3日,他带着众兵从阮州胜利而归,人们欢天喜地迎接他的凯旋,老百姓都到街上想要亲眼一睹他的风姿。
不料,他与军队在城中遭到埋伏。
有人想趁着他得意、无防备之时暗杀他。
要回白府,在入城后他们必定要经过玉城大道,而那里,被人事先安装了定时炸弹。
刚上了玉城大道,爆炸声伴随着灰烟四起。白起的马受了惊吓,前足高高抬起,白起一下子无法钳制注它,跌下了马背。
百姓惊恐,惊叫声连绵,众人逃窜,而那件“稀物”也因为被人猛撞了一下,从白起的身上掉了出来。
他刚起身,耳边飞过一颗子弹,蹭破了白起的额头。白起根据子弹的来向判断出抢手的位置,抬头一看,果然在矮房的屋顶上有一个人,白起没看清他的面孔,当即掏出枪冲着他开了两枪。
开枪的人眼疾手快,躲过了子弹,跳下房屋就此不见踪影。
韩副官跑过来及时护住白起,拉着白起的马,叫道:“掩护白少!”
当时,白起没有注意到那件“稀物”在身后几米的位置。
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个瞬间,白起至死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