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欢喜》冬瓜不会走

11、复诊

　　翌日，天刚拂晓，张氏并王氏匆匆来了她的住所。
　　面前的陆瑶不仅未见丝毫好转，反倒看起来比之前更加严重。那张素日里白净细嫩的小脸蛋覆上了一片红痘，让整张脸凹凸不平，且粉红一片，连露出来的半截脖颈和手腕处也是红痘。
　　张氏非常焦心，用手抚着她的一张脸，细细查看。又问了陆瑶和木兮有没有把昨天的药吃了。
　　陆瑶抢在木兮之前开口：“都吃了的，母亲。”
　　“可有按时吃？吃的方式有没有按太医说的去做。”
　　“母亲放心，瑶儿按时按量吃的。”陆瑶面上尽量声音平静轻柔，心中依然觉得愧疚不安。
　　家人如此担心，她却对她们撒谎，辜负她们的一片苦心。
　　张氏在一旁坐下来，眉头皱起，似乎在寻思方法。

　　王氏见状，走到她身旁，拿蒲扇轻轻给她扇风，一边宽慰她：“夫人不要太忧心，瑶姐儿吉人自有天相，此病必然会消除。我们是外行，不得其道，等卢太医来了再说，他造诣高深，又有其他太医从旁协助，今日定然会给给出良方。这治病，最要的就是心静平和，方不添烦忧，我们若是忧心忡忡，反倒让瑶姐儿更加不安惶恐。”
　　张氏听进去一些，想着这样青春美貌的脸蛋上变成这样，最不好受的必然是瑶姐儿，这孩子在他们面前未表现一点惶恐、伤心，是为了不让他们伤心。若她这个做母亲的，长吁短叹，倒要让她事后更加着急不安。
　　想到此，她定了神思，强打精神，走过来搂着陆瑶的头，笑道：“是呢，我是着急过了头。我们瑶姐儿一定会逢凶化吉，永远靓丽。”
　　陆瑶依偎在她怀中，笑道：“母亲说的对，我不会有事的。明日是八月十五，我想去寺中祈福。”
　　张氏楞了一下，随即赞同的望着她：“瑶姐儿说的在理，明日我带你去永安寺祈福，你这么善良心诚，佛祖会保佑你的。”

　　张氏从陆瑶房里出来后，连忙吩咐小厮去请卢太医。
　　不多久，卢太医来了，张氏亲自到门口去迎接。
　　卢太医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行礼，道：“夫人亲自来接，在下感激。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助小姐解除困扰。”
　　得他一番话，张氏心中踏实不少，连忙领了他到陆瑶的房中。

　　撩开帐帘，看到陆瑶那张脸，卢太医心中吃惊，怎么这红痘不见消减反倒更严重了呢？
　　按理说，这不应该。
　　虽然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但红痘关系皮肤一科，再严重也不会无法可治，再说他昨日开的药是消炎降火的药，多少有些作用。
　　他凝眉想了想，一时想不出确切的答案，遂集中精神，搭脉。
　　脉象不太平稳，似有几股气息凝聚其中，昨天他就感觉到了，但不能断定，今日，这气息更浓郁了。他又凝神看了她的眼、舌、面色等。
　　诊毕，他略作思索，向候在一旁的张氏和王氏说：“小姐之前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或者她吃了其他热气强火气大的东西？”
　　张氏一时不明白他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疑惑的问道：“小女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小姐热气重，昨日开了散热去火的药，今日热气反而更重了。我把脉，几股气息汇聚环绕，应该是之前身上留下了没散去的病，或者是吃了其他强发热的东西？”

　　卢太医的话一出，陆瑶心中一紧，她知道可能会被发现，这么快就要藏不住了吗？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攥紧。
　　张氏上前一步：“她上个月发了一场热，烧的很厉害，可是受了这个影响。”
　　陆瑶绞在一起的手顿住。
　　卢太医：“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可能吃的方面也没有注意到，加之天气热，几个原因集中在一起，导致小姐长痘。”
　　陆瑶屏住呼吸，听到张氏说：“我会要厨房这几日单独给小姐准备吃食，清淡去热。”
　　“这样会帮助小姐散热，另外，府上这些日子的吃食可与以往有不同？”
　　陆瑶的呼吸更轻了。
　　“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大不同，不过这些日子天气转凉了，比以前稍微温补一些。”
　　王氏：“秋季是要进补，但是刚进入秋季，不宜进补太厉害。再来瑶姐儿身上的热气并未散尽，她的饮食还是清淡些较好。”
　　张氏连忙点头：“以后我会让厨房每日将瑶姐儿的饮食清单写给我，我同意了，方可做。”。说着，转向木兮：“小姐的饮食，你要多注意，当最重要的事来看，不要给她拿那些热气重的东西吃。”
　　木兮称是。

　　等他们走后，房里只剩下陆瑶和木兮。
　　陆瑶搬了一把梨花木椅子，靠坐在窗边，阳光不复夏日的灼热，变得和煦。
　　良久，陆瑶叹一口气，说：“木兮，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身后正在收拾房间的木兮听了她的感叹，心中的不安更浓郁了，夫人和大夫走后，小姐便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她猜想小姐必然对长痘一事愁闷于心，现在听她吁叹，连忙宽慰她：“小姐，你会马上好的。”
　　陆瑶回身，冲她灿然一笑：“我也相信会马上好的，所以你不要担心，你着急，那我就更着急了。”
　　木兮果然上钩，连忙说：“小姐，我不担心，太医都说了，会好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说会好的。小姐不要担心。”
　　陆瑶：“好，你不担心，我就不担心。你去叫东子给清蓉姐姐递个口信，叫她来看我，她略懂一些医理，我想和她谈谈。”
　　木兮应是。

　　下午的时候，刘清蓉来看她了。
　　两人约有半年多未见，见到陆瑶这样的形状，刘清蓉大吃一惊，细细询问，甚是关心。
　　陆瑶很是发愁的样子，叹气：“姐姐，你说我脸要是不好，我怎么办啊？”说着，垂下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叹息：“刘公子会不会嫌弃我啊？”
　　声音低沉，刘清蓉看她情绪低落，连忙安慰她：“怎么会，你们从小感情就好，又订了婚，他不是那种人。”
　　陆瑶依旧埋着头，说：“是吗？他这几天都没来看我。”
　　刘清蓉轻拍她的肩膀：“他不是不知道她长痘的事吗，等我回去告诉他，他一定会马上来看你的。”
　　陆瑶乖顺的点头：“好。”
　　两姐妹聊了很久，又在园中逛了逛，然后刘清蓉去拜别张氏和王氏。两位妇人留她吃饭，她因为挂念家中孩子，要给孩子喂奶，便婉拒了。

　　晚上，父兄回来，见她情况愈加严重，同样的焦急不安，陆永向来稳重，喜怒不形于思，面上并没有流露太多，只叮嘱她要按照太医的吩咐，吃药，注意饮食。陆瑶默默地听了，乖顺的点头。
　　没有人知道她今天把药全丢了倒了。
　　陆桐甚是着急，在厅中来来往往的走，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气冲冲的说：“母亲，明天换一个太医，这卢太医看了两天也不见好，妹妹的脸耽误不得。”
　　张氏：“卢太医医术向来很好，他今天说了，瑶姐儿的脸会好。这吃药什么的想来也不是立即就能见效的。”
　　顿了顿，又说：“既然桐儿不放心，我明天再请别的太医来瞧瞧，多些人看，我们也多写把握。”
　　陆桐还是不放心：“要是还不能瞧好，再请几个来看，一定要让妹妹的脸尽快好起来。”

　　陆永慢慢喝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说：“不要这样劳师动众，影响不好，传出去，对瑶瑶的名声也不好。明天看她情况有没有好一点，要是好些了就好，要是不好，先请卢太医来看看，不放心的话，私底下再请一个可靠的太医来。”
　　哥哥性情冲动急躁，不如父亲考虑周全稳妥。
　　陆瑶：“父亲说的是。”
　　张氏：“那就明天先请卢太医过来看。另外，明天是十五，又是中秋佳节，我带瑶姐儿去寺庙上柱香。”
　　陆永：“那你们早些去早些回，带几个人去就可以了，明天去寺里上香祈福的人肯定多，她现在脸上长痘，又有婚约，不宜被太多人看到。”
　　“夫君说的是，我带早些去，立马就回来，不惹其他人注意。”
　　说罢，叮嘱木兮：“木兮，你明早早些伺候小姐起来，给她打扮的素雅些.”
　　木兮：“是，夫人。”

　　正说着，门外有小厮进来，说刘公子来拜见，正在门外等着。
　　门内的人，除了陆瑶，都愣怔了一瞬。
　　陆永很快反应过来，对陆瑶说：“天也晚了，你就先回自己房间。”
　　陆桐知道父亲是要陆瑶回避的意思，心中不开心，大声道：“父亲为何要妹妹现在走，他既然来了，就让他见见，妹妹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了，他还嫌弃我妹妹不成？”
　　陆瑶心中感激不已，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叹一口气。
　　他可不是会嫌弃她吗？
　　听了清蓉姐姐的话，这么快就要来看看她的脸怎么样了。她很想留下来，想看看他在父母兄长面前是怎么样的表现，还能做出情深不悔的虚伪面孔来吗？
　　但是，她知道她不应该留下，父亲也不会让她留下。
　　果然，陆永听了儿子的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说：“你要让你妹妹就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刘公子面前？”
　　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
　　张氏连忙说和：“桐儿也是护妹心切，怕她被别人轻瞧了去。夫君说的是，这晚上的，刘公子没有说要见瑶姐儿，哪怕有了婚约，贸然相见也不妥。如果他相见，明日再见也没有关系。”
　　陆永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但他的直率鲁莽却也让他心忧。
　　陆瑶见哥哥依旧有些不开心，便笑道：“哥哥和我一同走吧。”